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37、三十七、Deja vu，前世的记忆

　　太阳要西沉，车在陡峭的盘山公路上来来回回 180度之字大拐弯，金色阳光透过车窗在阳雨和峰岚的脸上、身上来回扫动，直晃眼睛。两人找个路边凹进去的避险港湾，停车看日落。

　　港湾外侧有块岩石，岩石外是悬崖峭壁。阳雨单膝跪在石头上，双手撑在凸起处，探出身子向下张望；又随手捡起一块石块扔下去，听咕咚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远，消失在深处。峰岚从后面抱住阳雨，猛然向前推又往后拽，大叫：“啊呀！要掉下去了！”。阳雨吓得往忙后仰身子，倒在峰岚怀中，站起来，回过身，大叫：“差点死在你手上！”

　　峰岚笑道：“你也来吓吓我。”一边说一边往岩石上爬。

　　阳雨拉住峰岚：“服了你了。”

　　峰岚转过身，看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阳雨，说：“就是这个景象，像是以前见过一样，又想不起是哪里。”

　　阳雨笑道 ：“你这个‘好像以前见过’的套路，是不是也用到你的众多‘朋友’身上过？”

　　峰岚说：“怎么会，他们只是人生中的擦肩而过的相识。”然后指天发誓：“真的。”又夸张地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你太让我难过了。你怎么能这样无情，这样残酷，这样无理取闹！？“

　　阳雨笑道：“ 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

　　峰岚忍住笑：“看吧，还说你不无情、不残酷、不无理取闹。”

　　“我就算再怎么无情，再怎么残酷，再怎么无理取闹！也比不上你无情、残酷、无理取闹！！”

　　峰岚抓住阳雨的肩不住地摇晃：“我会比你无情？比你残酷？比你无理取闹？你才是我见过最无情、最残酷、最无理取闹的！！”

　　阳雨已经撑不住，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挣脱峰岚，挥舞拳头：“揍死你个油嘴滑舌的小瘪三！”

　　峰岚躲过拳头，止住笑，扶着阳雨的手臂说：“对了，那天在试镜现场，远远地看见灯光里的雨，也是这样。讲真，你没有过这种感觉？某个场景好像以前见过，或者某一幕以前经历过。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人说，是前世的记忆。”

　　“什么前世，就是一种心理学现象，专业术语叫什么来着？对了，Déjà vu，中文叫‘既视感’。”

　　“你也太煞风景了，真是不解风情！”

　　“你解风情？！怎么着？要赋诗一首？‘访依夕’，‘问斜阳’”

　　峰岚说：“我今天还真要赋诗一首。”说罢，转过身，对着就要隐没在山岚中的红彤彤的太阳，清清嗓子，念道：

　　梦里的记忆，
　　让我在人潮中瞥见你。
　　Déjà vu，Déjà vu！
　　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蒙眬的依夕。

　　往昔的思绪，
　　让我在人海中遇见你。
　　Déjà vu，Déjà vu！
　　相见如故的感觉，
　　是惺忪的晨曦。

　　前世的思忆，
　　让我在众生中找到你。
　　Déjà vu，Déjà vu！
　　今生重逢的感觉，
　　是缠绵的烟雨。

　　阳雨说：“看不出来啊！大才子。”

　　峰岚笑道：“想起了我爸以前念过的诗。”

　　阳雨道：“加了个法语词 Déjà vu？我说呢！”

　　峰岚瘪嘴作生气状：“别小看我。我马上现作一首。”说罢，眼视30度斜上方，双手向前伸出，深情地呼喊：“啊！夕阳……”

　　“啊！斜阳…….”

　　阳雨说：“然后呢？”

　　峰岚转头，“你别急啊！灵感就要上来了。”

　　“啊！依夕……”

　　“啊！往昔……前世……众生…….寻觅……重逢……”

　　阳雨笑道：“你逗我玩呢!”

　　峰岚笑道：“就逗你！”说罢，上前咯吱。

　　阳雨连忙躲闪：“打住！我就怕你这一招。有车过来！”

　　一辆车从山上下来，来来回回之字形大转弯，前车灯灯柱在山石和悬崖上往往复复转动，一会儿转到阳雨和峰岚跟前，照得眼睛睁不开。

　　等车过去，峰岚说：“管它呢！”又说：“不逗你了，真的想了一首：

　　我的IPhone,
　　装满爱情的App，
　　却只为一个人开动。

　　我的IPhone，
　　总响起提醒的震动。
　　却等不来你的微信。”

　　阳雨说：“错了，最后一句错了韵了。”

　　峰岚说：“嗯，让我想想。我的IPhone，总想起提醒的震动。却等不来你的书鸿。”

　　阳雨说：“书鸿？IPhone传鸿？”

　　峰岚盯着阳雨说：“你别管韵脚，只看内容。Got the message”

　　阳雨笑道：“知道了!多给你微信多打电话。”

　　“每天至少一次吧！”

　　“好！”

　　“还有呢？”

　　“还有什么？”阳雨问。

　　“这个。”峰岚说着，上前一步，搂住阳雨，不顾一切地吻起来。

　　不时有车辆之字转弯下来，光柱从两人身上扫过。

　　阳雨挣脱，讪笑：“疯了！”

　　“反正也不认识！”峰岚说着，把阳雨搂得更紧，吻下巴和颈项。

　　阳雨问：“你说他们看得出来是两个男的吗？”

　　峰岚含混地回答：“不知道，看出来又怎么样。”

　　阳雨说：“喂！有车来了，开得还很慢！”

　　峰岚：“？#￥@5…….”

　　“好像副驾驶座也有人，你说会不会在录像。”

　　峰岚抬起头说：“真的？最好放在网上。”回过头向路上的车子挥手。

　　“你真疯……”

　　没等阳雨说完，峰岚抱住阳雨，推阳雨打转，两人交换位置，自己面对马路和车辆。

　　阳雨说：“本来我也作了一首深情的诗，都吟出来了，被你那两首吓住，被闪了。”

　　天色已昏暗，二人驱车下山。没有说话，都在回忆彼此的肌肤和味道、触摸和迫压、沉香绕体的迷离、灵魂出窍的忘我、火山喷发的震颤。阳雨想起尹峰来信中的一首诗，念给峰岚：

　　你的碰触和喷薄，
　　唤醒沉睡的知觉。
　　生命中可以有这么一刻，
　　在你的辽阔和无垠上，
　　在你的汹涌和咆哮中，
　　让迷惘、叹息的心，拍击、爆发、平静，
　　如溪流汇于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