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128、第一百二十八节

　　“今年的“金莓奖”是第二届，在活动构思和形式上，会比去年丰富许多，不过’金莓奖形象大使’的选秀，仍然是整个项目的主线。我计划下个月分别在国内几个主要城市开招商宣讲会，所有的销售都必须积极邀请客户来参会。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了，你们如果为’金莓奖’找到客户冠名，所能获得的业务佣金，绝对比你们单纯卖媒介资源高。我再强调一遍，如果谁能拉回来赞助，我保证给到TA高于公司所能给的点数至少一倍。我说到做到。”
　　在进入四月的第一场部门工作例会上，佟乐兴致勃勃地向麾下全员进行“金莓奖”活动内容和销售激励政策宣讲。为这项活动的策划、执行和招商，最近半年来，他把所有内外资源及业余时间还有个人精力都投入了进去。这时，正与其面对面开会的销售团队，已不记得这是佟乐第几次在内部大声疾呼，售卖“金莓奖”的商业冠名所能得到的收益诱惑。
　　比起媒介资源销售的常规业务，比起公司的专业财经新闻报道、评论与金融衍生品分析，佟乐着实更喜欢五彩缤纷、花里胡哨的娱乐工业，而他的多领域整合营销格局和执行力，也的确与其雄心匹配。
　　佟乐有极强的活动策划、组织和操刀能力，并热衷于此。毕竟，单纯售卖媒介产品及资源，可发挥的空间有限。此外，各种晦涩的专业数据及英文专有名词缩写，也令他不胜其烦。他不喜欢也不耐烦与甲方及广告代理公司纠缠千人成本、到达率，曝光率，转化率等琐碎枯燥的词汇，更何况，他也不想弄明白这些随时会让自己陷入价格战窘境的术语。比起价格越来越透明的媒介产品，带有独创性的商业活动，不但能收获丰厚的利益回报，还能积累各种资源及人脉。
　　“目前参赛的选手征集已经开始，我们的活动会通过’全球小姐中国区总决赛’、’高校美少女大赛’、’君子帮＊邦女郎’及一些影视娱乐网站等渠道征集参赛选手，再计划进行为期半年的线上线下互动与评选。参赛选手，有机会与国内一线男歌星一起拍摄MTV；前三名，还会和众多明星一同亮相明年年初落地的’金莓奖电影嘉年华’，并且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签约艺人，未来有大量机会参与影视剧拍摄。今后由《国际导报》参与投资的大银幕电影，也会参演。”
　　虽然这是一场知名度并不高，平台影响力也有限的选秀活动，但优质的选手来源并没有难倒佟乐，他巧妙地利用柯宇星在娱乐圈的各种关系，炒出了一盘大杂烩。
　　对于佟乐充满激情的忽悠，和大多数部门同僚一样，程翕并不为所动。线下活动售卖从来就不是她的喜好，况且一起共事几年下来，根据她对佟乐的了解，也不看好后者兑现承诺的诚意。与其跟着自己不信任的上司凑热闹，最后很可能只赚吆喝不赚钱，不如老老实实地去开发自己能开发的业务。
　　参加各种行业展会，是销售寻找新客户的重要途径。虽然展会现场人多事杂，甲方疲于应付，交流沟通效果未必理想，但在采购方面前混脸熟、刷存在是销售工作的日常。而且，众多不同平台的销售参加同一场行业展会，也是一个同行间相互认识、共享信息情报的机会。
　　4月的国际家电博览会上，程翕坐在一厂商展区的观众席上，静静地等待该品牌发布会开场。这时，一个醒目亮眼的女人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程翕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碰巧四目相对，两人便微笑点头相互示好。于是，对方主动向她搭讪：“你是媒体的吧？”
　　这个女人身材高挑丰满、大眼睛圆脸披肩长卷发，上身一件黑色无袖樽领针织衫，下身一条玫红色及膝裙，肩背卡其色的Lancel包。
　　“嗯”程翕点点头，带着些许微妙的笑容回问一句：“你也是？”
　　对方一边翻自己的背包，一边笑着说：“是的，既然是同行，咱倆互相换张名片吧。”
　　程翕接过上面印有：“JS传媒董事会秘书——洪奕懿“的卡片，当她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五官虽漂亮，带几分媚态的女人，与名片上“董秘”的头衔对应上的时候，不知为何，却首先联到形象气质与之截然相反的温卉。这似乎毫无由来在头脑中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令她下意识吝啬地收起本点到即止的笑容。她向对方递上自己的名片，随口说了一句：“我的名字有些生僻，你叫我Anna就好了。”
　　洪奕懿并不知道，自己留给对方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太正面。而恰恰相反，面相本就有几分冷硬，又不那么爱笑的程翕，却让她感到有些好奇。在洪奕懿的第一观感中，这个头发利落地高高盘成一个发髻，露出光洁额头和颇有棱角的五官，一袭小黑裙，职业女性标签明显的女人，即便面带笑容，眼神里也有一丝漠然，还透着少许冷淡。这种感觉激发了射手座的她与生俱来的探究心理。
　　几天后，洪奕懿主动约程翕吃饭，在位于CBD的一家湘菜馆的火车包厢座里，第一次共进晚餐的两个同行，交流的话题，毫无悬念从工作开始。
　　“上次互换名片，我看你是在《国际导报》，那你认识温卉吗？”
　　听到对方提起这个令自己熟悉却并不感到亲切的名字，过去的某些画面在脑海中飘过，程翕点点头，云淡风轻地说：“几年前在一个部门共事过，但时间不长。她很早就在《国际导报》供职，我入职大概才一年，她就离职了。怎么？你们认识？”
　　“她在盛威广告短暂地待过一段时间。我曾和盛威的老板有少许业务往来，那时我的一客户想买电影广告资源，让我帮忙找，我找到盛威的老板，他就让我直接与温卉沟通。”
　　洪奕懿的话让程翕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哦？温卉离职后，就好像听同事有说起过，说是领导把她安排到了一家和《国际导报》有关的合作方，但具体什么情况，我知道的很有限。那你知道美狮广告吗？“
　　“不但知道，我还认识厉刚。其实，盛威广告的老板名叫吉祥，他的业务操作手法有点类似加盟，找到合适的人，要么合伙成立公司，要么以盛威入股或控股现有的公司。美狮的厉刚第一年做运通的业务的时候，应该还没有和吉祥合作，之后没多久，厉刚遇到吉祥，盛威就入股了美狮，并把自己的客户装进了美狮，盛威相当于是美狮的控股方。我听吉祥说过，说是厉刚搞定了运通的领导，所以捏住了这个资源不错的价格。在运通的项目上，盛威主要负责搞采购方，美狮主要负责搞媒介关系。说白了，美狮负责低价拿资源，盛威往这个资源里装客户的订单，分工合作。”
　　”那也就是说，美狮和盛威是一个老板啰？“
　　“是的，听说温卉就是凭媒介资源这层关系入职盛威的。”
　　“那后来呢？你与温卉合作得顺利吗？“
　　“后来客户的策略变了，就没下文了，之后我听说温卉在盛威没干多久，就离职了。这说起来也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嗯，的确有两年了，我没记错，因为我与温卉谈这项目的日子，正好是我27岁生日那天。对，没错，有两年了。”
　　“当时你27岁？那么你现在29岁？”程翕对眼前这个体态丰腴、充满熟女风情的同行，实际年龄却还不满三十岁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我的确看起来比同龄人成熟。“洪奕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她对自己的外貌有清晰认知，随后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对方的年龄。
　　“现代人，四岁是一个代沟，我和你之间，隔着两个代沟。”程翕回答完对方的问题，转移了话题：“我看你的名片上是’董秘’头衔，可你干的明明是销售的工作。“
　　自20岁入行至今，对于外界并非善意地揣度猜测，洪奕懿早习以为常，她轻描淡写地回应：”我入职JS传媒的时候，老板觉得以我的资历，把我放在一线销售的岗位，有点委屈，但我又没有自己的团队，所以他就给了我这头衔，并且可以直接向他汇报工作，不受销售总经理管。“
　　这回答，让程翕抹去了对洪奕懿第一印象中的负面成分，到这时她才发现，这些年来的办公室桃色新闻及各种风流轶事，让她也对这个外形亮眼、风情万种的女性同行，下意识地带有偏见，而忘记了自己也曾因类似的误解饱受困惑。
　　”那你结婚了吗？“程翕带着对方察觉不到的内疚，用一个私人问题报以歉意。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连男朋友都还没有。“洪奕懿回答的时候，眼神里增添了几分落寞。她垂下双眼，看着面前的一杯柠檬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前一段感情，伤得太深了，那时的男朋友劈腿。那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所以经过几年，我才走出来。分手后我们再没联系，听身边的朋友说，他结婚后死性不改，继续劈腿。前阵子还听说了他的现状，似乎各种不太好，工作也不顺。“
　　对方的话让程翕感到有些诧异，因为这个外表看起来颇有风情的女人，除了女性天生的、毫无悬念的感性和情感丰富之外，在经济效益至上的销售行业摸爬滚打多年，似乎还保有一份非常难得的，对感情的认真和朴素追求。
　　洪奕懿仿佛意识到自己对一段不愉快的往事的回忆有些失态，她迅速让时空切换回来，调侃道：“说来奇怪，自从第一次谈恋爱失败后，这几年来，也没人追求我。桃花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早几年身边各种蜜蜂蝴蝶，因为我都不喜欢，一个都不搭理。要来哗啦啦来一大把，这说不来，也够彻底的，几年下来，连一个追求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