《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216、第二百一十六节

　　在诺大都市看似宁静的每一个夜晚，一盏盏灯背后，总会上演各种恩怨情仇。
　　一段原本不掺杂太多个人感情，既单纯默契又和谐简单的工作关系，在各种变量不断加码的情况下，如同中魔咒般持续意外频出和发酵。
　　“昨晚家里着火了……“
　　当洪奕懿于次日早高峰重新听到那低沉沙哑的嗓音，一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昨晚进门前，我打电话你没接，后来你给拨回来，碰巧被她看到！”
　　“那会儿在电梯里，没信号呢。再打过去不是被你挂了吗？后面你还直接关机了。”
　　“那不是我，都是她！因为被她知道是你的电话，就一口咬定我们有不正当关系，和我大闹，逼我和你彻底断绝来往，我死活不答应。折腾了大半夜，我才勉强睡了三、四个小时，现在困得不行……”
　　严海委屈巴巴的口吻让洪奕懿在电话另一端强忍住笑意，却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觉得如此好笑。也许她是笑一个大男人在说起被老婆斥责时好似受气小媳妇的哀怨，又或者是笑那个女人处理家事手法的简单粗暴和愚蠢。于是，她终于忍不住，痛痛快快地在电话里笑了半分钟，随后不得不表示请对方喝下午茶以略表歉意。
　　午后，洪奕懿坐在两年前第一次业务拜访严海时的那间咖啡厅，此时，和当时一样的初秋季节，相同的时间，一模一样的晴空万里阳光灿烂，空气依旧好似曾经那般干燥得几乎一点就燃。她能清楚记得当天所发生过的每一个细枝末节，甚至是对方初次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眼睛里迸发出的光亮。其实，早在那一刻，强烈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感不是一星半点。假如不是因为严太太的反应过度和冒犯，她与严海之间，也许永远只会隔着一层窗户纸。
　　但人生没有假如，就如同历史不能假设。
　　置身的环境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当事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洪奕懿的确已回到那个原点，但面对严海时的心态却似乎再也回不去。想想已发生的种种意外，看着一个因开会耽搁而姗姗来迟、又被家庭矛盾折磨得有些灰头土脸的男人，她的心情越来越复杂。
　　”你为什么不答应她呢？难道你真宁可被赶出家门，也不愿意和我断绝来往吗？”
　　“我要是真答应了，不就变相承认自己心里有鬼，或是和你有不正当关系吗？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啊！我对她说：’你从前所有怀疑过的对象，最后不也啥事儿没有嘛？’“
　　“那她怎么说？”
　　”她的理由是：正因为她把一切苗头遏制住，这个家才有今天！你说这是什么逻辑？说实话，我是顾念孩子，才没和她吵，但真受不了了！假如这辈子都要这么过下去的话，我真是累了。昨晚她还威胁我，说保留了你和我的聊天截屏，准备日后离婚拿来当证据，争夺抚养权。她是个行事非常极端的人，而且有些抑郁。我想过了，离婚前我会给她开个工作室，让她有些事情做，过上正常生活。“
　　严海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递给洪奕懿。
　　”过去，每三五年就要拍一次苍蝇，可现在这只苍蝇很顽固，我拍累了。”
　　看完严太太凌晨在朋友圈的发帖，洪奕懿觉得自己一阵冷汗从头出到后脚跟，更无法理解这样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何。
　　”她这是要闹得家人还有朋友都以为我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一刻，洪奕懿不再觉得这场闹剧可笑，她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发现眼前的局面越来越失控：“幸亏我啥也没干，要不真会死得很惨。你想想，咱俩之间清清白白，你老婆就作出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勾引你的架势。我要真干什么了，那还了得？”
　　“她不管怎么闹，都没实质证据。何况就算咱俩之间有什么，也没人知道。”
　　看着严海一脸不以为然和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洪奕懿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如果真那样的话，我的底气不一样。而且你倆的婚姻走不下去，那是你们自身的问题，不要把这些东西附加到给别人，否则所有人都会把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 “
　　”算了，不说这些了。晚上你有什么安排？要不一起吃饭吧？”
　　“现在都啥时候了，你还不早点下班回家安抚她，还要晚上和我一起吃饭？”
　　洪奕懿瞪大双眼，连忙摇头，严海却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用破罐子破摔的企图威胁道：“我不管，今晚你如果不和我吃饭，大不了我栽赃给你，回家承认错误，说这两年对不起家人！怕吗？哈哈哈哈……”
　　“我有什么好怕的？最好到时候她直接来找我，这样我就可以对她指天发毒誓，和你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都这个节骨眼了，你怎么也不避嫌？加上今天我没开车，高峰时间段，车子不好打，出行也不方便。”
　　“我开了，今晚一起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去。”
　　一想到回家必然要面对闭门羹，也因家中气氛着实糟糕，即便能顺利踏进家门，严海也极不愿回去。在捅破搁着自己与洪奕懿之间的窗户纸之前，每个不愿回家的晚上，他总是靠加班来打发时间。但自从这年暮春的一次愉快而难忘的晚餐后，他似乎感受到生活中久违的快乐美好，他奢望这样的美好能长久停留，并试图努力抓住这份快乐。
　　“不用你送，而且今晚我也约人了！”
　　“你约谁了？男的女的？“
　　洪奕懿本打算脱口而出提醒对方，但最终还是仅仅只用微笑温婉地告诉严海，还无权过问自己的私事。
　　”那明晚咱俩一起吃饭？我只想多想见见你，说实话，我现在觉得很乱。”严海只得识趣地泄气般耷拉下脑袋，带着满脸的憔悴。
　　”如果你明天一定要见我，中午过来我办公室这边，我和一个朋友约了午饭，也正好有第三人证，不怕说不清楚。可以吗？“
　　”你就那么胆小怕事吗？不想见就不见了，不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拒绝我。“严海的失望里带着生气，但洪奕懿并不为他的话所动：”随便你怎么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消停，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看出来了，出了事，你跑得比谁都快。“反复邀约失败让严海很失落，但转瞬间他的语气中又透着不甘。
　　”把话讲清楚，你我没有任何越轨之事，我也没跑。“
　　“我就是觉得你要跑，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我不会放你走的。”
　　严海好像一个无计可施只能耍赖的小孩子，而洪奕懿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直勾勾盯着他，面带有点诡异的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说实话，你是不是过去真有案底？否则她怎么会那么没有安全感。”
　　”怎么你也这么不相信我？她骂我，你也骂我！你就不能听话点省心点吗？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无家可归，也没个人能说说心里话。“
　　严海的那份孤独和绝望再次令洪奕懿感到不忍，她的确怜惜这个在业务和工作上对自己颇关照，又勤俭顾家的男人，便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轻声而坚定地说道：“我答应你，如果你和她真走到那一步，我不会让你无家可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