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167、第一百六十七节

　　“按照目前我收到的简报，Maeva下半年的项目和过往同期应该没太大区别，除上半年已跟你确认过的订单之外，还有两笔在路上，档期分别是国庆和年底，金额与资源消耗量也都没什么变化。”
　　一直以来，对业务下游所需的各项配合，不论是打探消息、催上游的流程，还是付款，有着不错业内口碑与人缘的文昆杰都很愿意帮忙。此次程翕趁出差登门拜访，他所透露的与前者当初的预判差不多。
　　虽因一些变数，让程翕失去了Maeva的年度订单，但陈令仪将那份被吕元沁否决的全年合作项目，化整为零地拆分成好几张小订单，如此便绕过了吕元沁的审批金额最低下限。因此，根据上半年合作过程中买卖双方所达成的默契，再对比这些年的项目周期与规律，程翕知道，今年Maeva的总投放额将与上年度区别不大。这让她带着不错的心情从文昆杰的办公室走出来，不过贾悦打来的一个电话，却让她颇感意外。
　　“我要开除范雪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不但工作不认真，还不服从管教，这样的人，留不得。“贾悦的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气愤和不容商议。
　　”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到底犯什么错了？明晚我就回来了，后天一早进办公室，等我回来再处理吧。”
　　因完全不了解实际情况，程翕本打算拖延暂缓，可贾悦的回应里透着赶尽杀绝：“不行，我现在就要开了她，而且我已经在走内部审批流程了。”
　　小姑娘到底做了什么，以至贾悦必须开除她呢？此时远在外地的程翕不得而知，但有两点她心知肚明：首先，贾悦是在公司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而且她不属于性格冲动类型，反而极懂察言观色和利害轻重；其次，以她对内部的了解，如没十足把握，断不会闹到这等地步。所以此刻，即便自己想否决，但贾悦已开始走流程，说明其足够有信心，在名义顶头上司不同意的情况下也能办成此事。
　　回想自己曾非故意却误打误撞地成功绕过佟乐，让二位长老确认德福电子的合作项目，那么曾给毕岩当过贴身助理，又能长期稳居核心业务部门要职的贾悦，同样可以让只要不触及自己眼前利益，便有求必同意的白如璋，闭上双眼大笔一挥签字同意。何况，既然能出现尹春梅式的剧情反转和狗血，贾悦凭自己的个人意愿开除在内部无太深根基和强大依靠的范雪晴，也不会有太大难度，更不会是什么新鲜事。而如果自己不识时务地阻挡，不但未必能挽回局面，还有可能令自身处于尴尬境地。
　　经一轮盘算，程翕云淡风轻地回应了一句：“既然领导们都同意签字，那你就去办吧。”
　　挂断贾悦的电话，已是午饭时间，程翕按事先约定来到一家中餐厅。刚步入大堂，她看到不远处三个女生围着一张圆桌坐在一起聊天，稍稍整理情绪之后，她笑吟吟地朝她们走了过去。
　　苗红入职宏达大半年来，精神状态看似不错，新工作应该比较符合其本人的期待与要求，虽底薪收入并不算太高，但仍优于其供职《国际导报》时，还没有销售指标压力。蒋颢的家境优渥，比起较为自我、精于算计、过度看中利益和风格强势的魏敏智，他性格开朗、头脑灵活、为人忠厚且情商超高。苗红的到来，缓解了他因人手不足的燃眉之急。这个机灵能干，素质不错，工作表现不俗的小女孩有很强的执行力，在对外业务上，不但能做策划写方案，基于过去的销售工作经验，还能帮忙负责客户维护及开发新的市场资源。宏达目前算上两个股东老板，总共只有五人，魏敏智还因为有一份甲方的正式工作远在千里之外。因公司规模不大，在内务后勤方面，苗红都是蒋颢的好帮手，时不时还能兼顾替老板跑税务和工商等运营方面的事务。
　　至于刘芷婷，一年多没见，她依旧扎着粗粗的马尾辫，皮肤细致，即便不施粉黛也始终很漂亮，只是此时的她看起来，似乎比过去多了几分成熟。
　　也许是因为苗红的角色从同事转变为业务伙伴，刘芷婷也再与自己无交集，与她们坐在一张饭桌上的莫枫菱，三人之间的气氛有种相逢一笑的意味。
　　再次相聚，程翕不禁回想起当初团队刚组建时的情景，回想起眼前的每个人为了能在有限的空间里生存下去而付出的努力和挣扎，回想起那被自己顺利或磕磕绊绊度过的、曾经感到艰难的时刻。她恍然发现，其实，那曾看似过不去的坎，无非就是绕路继续前行。
　　“小婷，好久不见，你看起来状态很不错，不怎么像几年前那般小姑娘了。”
　　刘芷婷微微笑了笑，透着些许那种只有处于安定生活才能显露出的淡然与安全感：“可能这与我在几个月前领了结婚证有关系吧。“
　　其余三个人同时微微张开嘴，瞪大双眼，程翕下意识地感叹道：”好意外啊！咱们一起共事那会儿，你好像还没男朋友呢。“
　　“是呀，我也记得呢。快说说，老公是怎么认识的？多大岁数？做什么工作的？”顺着程翕的话，苗红追问了好几个问题。
　　“从程总这里离职后，我去了一家专业家居杂志，还给程总快递过样刊。“
　　程翕冲着刘芷婷一个劲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以前是这本杂志的编辑，但我入职前他就辞职去读研究生了。同事介绍我们俩认识，他比我大四岁，还正好和我是老乡。”
　　“哦，那你们买房了吗？”每天都在为自己经济适用房指标牵肠挂肚的苗红，最关心的问题莫过于婚房。
　　“我刚交了首付，婆家和娘家各出了些钱，房子明年就可以装修了，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我正在备孕，早点把孩子生了，早了结一件大事。”
　　“结婚，买房，生孩子，你这速度太让我们吃惊了！”听到喜事，程翕感到由衷高兴，转眼又似乎想起什么，问苗红：“对了，你的房子办下来了吗？”
　　“还没有，每次公布结果都好像考试放榜。据说平均中签周期需要一年半到两年，所以估计没那么快。这样的事情，急也没用，慢慢来吧。”
　　“咱们团队在人数这么少的情况下，今年还有两个解决掉自己终身大事的，真太让人高兴了。今天我请客，给小婷庆祝双喜临门！房子装修好了，记得请我们去暖房。”程翕难言兴奋之情的表现，与莫枫菱静静地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形成反差。
　　看着眼前的三个女生，程翕不禁想起那年，与莫枫菱一同前去寺庙祈福礼佛时自己的心境；回想起刘芷婷以业绩不佳被末位淘汰；回想起苗红从零经验与基础开始，凭努力最终获得Raylene认可拿下订单；回想起那些曾令自己感到难以接受的一切。而此刻她才发现，过去沉浸在低落情绪之中的自己是如此愚不可及。原来，人生的道路总有急转弯的关口，因为视觉盲点而看不到拐角的风景。其实上天早已对每个努力生活的人，有更好的安排。
　　程翕稍稍平复了刚才兴奋的情绪，缓慢而平静地说道：“从你们入职，这个团队建立，到现在各自在生活和工作上都有很大变化，其实也就是几十个月不到的时间。小婷离职的时候，我觉得很难过。从前总听说一句话：’一切的安排都是最好的安排’，那时是我的智慧不够，理解不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一切的安排，真的，都是最好的安排！面对每个突如其来又一时感到难以接受的结果，我的确应该学会坦然面对和心怀感恩，因为那是老天要给我们更好的一切而提前所作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