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婚夫遇上下堂妻》陈和屿

1、贺九公子

　　大齐富可敌国的皇商贺家独子贺明朗绿了，过门不到两年的正妻结结实实稳稳固固将天大的绿帽子戴在他头上。一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笑他，只是不敢当着面笑。这样有财有貌有势的公子，竟然也有武大郎的命。

　　昨夜就在贺家最大青楼香满楼里有位喝醉的书生，为了同人攀比，从怀里掏出了大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肚兜来，还散出了不少贺家钱庄的银票。几杯马尿下肚，喝得不知天黑地暗，竟说出了贺家少夫人与他私通的浑话来。

　　原本是没人信的，不料那肚兜上真真有那贺家的标识，肚兜的料子那也是普通人家用不起的。贺家少夫人胸口有颗红痣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肚兜这样的私密贴身的物件，哪里是能随便弄出来的，这便不由得人不信了。一时轰动全城，不到一夜的光景，整个京城都传扬遍了。塌了天了，竟有这样的混账事。

　　一时间流言遍地，说什么的都有，甚至牵扯到了贺九公子义父廉王。人就在贺家青楼里，却是廉王府的人先将人抓了起来捂住了嘴。不知是谁散播出来的，说廉王与贺公子容貌相似，而与亲爹贺老爷早年就被批命中无子。而廉王多年来对贺九公子宠爱更胜亲子，这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合着该如何收拾才好。这王府豪门后宅之事，果真是乱得很。

　　………………………………分割线…………………………………………………

　　大齐弘光年间，京城无人不知贺九公子其人，男生女相眉眼如画，多少姑娘见过他都害了相思。但这贺九公子却是个只会做生意的榆木疙瘩，多少帕子瓜果都通通拒了。贺九公子样貌出众引得百姓都爱茶余饭后闲聊几句，不过比起贺九公子的样貌，他的家世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贺九公子是这大齐顶富庶皇商贺夕年老爷的独子，这小少爷是贺老爷捧在心尖长大的。想当年贺老爷年过四十，府中妻妾如云，却只得了六个女儿。眼看着贺老爷这一脉的香火要断了，愁得贺老爷四处寻求生子秘方，这儿子还没生出来，不曾想原配突然没了。贺老爷为了续香火，便续弦了当时年轻貌美却家道中落的前兵部侍郎庶女周氏。
　　这周小姐运气极好，嫁进来连生了两个女儿，第四年却生下了这宝贝疙瘩贺九公子。贺九公子满月那时，贺府大摆九日流水席，只要一句恭贺随便吃吃喝喝。那年正是干旱欠收缺食少吃的时候，城中平民百姓想起来便是一顿滔滔不绝、感激涕零。
　　转眼间，十六年便过了。当年那个满面红润的襁褓婴儿，长成了京城里姑娘们爱慕的俊美少年。这十六年里，贺老爷又得了八个女儿，贺家十六位小姐亦是京里人的谈资。大家伙给贺老爷起了个有趣的绰号，叫十六岳父。
　　驾！驾！驾！
　　马蹄声声，隔着贺府厚重的朱门也听得清清楚楚。不久，贺府门外叩门声急切又响亮，小厮急忙忙扒开门缝瞧一眼，便急忙忙打开了门。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少年骑在红枣大马上，目光如炬却不苟言笑。少年翻身下了马，随手将马鞭丢给了侍从便进了府。左右侍从走在少年身后，少年进了门，管家堆着笑便来禀告。
　　“老奴见过少爷，少爷一路辛苦，老爷在书房候着您。”
　　“知道了，即刻就去。”
　　“老奴告退。”
　　“等等，南霜在哪儿？”
　　“南霜姑娘此刻就在少爷的慎园里，姑娘知道少爷今儿个回府，哪儿都没去。”
　　“好。”
　　贺公子得知那位姑娘在等他，本不苟言笑的脸却勾起了笑意，眉眼都温和。贺公子交代了几句两位侍从，便直直往贺老爷的书房去了。贺公子到了贺家老爷的书房门前，丫头通传了一声，便进了书房里。少年双手作揖，恭敬有礼。
　　“孩儿见过父亲。”
　　“嗯，坐！”
　　“谢父亲。”
　　“我儿此趟冀州行，事情可都办妥了？”
　　“办妥了的，粮草、布匹、棉花、生铁齐备，没有落下任何把柄。”
　　“你办事素来稳准，为父放心。世子怎说？”
　　“世子信中告知，多加小心二皇子，二皇子心腹在通州敛财。”
　　“一切以你义父廉王马首是瞻，世子为人并不同表面服顺廉王，你与世子往来也要小心。”
　　“儿子明白。”
　　“对了，过几日是你义父廉王寿辰，此事为父全权交由你去办。”
　　“是，孩儿一定竭尽全力办好。”
　　“你也是该成婚的年纪了，前日你义父也与为父提起此事，此次寿宴怕是会来不少世家商贾女儿，你且精心瞧一瞧。若是有合眼缘的，查清楚了，进府来照顾你也不错。”
　　“父亲，孩儿娶妻此事……”
　　“为父知你忧虑什么，我贺家今日之权势，你不必将这点小事搁在心上。娶的不过就是一个棋子，你愿意让她给你暖床是她之幸，你若不愿意，娶回来好吃好喝供着便好。若是不听话，贺府有的是办法让她闭嘴。”
　　“是。”
　　贺少爷极其麻木，贺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也知道这是为大局考虑，他的婚姻也不过就是其中一小步。贺明朗与贺老爷没有多说什么，他便告辞回自己的慎园了。
　　贺明朗一推开房门，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在刺绣。贺少爷人前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到了这个姑娘面前，总是满眼温柔。
　　“少爷回来啦。”那女子放下刺绣，站起身来迎接，眉眼都发丝都是喜悦。
　　“南霜，我好想你。”
　　贺明朗扑在那位名唤南霜的女子身上，紧紧抱着，不留任何一点空隙。南霜满眼笑意，回抱着贺明朗，右手正轻轻抚着他的发丝。
　　“南霜也想少爷。”
　　“你不在我身边，我这几日总是睡不好。”
　　“少爷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那又如何？大人便不能闹你么？”
　　“少爷累不累？一路骑马颠簸。”
　　“累！还困了。”
　　南霜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听了贺明朗这话微微一笑，双手抚着贺明朗的脸感受着，只见她点点头。
　　“此番出去，少爷确实瘦了一些。北雨，快去唤柴房备水。”
　　“嗳！”
　　婢女正往偌大的浴桶里不断灌着热水，南霜撒上香料，试了试水温。一切准备就绪，婢女们便把大门关上，在外面候着。南霜手正搭在贺明朗的脖颈处，一颗一颗解着扣子，服侍着贺明朗沐浴。贺明朗与南霜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人之间有无尽的亲密。
　　贺明朗沐浴完毕以后，南霜坐在床边给他细细擦拭着头发。贺明朗赶了一夜的夜路，早就筋疲力尽了，头发擦着擦着就睡着在南霜的怀里。北雨进了屋，这事见怪不怪的，只与南霜合力将贺明朗抬进床里。南霜躺在了贺明朗身侧，刚盖好被子，这个小少爷便凑到了南霜身边紧紧贴着南霜睡得老香。南霜一双明眸瞧着赖在自己身边的小少爷，满眼的柔和。
　　谁能想到这个在外头这样雷厉风行的贺九公子，到了她的身边就变成了一个撒娇赖皮的孩子。贺明朗闻着从小闻惯的香气，睡得特别舒服，尽管他的睡姿犹如一个婴孩。
　　到了晚膳时候，为了给贺明朗接风洗尘一家人总是要聚一聚的，那些嫁了的姐姐也会携着夫君子女前来。南霜只好叫醒了贺明朗，贺明朗昏昏欲睡之间南霜和北雨就给他穿好了衣裳。贺明朗最不愿意吃这样的饭，一大家子都在，自己是贺府独子少不得瞩目。贺明朗打了个哈欠，便朝着饭厅走去，刚出了门就听见有丫头在假山后头窃窃私语。
　　“少爷一回府就去了南霜那老姑娘房里，估摸着现在还没出来呢。”
　　“南霜这样的狐媚子，也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样的手段，勾得少爷这样恋恋不舍的。”
　　“你懂什么，南霜姑娘可是老爷打小挑来给少爷做通房的。要不然都十九了，怎么还没有婚配，还在少爷房里头。你可千万别得罪她，说不定少爷不久就纳了她当妾，就成主子了。”
　　“咱们贺府可是堂堂皇商，少爷又是廉王义子，就算纳妾那也得是世家女子。南霜姑娘纵使再得宠，一辈子也只能是个通房丫头。”
　　“瞧你那个样子，南霜姑娘好歹在少爷房里伺候，你酸个什么……”
　　两个婢女嘻嘻哈哈聊着，贺明朗听着面上无悲无喜也不怒。南霜是贺少爷的心尖，这是贺府里人尽皆知的事。这两个人居然还敢在贺府这样议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贺明朗走到两人跟前，只见那两个婢女吓得是双腿发颤。贺明朗捏起方才那个嘴碎说南霜不过一辈子就是个通房丫头婢女的下巴，捏得指节都泛了白，那婢女害怕得连痛都不敢吭声。这府里的姨娘小姐都不敢说一句南霜姑娘的不是，这两个低微的三等丫头竟敢大放厥词。贺明朗脸上有些愠怒，却还是没有下狠手。
　　“两人掌嘴二十，打完丢进浣衣房，还有下次直接扔出府永不录用。”
　　“是！少爷！”
　　两个婢女松了口气，换了老爷，必定是要打死的。贺府不喜嘴碎的下人，凡有这样的，都得打了赶出去。贺家的差事不大容易谋，主家舍得给银子。卖身入府的都是穷苦清白人家，要养家的。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贺明朗这样爱恨分明的人，听不得任何人在他耳边说南霜一句不好。贺少爷擦了擦手便走远了，再不管那婢女，与贺老爷的心狠手辣大相径庭。贺明朗一进厅里只见各位姐姐姐夫，姨娘妹妹们都在了。贺明朗笑着走上前，先到了厅前给老祖母磕头。贺老夫人十分宠爱贺明朗这唯一的孙子，不准许有人说一句她孙子的不是。贺明朗也爱祖母，这样的人家是难有常人温情的。
　　“孙儿明朗，给祖母请安。”
　　“祖母的乖孙，快到祖母跟前来。”
　　贺明朗起身往祖母身边走去，老夫人慈爱的摸着孙儿的头，那心疼都溢了出来。
　　“贺家的家业够大了，你爹也真是的，咱们家就你一根独苗，怎么舍得让你去外边吃这么久的苦。”
　　“祖母，孙儿不辛苦，此番也只是去历练而已。”
　　“老夫人您就不要太宠着朗哥儿，他是府里唯一的男丁。将来我们贺府满院子的女人可都得指着他，宠坏了可不行。”
　　说话的是贺公子的二娘钱氏，这钱氏性情刚毅果敢，如今这内宅都是她在管着。贺明朗打生下来，也是这个二娘照顾得多，管着日常起居，所以贺明朗与这位二娘的感情极好。
　　贺明朗的生母周氏是贺府的当家主母，但是当年生下贺明朗以后身子有损根基，再也不管家事，只顾着吃斋念佛。至今已经是过了十六年自个的日子，从不与贺府任何人来往。偶尔也只允许亲生的两个女儿前来瞧瞧，贺明朗这个独子偶尔也去拜见生母，但周氏不知为何竟对这弥足珍贵的独子极其冷淡。外人是不晓得这样秘事，但是贺府家人都是知道的，却不知道原由罢了。
　　贺明朗坐在祖母身边，陪着聊了一会天，有资格上桌的姨娘们都来与贺明朗攀攀关系。这贺府不久就要传给贺明朗，她们没有儿子，日后吃粥吃饭都是贺明朗一句话的事。贺明朗有八位姐姐和八位妹妹，姐姐们已经嫁出去七个，妹妹还没有嫁出去的。家宴之时总是特别热闹，一院子都是人。
　　姐姐们都生养了孩子，贺明朗刚从祖母那处出来，便一堆孩子凑过来喊舅舅。贺明朗最喜欢的就是同胞姐姐贺如梦生的小侄女，今年才一岁多一点，正是可爱的时候。贺明朗回回见了都抱在怀里逗弄一会，今日也一样。贺明朗抱着小侄女那副样子，真真慈爱极了。几个姨娘、姐姐、姐夫都围在他身边，那眼神极其玩味。
　　“咱们朗弟今年也十六了，是个大人了，怕是明年就能抱上自己的孩儿了。”
　　“是啊，朗弟大了，合着是该娶妻了。”
　　“你们这些姐姐姐夫还不快去给朗弟打听打听，瞧瞧哪家姑娘貌美贤惠的，好给朗弟早点添个孩子，这样朗弟就不用抱着你们六妹的孩子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谈论着贺明朗的终身大事，就连二娘与祖母都参与进去。只有当事人贺大少爷不感兴趣，娶妻是势在必行的，于他而言不过就是娶个摆设，有什么好期待的。这个家宴如往常一样，热闹非凡，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贺府唯一的男丁身上。贺明朗也只是陪笑，与家人聊聊家常。
　　贺府是大齐顶富庶的商人，听命于皇家，虽是商人却没有达官贵人瞧不起的。贺家与廉王既是义亲也是姻亲，贺家几个女儿又都嫁进了极有地位的世家，贺老爷更是皇帝亲封的第一员外。今上虽子嗣昌盛，但是个个都非庸才，明里暗里已有争储之势，将来这皇位还不知道落在哪位王爷的头上。
　　这廉王乃今上的同胞亲弟弟，旧时两人可是生死相依一路走来的，陛下宠皇叔无人堪比。廉王名声向来不错，且权势滔天，手里还握着兵权。那些个皇子，哪个不巴结这唯一的皇叔。贺府与廉王交好，这贺少爷又是廉王义子很得疼爱。纵使皇亲国戚，也不敢不给这个贺家面子。
　　几日后，贺明朗跟着父亲携着寿礼去了廉王府贺寿。在廉王府里，贺明朗遇见了一个名唤李殊月的女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绿帽子味是本君行文最大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