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塔尼亚战记》夜明映梦

6、梦幻的都市---奥兰特尔

　　“王子殿下，刚才接到消息，米特狄尼奥殿下马上也会来奥兰特尔，现在正在路途中。”米瓦特推开厚重的橡木大门，进入豪华的大厅里，如愿地看到自己的主人正悠闲地倚在阳台的雕花围栏前，品味着属于自己的甘甜。
　　“哦，我那个讨人厌的弟弟也来了么……”埃洛卡特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水晶杯，杯中的红色液体随之轻颤。“真是的，我不想看见谁，他就偏偏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计划……”米瓦特犹豫着问了一句。
　　“按原计划进行。”埃洛卡特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二殿下……”米瓦特继续说道。“米特狄尼奥殿下的出现，恐怕会坏了您的计划。”
　　“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埃洛卡特颌首，厉声道。“我那个弟弟向来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他会来奥兰特尔，无非就是为了他的过去赎罪。所以，他不会妨碍到我的。”
　　“是的，对不起，殿下。”米瓦特低下头。
　　“求婚的使者回来了吗？”埃洛卡特走过来，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估计这两天就会回来。”米瓦特回答。
　　“如果成功的话，我就犯不着兜圈子了，希望拉瓦姆托德那个老家伙不是那么的冥顽不灵。”
　　是啊，转眼间，已经三年了。
　　艾露特.奥尼……埃洛卡特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这个三年来他从未忘记过的女孩，就会成为他的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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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看到自己的时候，竟然没有预料之中的惊艳。艾露特.奥尼为了这个困扰着自己的问题，烦恼了好一段时间，甚至连这段接下来的旅途中，她都一直沉默不语的，害得随行的众人还以为她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不过，经过几天下来的冥思苦想，她这才终于明白，自从和辛克莱斯哥哥出家门以来，她一直都是女扮男装示人的。要不然，以她这副模样，怎么能不引起骚动呢？
　　意识到是这个原因后，艾露特.奥尼顿时眉开眼笑。老实说，她对那位银发少年颇有好感，那种感觉不是和父亲或哥哥，姐姐在一起时的温馨，也不是和同学打打闹闹的那种闲情，这是一种她十六年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的悸动。
　　她似乎能够明白这种悸动代表着什么。

　　奥兰特尔城的郊外被一片金色的海洋包围着。因为东方大陆的气候原因，每年的初夏便是丰收的季节。金色的穗子和金色的花枫树是环绕着奥兰特尔城的主要植物。当每年季候风吹起的时候，随处一片金灿灿的波浪徐徐翻腾，在同样耀眼的艳阳光反射之下，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美，不真实的幻境。美，就是那种带着世外桃源般的芬香，人间仙境般的至美。幻境，是那种迷惑人的梦，是心灵中追寻的那一朵腾舞的蝶云。奥兰特尔，是金色圣境的意思。城如其名，环绕在一片优雅的耀金的花枫树之中，奥兰特尔也被称为“金色包围的神圣之地”。
　　奥兰特尔是个三面环海，一面环山的城市，除了风景美丽异常，这里还是个自由贸易港。每年来这里的商人比去萨尔伦特的首都拉法尔的还要多上好几倍。通往奥兰特尔城门口的这条麦田小道，平时除了进城采买生活用品的农民外，平时是鲜少有游人会选择走这条路进城的，因为大凡商人们通常都会选择坐船来往奥兰特尔城。
　　然而，在一个很平常的一天里，在这条通往奥兰特尔城的麦田小道上，迎来了几位很不寻常的游人。
　　“哥哥，咱们来比赛吧，看谁先到城门口。”艾露特.奥尼兴致极好地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可她却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时，就被身边的辛克莱斯一把拉住。
　　“你想都别想。”辛克莱斯带着一脸不信任的表情看着艾露特说道。“先不说我的坐骑跑不过你的米卡斯。从现在开始，我可是绝对不会让你跑出我的视线范围之外的！”
　　“你不用那么认真吧，哥哥。”艾露特委屈地嘟囔。“我都发过誓了，我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啊……”
　　“你说的话，我不信。”辛克莱斯再次重复道。
　　“……”艾露特郁闷地垂下头，哀怨地说道。“哼，不通情理的哥哥……人家只想痛痛快快地狂奔一番嘛。”
　　“呵呵，艾露特，你也不能怪辛克莱斯。”帕里斯摸着胡子笑道。“自从你上次独自跑进奥卡森林里去找那个走失的邻家小女孩，还顺便挂了彩回来后，辛克莱斯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生怕你又发生什么意外。他这是关心你啊。”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限制人家的自由嘛……”艾露特不服气地说。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你学艺不精。”在帕里斯身边悠闲地骑在马背上的雷拉瑟斯懒洋洋地插过话来。“平常我都白教你了。对付那种怪物，只要快而狠地对准它的心脏……”
　　“站着说话不腰疼！跟你说了好多遍了，雷拉瑟斯。”艾露特立刻反驳道。“那个怪物的脑袋没了，都还能动呢。”
　　“唉，你们俩个可真是兄妹，居然都没人称呼我为老师。”雷拉瑟斯哭笑不得地抱怨。
　　“好了，你们俩个。”这时，辛克莱斯身边的一位金发美女开口了。她很美，虽然穿着宽大的袍子，但是她的身材依然完美无缺。她有一头金色的卷发，碧蓝的眼睛就像天空的颜色。她就是萨尔伦特国的第一魔法师，梅玲。
　　“梅玲姐姐，是雷拉瑟斯先挑衅的。”艾露特先发制人。
　　“雷拉瑟斯，艾露特还小，你就不会让着点她吗？”梅玲语重心长地“教导”这位共和国的第一骑士。
　　“切，她早就不是省油的灯了。”雷拉瑟斯不服气地回答。“她已经很厉害了，都独当一面了，我都快惹不起了。”
　　“你！”艾露特气得脸红脖子粗。
　　“哈哈……”听到这里，帕里斯丝毫不顾及地笑了起来。“是啊，我们的公主已经很厉害了。只要别让我失去工作就好啊。以后可千万别再背着我们偷跑出去了啊。”
　　“是啊，你若是再偷跑出去的话，我们可就都要下岗了。”雷拉瑟斯瞥了瞥嘴角。
　　“我知道错了嘛……”艾露特小声地说着。“我已经道歉了，你们还要冷嘲热讽到什么时候啊？”

　　“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雷拉瑟斯伸手摆了摆，接着转向辛克莱斯。“我说，辛克莱斯，好奇心有的时候并不是个好习惯。”
　　“哦？”金发的梅玲扬了扬眉，说道。“我最了解你了，你早就在家里坐不住了是吧。”
　　“我只是负责保护你们而已。”雷拉瑟斯不以为然地弯腰，拔起一根穗子，然后放进嘴里。“我宁可选择在家里睡大觉。”
　　“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梅玲。”辛克莱斯回过头来，说道。“早在我刚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坐立不安了。他还说希望此行能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好让人们注意到他这个共和国第一勇士的威力。”
　　“看来，我有必要教教你如何来尊重长辈了。”雷拉瑟斯也忍不住地笑道。
　　“辛克莱斯，自从半年前你和他打成平手后，他就一直心理不平衡。”梅玲掩住笑，说道。“所以，你多少要体谅他想出远门的心情。”
　　接着，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那次只是侥幸的。唉，你们别光都说我啊。”雷拉瑟斯不服气地反驳道。“你们不也都想来这个梦幻的都市游玩吗？”他伸手指着帕里斯，说道。“帕里斯，你最初不就是想去奥兰特尔，看看它那举世闻名的神庙吗？”
　　“这……”帕里斯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你说的，我不否认啦……”
　　“还有你，梅玲。”雷拉瑟斯转过头，看着金发美女，说道。“每天都去圣巴布鲁斯的图书馆看关于奥兰特尔城的画册，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金发美女瞪了他一眼，没有还嘴，算是默认了。
　　“最后是你，辛克莱斯。”雷拉瑟斯是铁了心的一个人都不放过。“你瞒着你父亲偷跑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将你妹妹也一起带出来，若是被你父亲怪罪下来，小心你吃不完兜着走。”
　　“好了，好了。”辛克莱斯连忙制止他说下去。“我已经给父亲大人留了书信，保证不会出事的，他老人家会放心的，你就别再啰嗦了。既然来到了这座美丽的城市，咱们就好好地欣赏游玩一番，这样才不算白来一回啊。”
　　“说得是啊。”艾露特也跟着说。
　　欢声笑语充斥着这条原本幽径的小路。午后时分，金色艳阳正值耀眼。忽地吹起一阵小风，花枫树的香味四处飘散，闻起来令人心旷怡然。然而，这样的平静也许一瞬，也许永恒。谁也不曾预料，曾经的暗涌正在向静谧中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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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奥兰特尔城的一处的高岩上，放眼望去，层层叠叠排列着的是一座座泛着洁白光泽的石碑。如果站在山下仰望，就好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抽屉，里面承载着一个人最珍贵的回忆，也或者说是一个人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东西。
　　站在高岩上，几乎可以俯瞰奥兰特尔城的全景。熏风吹拂，荡漾起一圈圈的莫名情愫。天，还是那么蓝。不同于往日的蓝。宛如蓝色的淡墨融化于水中，渐渐融化，渐渐散开，清雅韵怡。这里的天，像是被神泼洒了大量的水墨，被神赋予了神奇的情韵。这一片净土，仿佛是被神不小心遗忘的碎片，那样的纯净与圣洁。
　　这里不单单是记忆的回廊，或是怀念的亭廊，这里也是生者缅怀，逝者安然的地方。
　　这里是无数个对这个世界流连不舍的灵魂居住的永恒地方。

　　一位银发的少年迎风而立。他的面容俊美无暇，身材高大挺拔，一袭整齐利落的白色军装更是傲显他的威严。但是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平静仿佛一汪静涌的池水。
　　他静静地立于一座大理石墓碑前，平淡的银色双眸却隐藏不住那一抹悲伤的颜色。
　　白色的墓碑上只刻了一个名字---奥菲罗。
　　奥菲罗，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在他十八年的人生历程中，他唯一可以交换心事的朋友。奥菲罗，他是一抹不拘的风，是一抹桀骜的虹，他有自己的理想，即使是没有身份背景，也没有天赋的能力，他也要为自己的理想去活。像风一样，没有拘束地活着。
　　但是，这个少年却没有来得及等到那一天，他死了，死在自己最好朋友的手里。

　　呵呵，说起理想。我并不想当官，因为那样太受拘束。但我并不反对在一个有能力的人手底下做事，因为可以省好多力气，这样的上司，比如你……
　　米特狄尼奥，你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孤独，这样的你，没有任何人能够走进你的世界吗？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吗？
　　你虽是王子，却没有架子。我本来就是随意的人。你知道的，帝国皇族的那些人啊，我基本上都讨厌，但却很欣赏你。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米特狄尼奥，我最好的朋友，请你像风一样，自由地飞翔吧。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段绯红记忆，缠绕着他多年的噩梦。鲜明的红色染满了他的脸上，身上，甚至他的灵魂。但是，身在他对面的人，失去了支撑自己的一半，却依然屹立于风中。他在笑，不是藐视的笑，不是仇恨的笑，更不是讽刺的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断臂之痛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调侃。
　　米特狄尼奥，我死了的话，你可要把我的骨灰带到奥兰特尔去。我喜欢那里，因为那里是自由的天堂。所以，请一定把我埋到那里去。喂，你可一定要迅速点啊，迟了的话，说不定会被人拿去当作喂宠物的食品。
　　他实现了最好朋友的愿望。至少，躺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战士的灵魂是安详的。
　　“奥菲罗，我会连着你的份儿，一起走下去。”他牟定。一阵风吹过，撩起了他悠长的银发。
　　在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同样身材高大的人。那个人略微地低着头，鹰一般的眼神同样是落寂地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
　　他或许已经风烛残年，但是他的身体依然健硕。他也或许正值壮年，但是他的脸上却透着无比的沧桑。让人无法估算他的年龄。
　　“老师，您觉得我做的过火了吗？”米特狄尼奥淡淡地问道。
　　闻言，那个人抬起头，看着身边的银发少年。他沉默了一阵，说道。“那么，你觉得你做错了吗？”
　　“……”米特狄尼奥轻轻地摇头。“我不知道，奥普兰托老师……”
　　“米特狄尼奥，奥菲罗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精神并没有消失。”被称为奥普兰托的人慢悠悠地说着。“他和我一样地坚信着，放眼这片埃斯塔尼亚大陆，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他的眼神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所以，你没有懊悔的时间，有很多事情都在等着你去做。”
　　“也许吧……”米特狄尼奥说道。“我只祈求别让我碰上需要我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因为现在的我，无法给任何人承诺。”
　　“米特狄尼奥，你还在为奥菲罗的死感到内疚吗？”奥普兰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个总是活在过去的人，是无法前进的啊。”
　　“您不也是一样么？”米特狄尼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自从那天以后，您就辞去了帝国元帅的职务，隐居到奥兰特尔。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难道就忘得了吗？”
　　“……”这句话显然难住了奥普兰托，只见他好一会儿才开口。“米特狄尼奥，我厌倦了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现在的我，已经风烛残年，只想平静地过完下半生。为了帝国，我已经奉献了太多，我太累了。帝国早已经是东方大陆的霸主，已经不需要我去作什么努力了。尤其是，如今的政权如此的……”说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口气。“也许，帝国将来也会步入鲁莫斯塔国的后尘。米特狄尼奥，你还年轻，帝国的将来，就靠你了。”
　　“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老师。”米特狄尼奥点点头。
　　“呵呵，快回去吧。”奥普兰托转为笑脸，拍了拍银发少年的肩膀。“你不是最喜欢你师母作的樱桃鳕鱼汤的嘛。还有小莫莉，她还等着你陪她呢。”
　　“是的。”米特狄尼奥说罢，站定，对着洁白的墓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奥菲罗，你的死不会没有价值的。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看到你企盼的未来，这是我们的约定。为了这个约定，即使伤害了最重要的人，我也不会后悔。

　　一阵风吹起，荡漾起了无数的尘埃，带着清新的花枫树香。风中的承诺一波波，但无人知晓，承诺会不会变成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