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152、第一百五十二节

　　“Hi，今天天气不错，要是下午能约你出门走走，就好了。”。
　　周六，尚未到午饭时分，洪奕懿收到这条微信。
　　这是对方在一周内第二次主动向她发出邀约，而上一次，被她以临时安排了拜访客户为由推辞，因在其脑海里，对程翕那晚所作的分析挥之不去。虽并未向对方核实，但她倾向于相信这一判断。
　　洪奕懿没有回复信息，而是按原计划出门与程翕去吃午饭。饭后，权当消食，两人决定四处逛逛，不觉间来到CBD的高档百货公司。
　　洪奕懿是个颇喜欢名牌的女人，卡地亚手表、LV手袋、香奈儿的经典款背包，她偶尔会去店面或柜台看上十来分钟甚至更长的时间。自打路易威登专卖店里第一天售卖Capucines系列，每次前去，她便会在柜台前流连一阵，然而始终没舍得花钱买下来。毕竟，比起昂贵的名牌包，她还要应付许多刚性支出。
　　走出LV旗舰店，见洪奕懿心痒痒又不舍得下手的样子，程翕觉得格外有趣，便翻出自己的微信：“给你看样东西。”
　　只见一张陌生面孔在头等舱的自拍照，身旁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一LV经典系列的背包，洪奕懿问道：“她是谁？嗯，照片上这款就是刚才咱俩看的那个包，还是樱花粉的，这个颜色和尺寸，要将近四万。”
　　对于Capucines的不同款式尺寸和不同价格，她几乎了如指掌。
　　“这是我老板的姨太太，人家可是从一个差点被开掉的小妹，短短不到30多个月，一跃成为杂志出版人。你现在知道，自己的奋斗方向搞错了吧？趁还不算太老，快弃暗投明，绝对来得及，哈哈哈哈……”程翕用戏虐的口吻调侃着这个对Capucines念念不忘的女人。
　　“程总，这大周末的，你这样真的好吗？”洪奕懿假装一脸嗔怒地再次看了一眼照片。
　　“哎，洪小姐，论身材、脸蛋、风情，你不比她差吧？”
　　在不约而同的夸张语气和表情下，两人默契地边逛边开玩笑。
　　”也许男人都更喜欢这种清纯邻家型的呢，我这长相的，他们会觉得吃不消吧？“
　　”洪小姐，这和长成啥样，还真没那么大关系，晚上回家你也别睡了，好好反省反省。“
　　”你这真是诚心想让我失眠啊！好，我反省，我承认，有时候我就是太强势了，做女人，还是要柔软一点。“架不住对方的调侃，洪奕懿缴械投降，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有几分沮丧。
　　”哎，我就是觉得这世道……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与刚才一脸调皮和挤眉弄眼不同，程翕突然严肃起来，她看了看两旁琳琅满目的橱窗，和橱窗里那些标价昂贵的商品，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其实喜欢名牌包也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点喜好，不犯法，也没有不道德之处。只是在这座城市里，有那么多靠自己奋斗打拼的女人，然而她们之中又有多少人，舍得花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4万多块，去买一个这样的包呢？说真的，钱，只要是自己辛苦赚的，花起来都会心疼，所以都会首先花在刀刃上。买房的首付、每月的房租或房贷、每年的养车开销、每周和朋友吃饭聚会应酬、平日做业务请客送礼，逢年过节的孝敬父母等等，这些都是刚性支出。刨掉这些，还能剩下多少？算算账，还舍得买这五位数的装饰品吗？一个人，花钱唯一不心疼的原因就是：钱不是自己赚的。“
　　这番话让洪奕懿觉得有些凝重，因为即便她把手头的积蓄只用在刀刃上，也不足够负担一套市区内小户型的首付，而为了能快速积攒钞票尽快上车，她又不小心掉进了另一个大坑。
　　“对了，最近，你的股票如何了？“
　　”前阵子公司开例会的时候，我老板提示大家注意风险，我就在暴跌前撤了，不过还是因为自己贪心，前期赚到的利润，几乎全赔了。虽然还没赔本，可相当于白玩一场。”
　　听完对方的话，洪奕懿挠挠头发，轻叹一口气：“我前两天刚痛下决心割了一支，另两支赔不到三万，如果再割，就刚好赔十万，心疼死我了，哪儿都疼。等收楼了，我他妈还要装修，又是一笔钱。哎，人到中年怎么这么难？”
　　切换的话题，似乎又戳中了她的痛处。
　　“如果你再割肉的话，真就两个半LV没了。算了，你别玩股票了，这么比起来，买LV远不及买股票败家，好歹能落下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听说有的名牌包限量版还能保值，况且就算背腻了，拿到二手品商店卖掉，也能剩下点银子。这股市就是绞肉机，爆仓了连根毛都不剩下。如果让我选，我支持你买刚刚那款Capucines。”
　　程翕的玩笑里，带着认真的成分，在她眼里，对方与其当一个被割的韭菜，还不如做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败家女。
　　“那款包，我看了那么久，都不舍得买，这股票赔钱赔得连个声儿都没有，赔那么多，我他妈更不舍得买了。”
　　对工作不顺利，股票亏钱，储蓄又不足以支付市区内二手小房首付的洪奕懿来说，觉得聊任何话题，似乎都是痛点。
　　“这么想一想吧，人生真还得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哦，说起这及时行乐，你也光棍了这么久，就先找个对象聊着呗，暂时别管合适不合适了。”
　　“我是真心想找一个对象，但要属于正儿八经去结婚的那种人。”
　　“哎，结婚这事儿急不来。一生之中，有不短的时间和阶段，需要一个人的耐心。你要有耐心和一点点技巧，熬过低谷和迷茫的阶段。”
　　程翕的劝解让洪奕懿的回应透着对命运安排的不满和无奈：“空窗这么些年，我已经算够有耐心的了。”
　　“我劝你先找一个未必对的人聊着，你又不愿意！你这一上来就谈婚论嫁的，吓不吓人啊？”
　　“连不太对的，也不好找。而且我觉得恋爱不能随便谈，否则结果也不太好把控。”
　　“你是担心自己把控不好，还是担心别人不容易被你把控好啊？别有事儿没事儿就想找人家过一辈子，这样对谁都没什么好处。其实，有时候即便你找了一个人，或者我说得更露骨一点，即便你俩真睡了，你也未必有那决心和他过一辈子。不到领证结婚的那一刻，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恐惧和此人共度余生。所以先找一个未必对的人聊着，只有这样，你才会知道什么人是不对的。”
　　洪奕懿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她总觉得对方说的话都有点道理，但对自己而言，似乎又缺乏实操性，也不符合自己的行事方式。
　　周末聚会结束，两人鸟兽散去，洪奕懿回到住处，才想起还有信息尚未回复。
　　“刚回到家看见微信，今天我约朋友外出了，改天再说吧。”
　　和上次一样，婉拒的同时，她并未确定见面的具体日期，因为根本不想花时间精力去当面认识了解这个素未谋面就已给自己留下坏印象的男人。
　　这份冷淡似乎更激起另一端的兴趣而是使之越挫越勇：“今天我也陪家里人出去转了转，那你明天有安排吗？明天下午可以一起去踏青赏花，或者一起喝个茶。”
　　这一具体活动方案建议，并未得到洪奕懿的积极回应，她宁可明日自己无所事事，也不想搭理对方。
　　见长达半小时的无应答，眼看约会的期望又要落空，对方只好硬着头皮追加一句：“睡了吗？一直约你见面，总约不上。其实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如果有，可以直说。”
　　“咱俩生肖犯冲，不合适。”
　　“原来是这样。其实，是因为父母希望我能早一年上学，上户口的时候，托关系把出生日期改早了，实际上我属猴，不属羊。”
　　没想到对方用一招无影掌化解了自己出的难题，自尊心作祟的洪奕懿无奈终于说出了深藏自己内心的困惑和不悦：“实话实说，你加我的那个微信账号，是个小号吧？”
　　两个坦诚的、素未谋面的男女之间， 就这样擦出了很不一样的火药味。
　　沉默整整五分钟后，对方只得连回复带解释道：“是的，因为我们还没见过面。等将来我们见上了，你想加我哪个账号，都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