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林舟1

36、三十六、磅礴和苍劲 vs温厚和刚劲

　　峰岚又拿出几套衣服让阳雨替换。峰岚的衣服对阳雨还是瘦了些，勉强穿上，效果不好。

　　峰岚想一想，说：“干脆脱了，拍内衣照。”

　　阳雨面露难色。

　　峰岚说：“这有什么，我还去美院当过裸模呢。一百块钱，一动不动地站两三个钟头。”

　　“我是说身材。”

　　“你身材怎么了。你这样的算差，那99%的人就没身材了。美院的教授学生，都要画自然的，不喜欢用模特运动员，尤其不喜欢练健美的，那是生造出来的，脱离了普罗大众。”

　　阳雨笑道：“你的意思，我的身材差到可以去美院当普罗大众反面教材了？”

　　峰岚忙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雨这样自然锻炼出来的，猿背蜂腰，挺拔矫健的最好不过。要是拍来用作内衣包装，我肯定只买‘阳雨’牌的。你想想，美院的要画人物肖像，当然是要素颜的，画化妆师的艺术作品，有意思吗？“

　　“模特这行好干嘛？”

　　“不好干啊。走一台秀才两三百，台上几分钟，花在路上的时间，化妆穿衣服的时间，至少得三四个钟头。关键是不是天天都有秀场可赶，女的还好，男的真是市场太小，有时候一个月也接不上一单，啃方便面都啃不起。现在好多俄国、东欧来的帅哥美女，真是不比‘维多利亚的秘密\\\'的差，天天赶场，扣除经济公司的费用，每个月到手的也就一万左右。能天天赶场的，得在北上广，在北上广，每个月万把块钱，能有什日子过？

　　“而且，化妆的那些油彩，都是化学药品啊！真是太毁皮肤了，几年下来，得老十几岁。”

　　阳雨说：“而且，‘潜规则’严重，得时刻准备着‘为艺术献身’？”

　　峰岚说：\\\"脱！赶快脱！为艺术献身，裤衩也脱了！“

　　阳雨说：“不是说内衣模特吗？”

　　峰岚说：“就当是做素描、摄影模特，当这儿是美院的课堂。”

　　阳雨笑着说：“我一个小时收费300美元。刚才咨询了多久？有一个钟头了吗？”

　　“做讼棍的，果然黑！还不赶快脱掉！再不脱我咯吱了。”说罢真个上前咯吱阳雨。

　　阳雨边笑边躲闪，大声叫“打住！打住！”

　　阳雨脱掉裤衩，说:“一世的名节，今天毁在你的手上。”就在脱的时节，峰岚早已抓拍几张。

　　一阵闪光灯过后，峰岚找出一套钓具，让阳雨拿着摆弄。

　　阳雨摸摸杆子，摇摇轮子，说：”真是好东西。哪儿弄的？“

　　峰岚犹豫一会儿，说：“一个朋友送的。”

　　阳雨说：“你朋友不少啊！上次还有人约你去吃翅酷。”

　　峰岚不答，心想“雨这是在吃醋？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惊慌呢？”

　　阳雨说：“问你话，想什么呢？”

　　峰岚说：“朋友多了路好走。”

　　这几天，北京雾霾严重，阳雨约峰岚周六开车去郊区躲霾。峰岚早已搬进新家，到约定的日子，早早在家等候着。到了约定一起吃午饭的时间，阳雨却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打手机也没人接。

　　约莫三个小时后，阳雨才赶到。原来阳雨陪张婷去产检了，不想查出来HCG值挺低，夫妻二人早知道孕早期HCG值要两三天翻一倍，否则胎儿可能不保。问大夫，大夫不正面回答，只说过一个星期来复查。愁云笼罩二人，阳雨不能早早开溜，陪张婷吃饭、散心，过后才想起和峰岚有约。

　　见到阳雨，峰岚是又高兴又生气，问“怎么不接手机？出什么事了？”

　　阳雨说：“有事。”

　　“什么事？”

　　“和你没有关系。”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你说说，没准我能帮上忙。”

　　“你帮不上。”

　　“你说说嘛！没准能帮上呢！即使帮不上，也能宽慰宽慰啊！”

　　“我说了帮不上就是帮不上。人家不愿说，你怎么还一个劲地问？”

　　峰岚不敢再接话。

　　阳雨见峰岚委屈的样子，自悔失言，就把陪张婷产检的事说了。

　　峰岚说：“嗯。”马上去网上查，指着孕婴论坛的帖子说：“也有好多准妈妈查出HCG值低的，都是虚惊一场。”接着查，指着一个帖子说：“雨！看这个，这个妈妈说当初也是吓得不得了，后来回想，她的周期长，三十多天，孩子着床晚，大夫还按二十八算孕周，自然觉得HCG值过低。”

　　听这话，阳雨想起当初要孩子的时候，张婷是说过经期不规律之类的话。马上给张婷去电话，照峰岚的话说了一遍，说：“别瞎担心了。听我的话，没事的。”

　　峰岚问：“吃过饭了？”

　　阳雨答应吃过了，这才想起峰岚十有八九还没吃：“你一直在等我，一直还没吃呢？”

　　“饿过劲了，不饿了。”

　　阳雨拉起峰岚就往外走，找个面馆先吃点。

　　吃完面，开车出发，阳雨说：“听说西北边山区霾应该好些，咱们去门头沟。”

　　峰岚说：“只怕你现在没这个心情。以后再去吧。”

　　阳雨说：“现在只能等复查结果，什么也做不了。这个霾天，也不敢让孕妇出门。我去散散心，有个好心情，也能感染感染准妈妈。”

　　两人驱车上六环，过门头沟县城，沿着小道往山里开。路是傍着蜿蜒的小溪修建，两边是壮丽的山岚。

　　峰岚说：“以前还说北京没有什么山，一个香山当个宝似的，我们那边随便找出一座土丘，都比香山高大上。今天算是服了，这太行、燕山山脉，不是老家那里可比的。”

　　“和你老家的有什么不同？”

　　峰岚说：”一样都是雄壮，怎么说呢，我们那边是江南丘陵，山峰都有个起伏变化，不像这里，平地而起，跟刀削一般；老家那里，山上到处是青翠的植被，这里的大多都是裸露的石头，石头缝里扎出青筋一样遒劲的松柏。有个不恰当的比喻，你听了别生气。“

　　阳雨说：”只管说。＂

　　峰岚说：“这里被刀剑砍削出的磅礴和苍劲，感觉像尹峰，峰哥；老家被水流缠绕和打磨出的温厚和刚劲，感觉像雨。”

　　“所以，你更喜欢家乡的山清水秀，更喜欢那种温厚、坚韧的感觉？”

　　峰岚点头。

　　“你什么时候被这种温厚、坚韧的男人吸引呢？”

　　峰岚说：“说不清楚。大概高一时候，我去餐馆打工。第一次端汤水，手指被烫起泡了。就有一个大叔，现在想起来还和雨挺像的，找到牙膏替我敷上，还教我怎么着能避免受伤。我打工那一、两个月一直很照顾我，基本上只让我端冷盘，汤和火锅什么的都是他自己上。”

　　“那看来，性倾向什么的，还是受后天环境影响。”

　　“难说，也有阿姨、大姐姐什么的很照顾我，但我就记住了那个大叔。”

　　“和他还有联系吗？””没有了，后来我去店里找过他一次，他已经辞职走人了。听别人说起他的故事，真是让人非常难过，这么好的一个大叔，却很不幸：本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却被拐卖了；妻子想儿子，被思念折磨死了；大叔就辞掉工作，卖了房子，全国各地找儿子，没钱了就打工，攒够路费了就又出发。“

　　“哎！这个世道，好人难得好报，往往是坑蒙拐骗的王八作威作福。”

　　“那时候，我还说，‘就不能再生一个’。现在明白，那一个命中注定的人，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阳雨问：“什么叫命中注定？”

　　“就是那种牵挂，就是那种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