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婚夫遇上下堂妻》陈和屿

2、贺寿

　　贺明朗这些天费尽心思给廉王备下了贺礼，廉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那些珍宝古玩实在是入不了他的法眼。贺明朗早早就遣人去扬州费尽千辛万苦弄到了百兽贺寿图，扬州多文人，贺明朗可是请了不下百人为这幅巨作添彩，从纸张到纸笔墨砚皆用最好的。除了这幅百兽贺寿图，贺明朗亦为今上进献了一副刺绣，恭贺陛下千秋万代。商人之子是最会做人，总是分得清的。
　　廉王寿辰当日，贺老爷早早带着贺明朗携了礼单登门贺寿。廉王是正儿八经的皇族，虽说与贺家有义亲又有姻亲，但贺家毕竟是商贾之家，商贾乃贱业是不得黄昏时开宴来的。昏时来的，都是有官有爵的。贺家纵使是大齐第一富商，也只能与那些商贾或者功名低微的士子一般，白日入府贺寿。
　　廉王疼爱义子，寿辰白日无非就是想给贺明朗相一个妻子罢了。今日之事不大合规矩，其实也早就有拟定人选，只是借此机会笼络京中商户罢了。贺家父子登门前，那些稍有家底的商贾人家都带着儿子女儿受邀而来。名义上是给廉王贺寿，实则是想把女儿塞进贺府，或者给廉王府的世子公子们充作妾室通房。
　　“王爷，贺老爷与九少爷到了。”
　　廉王彼时刚从从宠妾的房里起身，衣裳正好穿好。
　　“知道了，引进偏厅候着。”
　　“奴才晓得了。”
　　门外通报的管家脚步刚挪动，廉王便补了一句。
　　“不要叫蜜儿知晓，一会闹出事来。”
　　“奴才定不会叫小郡主早知道的。”
　　廉王点点头，任由宠妾蹲在地上给他穿上鞋袜，神情有些倦。宠妾是世子刚进献给廉王的，廉王连着宠爱了好几日了。宠妾不明就里，仗着廉王这几日对她的宠，大了胆子问。
　　“妾听闻贺九公子是今日在廉王府选妻？”
　　廉王只是鼻子出声，轻轻应了下。
　　“贺公子可真是好福气，区区一个商贾之子，选妻妾竟然劳烦王爷操心，不惜在王府里。王爷可真......”
　　廉王脸色突变，一把把黏在身上的宠妾推倒，宠妾摔在地上吃痛。
　　“王爷！”
　　“你一个无名无分的姬妾，竟敢议论起本王的义子，你怕不是得意忘形了。”
　　宠妾一脸恐慌，甚至来不及反应求饶，廉王一个巴掌就拍在了宠妾脸上。宠妾在身后哭天抢地，廉王却没有方才的温存，起身出了门。宠妾被丫头们死死拽住，连廉王衣角都再没有摸着。
　　廉王径直去了正厅，王妃、世子和诸位公子都是候着了的。王妃与世子禀告了今日廉王寿宴事宜，顺带嘴告知廉王那些商贾之女已经在后院的花园里候着了。廉王没有心思去听今晚寿宴如何，光顾着听贺家的事。廉王府的主子们都是知道廉王对这个贺公子是极其特殊的，疼惜堪比亲子。
　　当年贺家还在秦州时，廉王被刺杀，随行之人都死了，廉王身受重伤。是彼时新贺夫人周氏认出了廉王，不顾安危将廉王带回贺府医治。廉王几经生死，贺府险些因廉王被灭门，廉王有惊无险回了京城助今上登位。贺家是廉王救命恩人，贺公子又是贺家独子，廉王不顾祖宗家法认了贺家独子为义子。今上不仅没有怪廉王不顾祖宗家法，更是当庭夸赞廉王知恩图报。廉王和贺府之情，整整十七年，亦是京城一桩美谈。
　　“贺夕年携子明朗，恭贺廉王爷大寿，惟愿王爷福泽绵长。”
　　“义子明朗，恭贺义父寿辰。”
　　贺老爷带着贺明朗手捧礼单，向廉王齐齐磕头贺寿。廉王瞧着贺明朗那张脸，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那王子们也是个个欣喜，他们可都盼着贺明朗回来呢。
　　“贺兄快快起来，朗儿亦是。”
　　“多谢王爷（义父）”
　　“给贺老爷赐座！朗儿，先到本王这里来。”
　　贺明朗瞧了一眼贺老爷的眼神，贺老爷微微颔首，他便乖巧走去廉王跟前。廉王虽年四十，却依稀可见风流之姿。廉王牵起贺明朗的手在掌心里摩挲里一会，廉王妃先笑吟吟开了口。
　　“一眨眼明朗都这般大了，生得果真俊秀极了。”
　　“王妃说笑了，小儿身子骨单薄，还是世子王子们更为俊秀啊。”
　　“贺老爷谦虚了！朗儿这般大了，这幅样子还未出门就已经叫那些待嫁姑娘们茶饭不思的问到我这处来了。”
　　“那可不是，前阵子儿子带着九弟去城外打马，险些没叫姑娘们掷来的瓜果给砸死。”
　　“二弟，今日是父王寿辰，莫要把这些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上。”
　　廉王府恰好有八子，嫡长子为世子，此番说话的便是皇帝亲封的廉王世子。世子稳重，行事颇有廉王风范。
　　“大哥教训的是。”
　　“朗儿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连个妾室都没有，贺兄是不是对朗儿太过苛刻了。本王十四便开府纳妾，十六世子都出世了。”
　　“回禀王爷，说来惭愧啊，是我这个当爹的疏忽了。”
　　“朗儿这般风华的人物，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今日后院里的女子，朗儿放眼去挑，早早的让你爹和义父抱个孙子才是。”
　　“王爷为明朗这般操持，真是令我汗颜。”
　　“贺家惟有明朗，诸事繁多，子嗣乃大事，贺兄今后多上心才是。”
　　“谨遵王爷教诲，明朗还不快多谢王爷。”
　　“多谢义父，多谢义母，多谢各位哥哥。”
　　几位王子都玩味一般的看着贺明朗，贺明朗面上是陪着笑的，一屋子人坐着聊了会。贺明朗便给几位王子带走了，几个大小伙子挤着。
　　“九弟，后院那些姑娘可都是母亲精挑细选的，家世又好容貌又胜，啧啧啧，真是好艳福！”
　　“二哥哥，是觉着嫂子不够美，一会要再挑个妾室么？”
　　“你可别乱说！”
　　“二哥也就耍耍嘴皮子，昨夜我还听下人们说二嫂把门关了不让进呢！”
　　“三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老四，你昨日怕不是又偷偷去勾栏听曲了，府里谁人不知！”
　　“老三，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哪个奴才乱嚼舌根！”
　　三位王子打打闹闹，难得王府子嗣这般的，廉王府也就四位王子年纪比贺明朗大些的，剩余四子年纪尚轻。稳重老成的世子拍了拍贺明朗肩头，笑得温文尔雅。
　　“九弟一会放眼去挑，定要挑得个称心如意的娘子才好。”
　　“多谢世子，一会定会好好挑的，只是弟弟不懂女子还盼哥哥掌掌眼才好。”
　　贺明朗平日话不算少，为人左右逢源，皮相又好，讨人喜欢。贺明朗跟着几位王府王子进了后院的花园里，只见那些年长的商妇都坐在远远的凉亭里喝茶叙话。那些年轻的便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赏花扑蝶，五人只在栏杆外瞧了瞧，没有进去，都候着廉王和贺老爷。这些商贾家的夫人小姐都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进王府游览，平日是如何都进不来的。
　　“朗弟，你看看那边那个穿粉色衣裳的，娇艳可人。”
　　除却世子，四人都往缝里偷瞄，贺明朗有些许觉得好笑。那个粉色衣衫的姑娘，瞧起来还不到十四的样子，哪里是适合当贺家少夫人的年纪。
　　二公子不留情面打了三公子的头，“你那是给老五挑呢？这才不过十三十四的样子，娶回去还得养两年才能生养。”
　　贺明朗瞧了一圈，都没觉得有什么合眼缘的姑娘，他觉得最好的姑娘是他房里的南霜。可惜南霜不过一介家奴，是不配成贺家少夫人的，顶了天就是个妾。贺明朗想着南霜成了他的妾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一直是他们在一块便好。贺府不久就是他的，娶进来的女人也不敢轻视南霜。今日选定了正妻，不日他就要与父亲禀明，要纳南霜为妾。可是贺明朗心里是敲鼓的，也不知道南霜愿不愿意。平日这般厮混倒是没什么，若是涉及婚姻大事，自己倒也要为了南霜考虑周全而不是一厢情愿才是。
　　一行人走进了花园里，那些妇人姑娘们都起身急忙忙凑到跟前去，给廉王一家子请安，乌泱泱的。廉王爽朗笑道，贺明朗就站在他的身侧，廉王介绍了一番贺明朗。那些姑娘们便挨个去到贺明朗跟前问候一番，贺老爷与廉王就在边上坐着喝茶瞧着。贺明朗对这些姑娘没有什么兴致，无非都是为了攀上廉王义子的身份。他们那里能知道，义子与亲子之间的区别，何止是正门与偏门的区别。贺明朗礼貌回着那些姑娘，余光却一直注意着贺老爷的眼色。贺老爷没有表态，贺明朗自然是不敢表露的。
　　“奴家谢氏嫡女，见过世子、各位公子，贺公子！”
　　“是金玉谢家么？”
　　“正是。”
　　“我与你哥哥倒是常来往。”
　　“奴家哥哥常常夸赞贺公子智慧过人。”
　　贺明朗与这谢小姐你来我往聊了几句，贺老爷却突然开口与廉王交谈了起来。
　　“王爷觉得这女子如何？”
　　“也算是容貌迤逦，知书达礼。”
　　“这是谢家嫡女，京城做金玉是最好的，王爷去年万寿节赠与陛下那块半人高的白玉便是从谢家收来的。”
　　“贺兄是有意与谢家结亲？”
　　“那也得看看明朗愿不愿。”
　　“这孩子这般听话，这谢家小姐，倒是也配得上他。本王觉着那个李家的姑娘也不错，可做个妾室，好生养。”
　　那些商妇和小姐们都心慌慌的，前些姑娘贺老爷与廉王都无甚么反应，偏偏到了谢家姑娘那里还频频多瞧了几眼。谢家姑娘感受到了目光，脸上马上泛起了红润。她听闻过哥哥说起贺公子是极其俊秀的，却不曾想这般的好看。她都能感受到众人都在瞧着她，心下更加慌乱，帕子在手中搅来搅去的。
　　贺夕年微微颔首，贺明朗心领神会，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谢家的姑娘。眉目如画，周身气质也不算讨厌，只是也不喜欢。贺明朗不过多瞧了谢家姑娘几眼，未曾想谢家姑娘正因着又紧张又羞涩，转身离去时没走好，险些摔了。贺明朗也就顺势扶住了，姑娘羞带怯意不敢瞧他，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廉王与贺夕年不过笑笑，这门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你是谁！”
　　只见一位少女怒气冲冲往花园里走来，不管不顾往那谢家姑娘跟前一站，呼哧给了谢家姑娘一巴。这一巴掌可算是结结实实，清脆响亮。在场之人，无不瞪大了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