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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第一百五十七节 ...

  •   随着天气开始变得炎热,各种烦恼如同细菌一般,在这生机勃勃的季节,在空气中、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滋生,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农历新年假期结束后,薄韬就似乎开始经历有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流年不利:身体不适一直困扰着他,虽不算缠绵病榻,但感冒久治不愈,前期高烧不退,中后期每天流鼻涕、咳嗽、头晕脑胀、精神萎靡、食欲不振,拖了将近两个月,症状才逐渐缓解。眼看病情刚有所好转,本好端端走在平坦的大马路上,却一不小心如中邪般重重摔了个狗啃泥,不但摔伤了膝盖,还磕掉了一颗门牙。这令他好不容易刚恢复的食欲,又遭受了不小打击,情绪再次低落。而身体的各种病痛刚消停,去年购入的全新蓝色奥迪A4又遭遇扎胎和严重刮蹭。他感到从这年春天开始,自己就像被诅咒般倒霉,看不到否极泰来的任何希望。抑郁导致他每天起床后,都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印堂久久不肯离开,甚至开始疑神疑鬼,将这霉运归咎柯宇星,只因两人不和在部门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在佟乐雄心勃勃进军影视娱乐产业的规划里,他需要柯宇星的人脉资源,而虽然薄韬已转岗销售,也还要兼顾继续辅助上司的工作。这就令薄韬不得不要经常面对,日常负责艺人沟通的柯宇星。
      在这长达将近两年的合作过程中,操着一口软绵南方口音的柯宇星,和满嘴米皮凉皮味道的薄韬,就好像天生一对贴错门神的冤家,始终没能建立起袍泽之情。非但如此,两人因工作协调发生各种不快之后,薄韬一而再再而三在朋友圈不指名道姓地含沙射影,以致这对被佟乐强行捏咕在一起的冤家之间的矛盾,似乎越来越不可收拾,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难以弥合。
      薄韬认为,柯宇星就是一个既装逼又挑剔且难伺候的主。可即便对方容易伺候,他本人也是一个谁的账都不想买的滚刀肉。
      而柯宇星对薄韬在工作上的诸多抬杠拆台不配合,感到无可奈何的同时,内心的不满日渐加深。
      于是,一个魔幻故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部门内悄然扩散开。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男女比例2:8为这个蕴含超自然力量的神秘聊斋故事,提供了天然肥沃的传播土壤。在薄韬传来一个个不幸消息同时,柯宇星如何在自家养古曼童,给其在部门内的冤家落降头下蛊,甚至如何施法,种种对于细节的描述,让一群女人乐此不彼。
      有人说:他养古曼童不是一天两天,这来自遥远东南亚的巫术,是演艺界的时尚流行,法力强大,愿力无边;
      有人说:最近半年来,从他迷离的眼神、暗沉的气色、怪异的行为举止可以确定,他不止养了一只;
      还有人说:使用这种巫蛊,必须以自身未来福报作为交换,他宁损阴德,可见两人之间的积怨程度之深。
      空穴来风的传闻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受害人”的耳朵里,薄韬将信将疑,疑神疑鬼,因无法掌握任何实质证据,而只能手足无措地每周到庙里进香转经和抱佛脚。
      佟乐却完全不信任何鬼神,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如果说,必须要选择一种信仰的话,那么他会相信永恒的利益和各种花花绿绿的钞票。自从两个多月前给白如璋打过预防针,南方晨星今年的shopping mall展示项目,在采购方内部已完成立项,预算审批程序也已完结,目前正着手供应商签约程序。烧香念经抱佛脚,天上也不会掉下一张订单,佟乐知道,只有让白如璋主动出手摁住程翕,才有可能截和:
      “白总,南方晨星的项目,立项和预算流程都搞完了,接下来就是签合同。如果你不拦着的话,今年,这个业务又要跑到’永富’那里去了。”
      听完佟乐的这番话,白如璋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他的内心并不是没有盘算过利害得失。
      今年,自从程翕将手头将近过半数订单倒腾给《运筹财富》,虽然这相较公司全年总流水,白如璋放宽心地想,似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不仅仅是一笔个人管理奖金收入上的损失,这种做法对内部管理环境带来了非常负面的影响。长久下去,其他的销售为争夺市场资源及个人利益,必定会效仿。于公,公司的收入不但减少,自己的管理威严受到挑战;于私,自己的业绩和奖金也多少被打折。如果毕岩是大腿,自己是胳膊,那么程翕只是一根小手指,胳膊的确拧不过大腿,但和小手指掰手腕的能量还是足够的。
      “白总,我可以将这个项目做大,应该能有2000万收入,可如果让程翕去搞,连1000万都没有,还成了永富的收入,最后进老毕的小金库,那咱们也太不划算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交给厉刚去倒腾,回头我让他再把多的利润掏出来。这样一来,老毕没法吃独食,咱们的面子和里子可都有了啊。”佟乐一边抖腿,一边抽烟,眼睛里包含着期盼,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如璋,希望对方做出积极回应。
      “我有数了,这样,我安排一下,你先上去,等我的消息。”白如璋看着佟乐兴冲冲地离开后,拨通了一个内线号码。
      “小程,找你下来,是要沟通两件事。先说头一件吧,因为今年你的整个团队大部分业务都签到永富,所以公司这边的年度管理奖金,是不会发给你的。现在,我提前告诉你一声。这部分的缺口,你自己去找毕总协调吧,永富那边的东西,我也做不了主。”
      白如璋的这番话,让程翕想起自己找尹春梅签字申请佣金发放时的感受,一阵难以言说的复杂在心头油然而生。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说:“哎,白总,我这也是不得已啊。您也知道,去年毕总想调我去《运筹财富》,我为了不去,答应把今年能签过去的订单,都装进永富的业务里。“
      去年,为了与佟乐争夺市场资源,将南方晨星的业务向永富导流;今年,为了兑现承诺,又倒腾其他订单进永富,程翕深知白如璋的不悦,她也明白,对方的不高兴,未必全部来自对业绩收益减少导致的个人损失的不满,而更多是来自对丧失管理权威的不满。
      听罢对方的解释,白如璋眼神闪烁,语气微妙地说道: ”小程,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永富。”
      “领导,原因也不全是您想像的那样……”
      扪心自问,当去年毕岩向程翕提出岗位调动建议的那一刻,程翕内心更多的顾虑,来自罗皓婷而并非尹春梅。虽然,她从内心也颇抗拒在行政级别上受尹春梅的管理以及向其汇报工作,但从头到尾她并不似甘纯那般讨厌这位姨太太,也许是因为当时她还尚未与之发生利益上的冲突。
      还没等程翕说完,白如璋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一边摆摆手,一边像是憋着一肚子坏笑,表情微妙又严肃得有点夸张地说:“哎呀,你不用多说了,我都懂!我都理解!其实,尹春梅是个很简单的人,她甚至简单到会坚持按规章制度办事。你们这些人不要没事儿就在背后议论领导的私生活,专心工作,好好做自己的业务。谁说当领导的,就不能有自己的个人生活?谁说当领导的,就没有追求快乐的权利?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这番云里雾的话,令程翕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从未主动与任何同事议论毕岩和姨太太之间的风流韵事及传闻。一来,自己与所有同事之间始终保持相对疏离的关系,这种疏离不足以让她袒露心迹;再者说,对温卉也好,尹春梅也罢,她始终认为问题的根源在于男上司,而非女下属。即便这家公司没有温卉和尹春梅,冷花和秋菊这种角色的出现也有强烈的必然性。何况站在女人的立场,她反倒觉得不公平,毕竟,男人无论怎么渣,都会有愿意收留和原谅他的女人。毕岩和佟乐,即便有妻有妾,也不妨碍他们毫发无损地逍遥自在,而女人,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千夫所指乃至万劫不复。
      白如璋的言辞,让程翕感到自己有种被对方小看了的不满,可她也只能仅限于将这不满咽到肚子里。
      “小程,第二件事情,关于南方晨星今年的项目,佟乐说他能做2000万,你就别搞了,让他去弄。”
      还没等程翕切换脑电波频率,对方突然图穷匕见,这令她瞪圆了自己不大的眼睛,张大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总,这个客户,别说一个shopping mall的展览展示项目,就算加上媒介投放,全部算上,在咱们这儿,能拿出多少预算,我会不知道吗?2000万?开什么玩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再说,春节前,我已经收到客户的需求简报,也早已提交过今年的方案和计划。并且,据我所知,目前这个项目,在甲方内部,已通过立项确认预算,马上就要签合同了,您这个时候让我放弃,这不是让我把做好的东西拱手让人吗?真的不可能有2000万,因为目前佟乐手里关于这项目的计划及执行方案还有费用预算,就是我根据客户的简报一手一脚自己做的。”
      “反正你就别掺合了,让佟乐去搞。”
      对程翕的解释,白如璋显得非常不耐烦,他根本就不想知道那么多细节。对他来说,有多少营业额不是关键,如果与自己的个人利益没有一毛钱关系,就算程翕给永富做出一张天量金额的订单,又有何用?所以,佟乐对这个项目的合作金额承诺,能否最终兑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年,该项目绝不能再被这个不懂事的愣头青签到毕岩的私人小金库。何况,他也正愁没有合适的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好让其明白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那就是,即便自己再有能力,没有了他这个上司的支持和蔽护,什么都别想干成。
      在对各种光怪陆离的现状习以为常之后,程翕已出离失望和无奈。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领导,如果这要求是佟乐提出来的,我是绝不会轻易罢手的,可是你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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