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120、第一百二十节

　　因德福电子的业务合作，甘纯保持每年和程翕吃两到三顿工作午餐的关系。又快到年底，趁各自为业务奔忙的中场休息，前者负责组局，约后者吃饭。与甘纯同样来自关外，与之气味相投也颇有共同语言的何畅，这次也加入了进来。
　　这天，在一家连锁四川火锅店，甘纯对因业务拜访而迟到的何畅的衣品表达了肯定：“亲，你这件大衣真好看，很知性、优雅，穿在身上很显气质。”
　　比起两个较自己年幼好几岁的女同事，这身驼色羊绒长大衣的确与何畅作为一本期刊广告销售总经理的身份，以及既是职业女性，又是一个小学生的母亲的状态更匹配。
　　何畅晚到了大概20分钟，热气腾腾的锅底恰到好处地沸腾了起来，三人一边简单寒暄，一边开动。
　　”我这件是MAXMARA经典的经典浴袍款，今年秋天回老家参加同学会，就是穿的这件羊绒大衣，还被几个女同学在背后笑话说：’在国际大都市混了这么多年，她怎么连一件貂都买起？’“何畅说了一个简短的笑话，逗乐了甘纯，她听完一阵大笑，随后给坐在自己身旁的程翕解释道：”亲爱的，你知道吗，貂在我们当地，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不管有钱没钱，最起码要置办一件，这几乎是当地人的标配。“
　　一个地域色彩浓重的小段子，让饭局的气氛轻松愉快。席间，程翕想起自己曾翻看《运筹财富》，版权页上印有“出版：尹春梅”，便回想起当年温卉还在电影广告部时，因其与佟乐的特殊密切关系，而给自己在工作上带来的困扰。于是，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何总来公司这段时间，一切还顺利吗？”
　　程翕一方面认定，假如换作自己是对方的位置和处境，以自己的心智和情商，很难处理好这种局面；另一方面，她也想确认，这种抵触情绪并非自己独有，而是一种人之常情和可以被理解的心态。
　　世故老道的何畅，完全明白对方所提出问题的潜台词，但她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嗨，对我来说这就是一份工作，我只能负责做好份内之事，其他与工作和业务无关的事情，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亲，我听说《运筹财富财》的财务总监，是尹春梅的高中同学。你们那里好像还有另外一个销售总监，听说也是她的同学，是吗？那个销售总监，工作也向你汇报吗？”
　　听完甘纯的这番问话，程翕暗暗吃了一惊，她看着这个时常知道许多自己所不清楚“内幕”的女同事，觉得每几个月与其吃一顿饭，总能获得一些很有趣的消息和传闻，值回票价。
　　”嗯……的确如此。可怎么说呢，她虽挂出版人的身份，似乎也行使所谓的管理职能，但她没任何自主决策权。只不过有时候，毕岩不想自己出面的一些事和一些人，就借她的手去办。其实，那都是毕岩的意思。”
　　何畅点点头，在回答问题的从始至终，连尹春梅的名字，似乎都不愿也不屑直接提及。
　　“前阵子，我还听说，何淼天天围着尹春梅转。“甘纯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问了程翕一句：”你知道何淼是怎么当面称呼尹春梅的吗？” “啥？”程翕瞪着自己不大的眼睛，一脸好奇。
　　“梅小主！！”
　　随着对方脱口而出，程翕被辣椒呛得直咳嗽，满脸通红，眼睛也呛出了泪水。看着她的反应，甘纯有点过意不去地给她倒了一杯水，继续说：“我还听说现在公司内部，不少人私下里都称呼尹春梅’梅三姨’。’三姨’喜欢打麻将，何淼就总陪她打。”
　　程翕一边咳嗽一边擦着眼泪：“两个人怎么打麻将？”
　　“一起陪打的还有马芳和楚智勇，这些都是我听金梦说的，老楚是金梦的部门领导。金梦还给我说，何淼拍’梅三姨’的马屁，马芳通过亲近何淼拍’三姨’的马屁。老楚也通过何淼与’三姨’套近乎。金梦还说，上次他们部门出去搞团建，结果楚智勇还邀请了毕总和’三姨’，这全程哪是团建啊，就是伺候领导和领导的小情人。金梦愣是郁闷了一路，可把她憋坏了，回来之后一个劲向我吐槽。”
　　对于日常近距离接触这些坊间传闻的何畅来说，甘纯所说的一切，早已见怪不怪。以何畅目前的耐受力，虽谈不上刀枪不入，但也早已麻木无感。但曾因利益冲突而被尹春梅无意中伤害的甘纯，在提及“三姨”这个戏称时，依旧无法释怀，她皱皱眉头，眼神里透着拒绝同流合污的坚定：“你说这些人至于吗？有那个闲功夫多跑几个客户，签几张订单不好啊，干嘛要搞这些？说真的，就算陪打麻将，陪客户打都比陪’三姨’打要好吧。”
　　“哈哈哈哈，同志们都好有才啊！又是’小主’又是’三姨’的。这楚智勇，真没看出来啊，还整这个，哈哈哈哈。不过他毕竟是个老男人，直接和尹春梅套近乎也不合适。”程翕听完甘纯的话，忍不住一个劲地笑。她的咳嗽，总算缓过一口气来，眼泪也终于止住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丘恩泽和罗皓婷的事儿？”何畅不希望自己在工作之余还停留在老板小情人的阴影里，她另开了一个话题。
　　今天饭桌上的爆料，让程翕有些目不暇接，她满脸惊奇地问：“他倆咋了？难道好上了？“一边问，一边看了看甘纯，对方却并没有立刻表态。
　　“是啊，真好上了，而且好像消息公开了，当事人自己都承认了。你没看见罗皓婷在朋友圈晒她和丘恩泽一起出去旅游的照片吗？”
　　程翕对公司内部几乎人尽皆知的消息，表现出一无所知，这让何畅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前者只好如实解释说：“去年为了一项业务，丘恩泽把我的微信删了。而前阵子我又觉得罗皓婷看我不顺眼，怀疑她在朋友圈含沙射影地拐着弯儿骂我，于是我就把她给删了。正好这两口子的微信，我都没有，这说明他倆还的确挺般配，哈哈哈哈哈……”
　　“估计罗皓婷接下来会调到《运筹财富》。前阵子丘恩泽还煞有介事地让我去他的办公室找他，我还以为啥事儿，说要拜托我多关照他的女朋友。”此刻，何畅的微笑里让两个小妹妹感到另有深意。
　　“今天话赶话说到这里，私底下给你们说啊，其实去年，丘恩泽还追过我，那时候他没事儿就过来找我聊天，后来还单独约过我吃饭，只不过我倆也就仅限于此。再后来，我们之间的相互走动变得很少，几乎没啥私下交流。”
　　听完甘纯的话，慕洵美的名字快到程翕的嘴边，可又被她咽到肚子里。通过两则绯闻，她总结出一个规律，那就是丘恩泽挑选目标的标准非常单一：本地土著，且家境不俗的白富美。就这些硬件标准来说，慕洵美和罗皓婷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在于，前者比后者聪慧得多。也许丘恩泽真的曾对甘纯动念，但他绝不可能认真。想到这里，程翕直抒胸臆地说出内心真实的看法：“说真心话，我不喜欢丘恩泽，他太铭感，而且性格也不够阳光，这纯属我的个人观点！另外，我觉得，也许罗皓婷更适合他，你和他没成，对你来说，倒是件好事儿。”
　　刚入职不半年，目睹了内部各种混乱和办公室恋情绯闻潜规则的何畅，有一种掉进坑里的感觉，她无奈地说道：“哎，我的一个客户知道我来《运筹财富》，你们猜，人家给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看着两双眼睛等待揭晓答案，何畅微微一笑，耸耸肩：“他说：’那不就是毕岩的后花园吗？’多么一针见血，哈哈哈……”
　　程翕不觉得何畅在这场充满各种趣闻的三人聚餐饭局上，说的第二个笑话，有多么好笑，她感到笑不出来，并看了看自己的手提袋里露出一本杂志的书角，这是她今早进办公室收到的一份快递，发件人的名字是刘芷婷。
　　刘芷婷从《国际导报》离职后，去了一份目标受众面向室内设计师的家居专业类杂志，继续从事销售工作。当何畅与甘纯的无奈调侃的只言片语，和刘芷婷在自己记忆中的形象同时映射在大脑皮层，程翕并不觉得，这一切多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