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三千——茹你所愿》柳柳茹荑

5、缘起缘灭

　　其实，贾语倒不是自卑，这副身躯的小丫头自然是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因为虞氏的去世，耽误了贾语身体的发育，不过慢慢也在长身体。但是贾霈颖是真好看。贾语只是要搭配衣服好颜色，再束一个美美的妆容，也是可以媲美一番的。
　　家里的姐妹还没有一个嫁人的，刚过笄礼的倒是有，议亲的也是有几个，但是家里的姐妹们眼光都高。而且老夫人也是有定夺的。唯独定下来亲事的就是贾语，是皇上的赐婚。就连她的大哥，婚事也是没有着落的。所以当初也真是奇怪了，怎么就落在了贾语的头上了？皇帝脑袋里想的什么，会把这样一个小丫头许给崇山王？如果要弥补，也是让崇山王自己挑才对。而且皇城脚下，比她更合适的也不是没有人了，那个京城第一美施青岩，家世也很好。她是施景琰的嫡姐，她爷爷和萧赭卿还有师徒之情，而且已经16岁，似乎也没许配人家。因为家世摆在那里，将就不来，老爷子不想孙女入宫，施青岩自己也极有主见，一般官宦之家，施青岩也没入眼。哎，这些乌七八糟的事，锤破脑袋也是想不通的，圣意哪是这般容易揣度的！
　　早起，拂礼，请安，这些个可不能落下，这种时候最不能落人口舌了，现在贾语比之前还要谨小慎微。谋之将至，稳才是上策。
　　“大小姐，依旧是今日最早的。”陈嬷嬷笑盈盈的。
　　“身子好了之后，挂念祖母的福照，自然是要早些的。”半点也没提李艺玲这个王妃姑姑，来老夫人的院子请安，这家里还是老太太最大。
　　“茹丫头，进来吧。”
　　陆陆续续，一家子人差不多都齐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等碧云院的王妃了。
　　昨晚，贾语算是知道了小软糯的重要性。原本也知道势利眼，如今亲眼所见，利益纠葛，飞黄腾达，原来有些事情是需要谋划的。
　　平阳王（萧尚贺）和崇山王（萧赭卿）都手握重兵，只不过，边疆一块归崇山王管，而，天子脚下则归平阳王管。本来崇山王和当今的圣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崇山王少时最小，也是得的疼爱多，所以别人针对他，暗地里的小动作也不断。当今的圣上是十分喜爱这个曾替自己挨刀子的弟弟的，可是因为李艺玲这个女人，兄弟间隔阂了。皇帝因为一己一时之安稳，牺牲了弟弟的幸福。论家世，贾语自然更好；论容貌，贾语没长开，李艺玲更胜一筹。贾语原本不在推荐之列，因为这事也就和皇后提了一下，没想到皇后脑海中居然想起贾语这号人。
　　最近朝堂上，动作有些大，太子和几位皇子也是斗争日益激烈。平阳王按着皇上的性子，不偏不倚。而崇山王这位皇叔，连自己的父皇都要让个三分的人，大家都是趋之若鹜，崇山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不仅太子，还有各位皇子都想将萧赭卿拉入他们的阵营。皇上也想过将贾语许配给崇山王，他的势力会一边独大。所以，虞氏中毒之事也非偶然，如果能将镇国公府和将军府的矛盾挑起，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也是皇帝。所以贾语的婚姻一开始便是一场权谋，一场牺牲。
　　“赭卿，你又跑我这里躲清闲了。”李桓觉得这个王爷已经把他这里当他的王府了。
　　“你一个堂堂的王爷，居然没有落脚之地！”
　　“也对，凡是你的地盘，天天都有人把守着。”
　　“你到我这里来，就没人发现吗？”
　　“你那个小娇妻怎么样啦？我是在和人说话吗？”
　　随手侧身翻着《史记》的萧赭卿一记眼神杀过来，李桓乖乖地闭嘴了。萧赭卿似乎对李桓明知故问的问题觉得很蠢。这是在李桓京郊的山野小院。太偏僻，一般人还真找不着。再说了，崇山王一身的功夫可不是虚的。甩开这些臭虫还是可以的。朝堂之上因为几位皇子的明争暗斗日益紧张，最近牵连的人越来越多，皇帝最近也在砍势力。而且皇子们将主意打到没大他们几岁的他这个皇叔的头上。萧赭卿一直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怎么能这般随便地任人为刃。而且最近还有一事，就是贾语的大哥贾昀灵，这个祸根算是李桓给他埋下了。暗影虽已救人，人也交给李桓处理了。虽然贾昀灵一身武艺废了，可是毕竟是镇国公府带出来的人，有勇有谋，陷入困境，亦不慌不忙，血性依然存在。不过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居然可以安然接受命运，可是最近秦华苑的动作忒大了，都引起皇帝的暗影护卫的注意了。不知是贾昀灵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脑子进水了，至少萧赭卿有些后悔将秦华苑交给他打理了，这人似乎对他这个王爷一丝谢意也没有，而且似乎对他妹妹以后嫁给他这个王爷也很不满。经常横眉冷竖，他都已经改名萧十逸，目前是王府的门客，还对这个主子不客气，大约真是不知审时度势，也不知镇国公府的人是不是也这般迂腐。萧赭卿自然不知道贾昀灵嫁妹妹的心境，而且，越接触这个传闻中的王爷，贾昀灵觉得妹妹应该和施景琰这样子单纯一些的在一起比较好，也没有王府那么多的利益牵绊，也不会有明枪暗箭。这是他唯一的小妹，萧赭卿手眼通天，拿捏住妹妹自然不在话下，而妹妹没有什么专长，活泼的性子在这个严肃的王爷面前只会让他觉得聒噪吧。
　　“赭卿，你的大舅子似乎对你很不满呢，看他最近和施景琰的书信来往，似乎大有将妹妹嫁给那小子的心思。”李桓边说边瞟向萧赭卿。
　　“如果他继续犯蠢的话，施景琰早晚有一天会识破他是贾昀灵。至于他看上谁做他的妹夫，那是他的事，而我个王爷亦没有和他联姻的意愿，这桩婚事本也不是我的意愿，不过是皇兄强加来的！我的心在五年前就死了……”
　　“咳咳咳咳，你不会还旧情难忘吧？这都过去多久啦。对了，平阳王妃昨晚就宿在将军府……”李桓意有所指，他想去凑热闹，不过得这尊大佛应允才是。
　　“那我们今日就去将军府别致的花园瞧瞧去！”萧赭卿看着书中的文字，头都没抬，李桓自然不知他此刻戏谑的表情。那时也是如此时节吧，将军府的大房也是令人欣羡的一对，他和李艺玲也是将军府的常客。所以皇帝的赐婚来了，他不知将军府的人以后见他是否会尴尬？而那个小丫头，他，似乎有点印象了。那个荷塘夜月，一捧莲蓬唬得小丫头满心欢喜，而且那孩子在他面前无拘无束，没有一丝做作。她和他到底卷在命运的巨轮下。可是萧赭卿哪里知道，那个丫头已经换人了呢！
　　这边，华晋院，因为萧景照的到来，显得异常欢乐。这家里最大没有婚配，议亲的也不清不楚的。所以老夫人好久没这么喜笑颜开了。萧景照，今日倒是没有让贾语抱了，窝在他母妃的怀里，探头探脑，看看这，看看那。这情形应该是被叮嘱过了。本来，李艺玲来，都是要行礼的，但是自家人在一块，为了不让众姐妹拘束，就免了繁杂的礼仪，简单的屈身行礼就行了。
　　而且贾语也算明白，李艺玲这次来的目的了。原本还奇怪，就算要来也是去她自己的娘家才对呀，虽然她和老夫人姑侄感情甚笃，原来此番来，是受了亲妈的唆使。原来是替她的丈夫平阳王找侧妃的。平阳王一共纳了两位侧妃，侍妾还有四位，也不算多，可是两位侧妃联手对付她。
　　最近皇上又赐了人来，自从生下萧景照，李艺玲便不能生养了。这宫里一个接一个的来，天天明争暗斗地争宠，也没有一个体己人，所以李艺玲终于听进去母亲的话，找一个自家姐姐妹妹过去帮衬自己，不过得找一个好拿捏的才是。因为李氏家族，男丁兴旺，她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儿，小辈中，只有二叔家有一个女儿，都如她一般捧在手心，自然不会将她的亲侄女做她的争宠的工具，李艺玲的母亲自然将主意打到将军府。将军府就是男丁不旺，女儿们倒是好几位。虽然都是她的侄女，不过也不妨碍进王府的门。
　　贾霈颖，虽是平妻所出，却心高气傲，昨晚众人回去一番计较，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王妃姑姑的来意，她对侧妃是没有什么兴趣。正妃或者进宫，倒是有兴趣。京城十大美女，她赫然排第二。
　　二房嫡女贾婧萱倒是平日里很低调，不似嚣张的陈氏，估计是受老夫人的影响。好像她和祖母更亲近些。妹妹贾琬宜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嚣张跋扈些，但平日里老夫人拘着，在外人面前还是会收敛的。陈氏的心眼虽小，不过一直是小打小闹。老夫人毕竟在后方坐镇。
　　再来说大房的几个庶女，柳氏所出的贾蕊毓，性子沉静，像是会筹谋的人。秋姨娘所出的，因为柳氏的打压，自然是谨小慎微的。大房的后院很奇怪，虞氏不争不抢这么些年，也就两位姨娘，柳氏还打压着秋姨娘，大约想一房独宠。不过这么些年，也就最近才又怀上一个。之前是贾胜连不想要，如今年纪大了，不过后来他想若是知道虞氏这般极端，也许……
　　李艺玲可以瞧上的也就那几个嫡女了，王府的侧妃之位不是那几个庶女可以肖想的。
　　李艺玲自然一个也看不上，哪里有女人愿意给自己的丈夫找女人的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自己儿子喜欢的贾语，她瞧着也普通得很，想不出皇上赐给萧赭卿是何意，若是施青岩她倒是不会愤愤不平，因为她也曾和萧赭卿提过，施青岩和他各方面都匹配。不过给平阳王找女人一事，她倒是也将贾语算在内了，全然不屑她已和崇山王定亲的事。
　　“王妃，老夫人，平阳王驾到。”
　　众人正要起身去迎，外边已经听到爽朗的笑声了。
　　贾语眼观鼻鼻观心，瞟了一眼，正好对视了，镇定地又默默地低下了头，倒是平阳王，嘴角斜睨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屋里还没有胆敢抬头看他一眼的人，这丫头倒是有趣。
　　贾语承认眼前这男子是好看的，阳光帅气，关键是多金。这屋里的小丫头们，一个个都羞红了耳。因为通报得有些突然，她们这些未婚的丫头是要避一避的。不过都是李艺玲的意思，既然来挑人，平阳王知晓，认一下人也好。
　　贾霈颖也觉得有些心动，但是和平阳王比起来，自己还是更钟情于萧赭卿。自从那次市井中偶遇，贾霈颖的情愫便在心中生根了。
　　屋里，老夫人就要佯装起身行礼，被平阳王接住，“都是自家人，老夫人真是折煞本王了。”
　　贾语腹诽，本王都搬出来了，还是得行礼呀，什么自家人。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
　　就看一众姐姐妹妹，行了大礼。谁让人家是王爷的呢。
　　二房的陈氏，开了口，“王爷和王妃此次随行府上，是将军府的荣幸……”，这边还没有说完呢，“抱抱”，
　　“抱抱！”
　　“嗯？我吗？”
　　这小家伙像滑溜的泥鳅似的，转眼间从王妃的怀里呲到了贾语的面前。
　　小殿下都到面前了，也没人发话，贾语，眼神殷切地看向了老夫人和李艺玲的方向，难得的没有看向平阳王，亦是引起了平阳王的趣志。不过贾语第一反应倒不是蔑视王爷的权威，而是这种事自然求助于孩子的母亲和可以替贾语做主的老夫人了。
　　“难得琼宝如此欢喜你，茹丫头还不赶紧抱着这个小宝贝！”还是老夫人打了圆场，因为李艺玲在平阳王在场的时候，也不便发话，这回贾语是拎错了方向，还是祖母解了围。
　　贾语故作怯懦地抱起了萧景照。小家伙在她怀里吐吐舌头，亦是向众人做了鬼脸。
　　“父王，儿臣想要姐姐陪我去花园玩，可好？”萧景照大大的眼睛看向萧尚贺。
　　“去吧。”平阳王一脸慈笑。京中传闻平阳王具是好词，贾语这番瞧见，倒觉得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贾语心想，不知那萧赭卿长什么样？原主的这番记忆潜藏，贾语倒是真不知萧赭卿的模样了。
　　前脚贾语带着琼宝出门，后脚平阳王就告辞，还要去前院和姐夫（贾胜连）商量朝廷要事。这是抬举人的说法。这屋里就炸开了锅了。虽然王妃端着，小丫头们自是憋不住的。听着王妃的家长里短，都要问询个所以然，倒是累坏了李艺玲。
　　花园这边琼宝看到黄斑蝴蝶，就要闹着追，贾语还得抓这小子，周围人多眼杂，功夫不能显露，这样费体力也着实累人。陪小孩子玩乐本也是一件极累人的事。
　　那厢朝廷琐事已没有谈论的必要，贾昀灵至今没有消息，贾胜连觉得贾昀灵定然不会有生命之忧的。他其实真是高估了，若不是暗影碰巧遇到，贾昀灵已成刀下亡魂了。这边贾胜连带着平阳王也去了花园散步，隔着亭子，看到一伙人奔跑的身影，琼宝咯吱咯吱的笑声，这满园的春色，不及娃娃的小奶音迷人。
　　原来，贾语实在跑不动，就组织玩丢手绢的游戏，贾语先暗示了丫鬟嬷嬷们，不要丢自己，要丢给小殿下。小殿下从前都是被人拥簇着，如此这般不拘小节，坐在一起围成圈，很是激动。刚开始大家伙也不习惯，奴婢哪里有和主子平起平坐的呢！
　　看到小殿下如此的畅怀，大家一时也就忘记了。
　　“这成何体统？王爷您慢行，这帮没大没小的奴才怎和小殿下这般玩起游戏了，这断不能污了王爷您的眼。我这就去喊人去教训这帮奴才！”贾胜连道。
　　“姐夫，且慢，你看琼宝如此开心，笑得这般欢愉，我还未曾见过他这般无所顾忌的笑容。卿还是不要搅了大家的兴致，我们就在这边的亭子歇歇脚。”平阳王温润如玉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可惜呀，没有女子在近前。奴才们都觉得王爷虽高高在上，可是性子却是极温和的。
　　亭子里推杯换盏，花园里欢声笑语，倒是相映成辉。
　　这边丢手绢已经玩得无趣了，换成捉迷藏的游戏了。玩的不亦乐乎之时，琼宝蒙着眼抓住一人，兴奋地边摘蒙眼绢布，边说道，“轮到你当鬼啦！”小殿下抓住的正是李艺玲，待摘下眼罩，一看是娘亲，吓了一跳，父王和母妃从不让他和下人游戏。
　　“呃，呃……”萧景照惊吓之后就是一连串打嗝的声音。
　　“陈嬷嬷，还不快给小殿下抚背顺气！”老夫人看着李艺玲忽变的黑脸，这是要拿出王妃的威仪来了，赶紧顺势找台阶。
　　“好的。老夫人！”陈嬷嬷自然是得了老夫人的眼神示意。
　　贾语犹记一个眼神杀过来，顿时这边噤了声。
　　“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没了分寸。难道你们也没有了分寸吗？可以这样子胡闹吗？简直是……”老夫人自然要先声夺人，这是在将军府，若是真问责，将军府自然难以推脱。这样老夫人没有包庇，平阳王府亦无话可说。
　　贾语还没有顶罪，只是上前一步，正准备跪下，就听见……
　　“哈哈哈哈哈……”
　　“王爷万福……”
　　齐刷刷地，众人又行了礼，“琼宝，是不是你惹奶奶不开心啦，过来，为父平日里都是如何教导你的？”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萧景照小胳膊小腿比划着。
　　“呃，的确是这样子教过的，不过现在……”这孩子是故意的吧，哪里有平时的正经和伶俐劲。这是故意替某人背锅吧。
　　李艺玲，噗嗤笑出了声，分明是闺房乐趣时的讨巧言语，这父子还真是没有了正形。
　　“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可怜了我们的赭卿。一江春水付东流。”李桓这时候打趣萧赭卿，因为他瞥见萧赭卿刚刚一直盯着贾语瞧，似乎瞧出个所以然。以他们的耳力，自然听到贾语那些新奇的词，相信平阳王也是可以听见的。所以，凉亭之中，那若有似无的眼神，倒全落入李桓和萧赭卿的眼里。
　　“本王的名讳也是可以为你说道的！”李桓听到这句，心想，我都叫过八百回了，也就见你今日才说，难道，因为别人的觊觎，有些吃味了？
　　“还端起王爷的架子了是吧，有本事你直接现身呀。”李桓自然是挑衅，他好久没看戏，心痒痒的。
　　李桓转身说话的一瞬，哪里还有这嚣张跋扈之人的身影。
　　“崇山王驾到！”众人心中一惊，女儿们自然亦是避无可避。倒是可以看到传闻中的神乎其神的王爷了。贾语听到的时候眸色亮了亮，那嘴角不易觉察的笑，也是惹得平阳王的注意了。刚刚他是给她解围，不过她一直低着头，一丝谢意也无。如今这狡黠的笑又是何意？难道她是想要看好戏，也许她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没有一丝懊恼，也无尴尬，一副看戏的心态，看来，她亦对萧赭卿不上心。
　　“今日真是好日子，两位王爷齐临将军府，令敝舍蓬荜生辉。”贾胜连打着官腔，此时还真没有好的词语来形容这情形。王府里都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大家都噤了声。
　　“本王今日来有事找大小姐相商。”这暧昧中透着冷漠是怎么回事。萧赭卿来到园中，扫视一圈，就将视线固定在贾语的身上。贾语原本预备看好戏的心情，那浅藏的笑意掩去，倒是换上一脸懵的状态中。
　　贾语原本沉浸在方才游戏的动乱中，准备找好托词，顶下罪责，结果不巧平阳王给解了围。她还在想着如何表示谢意，就听到传这“凶神恶煞”般的崇山王驾到。自然拂过刚才慌乱的心境，她自认为她可以看好戏的，萧赭卿来的意图很明显啊。可是她不知她会成为萧赭卿的利用对象，其实用脚趾头都能想这一出。
　　“哦，嗯？”贾语这才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萧赭卿的方向。
　　来人，一袭墨绿色外袍，内衬交襟云锦白衣，真是翩翩君子，发冠轻竖，乌黑长发束于背后，安静地无一根发丝乱。可是贾语觉得此人每一根发丝都在散发着寒意。这心下一计较，贾语自然无意地瞟了一眼待人温和的平阳王。她这无心的一眼，触怒了萧赭卿，却是惹的平阳王嘴角上扬，挑衅地看着萧赭卿，而李艺玲也是有些嗔怒，这丫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是何意？难不成还想勾引平阳王不成！
　　贾语眨巴眨巴了几下，摸不清状况。周围一片寂静，可是要是眼睛能诉衷肠的话，那贾语连挤都挤不进去。崇山王那男性荷尔蒙惹的未婚小菇凉都直了眼，碍于大家闺秀，得内敛，得含蓄，但含情脉脉的眼神于萧赭卿来说，不过云烟，倒是李艺玲的眼角带了一丝笑意。他，依旧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拐弯抹角。他还是在意着她的吧，这是第一次在私人的场合见李艺玲，如今她的脸上再无当初少女的纯真，就如现在这小妮子的懵懵的表情。她的眼角多的是凌厉，刚刚那丫头无意的一瞥，却是将李艺玲打回原形。也是她已经有了王妃的威仪。萧赭卿早已经放下，早已经淡淡然，今日来，自己最近被烦透了，暗影汇报的那丫头，似乎还是那晚荷塘月色的俏皮孩子。也是来宣扬自己的立场，他高高在上，可以睥睨一切。
　　贾语看向了老夫人，“去吧，陈嬷嬷也去照应茶水吧。”
　　“王爷请。”贾语咬牙切齿温柔地说道，不过还是款款地在前方带路。
　　花园有人占着，父亲的书房肯定不合适，自己的伊冉院更是不行，贾语低头苦思冥想……哎，自己没有约会的经验，连地方都不知选哪里合适。贾语原本看戏的心情被打乱，心下有些不爽。不过有陈嬷嬷跟在后面，不然，贾语就不是这般小心翼翼地踢着石子，而是耍一番拳脚，发泄自己的不满了。贾语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古人可不讲究人人平等。
　　“大小姐是想带本王溜达到何时？”萧赭卿看着这丫头脚下的动作，还真不是安静的性子。真不知平日里怎么装下去的。最近坊间传闻的将军府大小姐可是画风狠转方向，自然不乏贾语的大哥萧十逸的手笔。这对兄妹真是绝配的兄妹！萧十逸典型的斯文败类，若不是在边关锻炼多年，在这京中怕也是要和李桓一样变成纨绔子弟。
　　等到贾语抬头的时候，幸好她及时刹住脚下的动作，不过身体略微前倾，差点要撞上这堵肉墙了，莫名替自己鼻子痛。果然现代言情剧看多了，自己就应该撞上去的，江直树和袁湘琴就是这么开始的。但是这堵肉墙如果撞上去，就太危险了。贾语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似乎将刚刚的幻想打乱。
　　“本王把大小姐撞疼了吗？”萧赭卿笑得斐然，可惜贾语依旧低头，未曾瞧见。《诗经郑风-风雨》有句：初见君子，我心斐然。贾语听到太多萧赭卿的传闻，分析一番，已经将萧赭卿固化，虽然此人天人之姿，先入为主的印象影响了她的判断。她若是没有和盘托出，也许他也可以许她一世安宁。至少此刻的萧赭卿对她（萧赭卿以为的原主）是善意的。
　　“没有撞，何来疼？”贾语很认真的反问。
　　“那大小姐一直摸自己的鼻子，是习惯使然？”萧赭卿看着她一直重复的动作哑然失笑。
　　抚摸鼻子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贾语忘了言语，忘了动作，呆呆地抬头看着这厮，这如沐春风的微笑，可以敲击人心，原来他也是会笑的呀。贾语想去戳一戳他的那一角浅浅的酒窝，怎么只有一侧有？
　　“嗯，啊……”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原来也是个迷糊鬼啊。”不自觉萧赭卿嘴角上扬，贾语心想“也是”，这回反而伶俐一回，自然前一个迷糊鬼是李艺玲了。
　　“啊？你说什么？”贾语装聋。
　　“咳咳，我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萧赭卿恢复眼底的清明，似乎在她面前，他也可以稍微不做作。
　　“嗯，”贾语环顾了下四周，这地方甚好，前面池塘荷叶青翠，莲蓬尽数，荷苞犹抱琵琶半遮面，中心还有一角圆亭，石凳四只，石桌一副。桌面还有未下完的棋局。
　　“王爷这处如何？”贾语指着那处。
　　“景色宜人，微风拂面，甚好！”萧赭卿想，那丫头应该和他一样心照不宣才是，可是看着她淡淡的表情，似乎什么也没想起来。
　　“嬷嬷，看茶。”贾语吩咐道。
　　“大小姐，看着这尽数莲蓬，没有想起什么吗？”
　　“啊……”贾语心下顿时一慌，难道这小妮子还曾见过萧赭卿，也是，李艺玲当初住在将军府那么多次，萧赭卿回回伴随其后，见到也不奇怪，可是原主为什么没留下一丝记忆给她呢？不过贾语装作不知道，因为，她觉得她或许应该摊牌，因为贾语觉得他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因为他已经在直白地试探了。若是原主和萧赭卿正大光明地见过，那么丫鬟们必然知晓，可是丫鬟们没有透露出任何原主与萧赭卿的事情，那就是悄悄地撞见了，那时的原主不过是个孩子，可是没有记忆，也许原主对这个王爷动心了？所以，那隐瞒的情感才不好暴露给人知道，毕竟那时萧赭卿和李艺玲二人是互相倾心的。这一番推测，贾语不知为何忽然替原主伤感。原主或许一直等着，可是等来的不过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附身在她身上。
　　萧赭卿看着这丫头变化莫测的表情，由慌乱转为眉头紧锁再转为伤感。也许，她亦是倾心自己的。刚刚的话，是他唐突了，两人约好是秘密的。虽然那时她还小，可是若是传将出去也是于她名声无益的。贾语自然不知道她的一番推演，脸上的表情已经将萧赭卿糊弄住了。萧赭卿看这丫头，半天也没声。
　　“不如你和本王继续这未完的棋局？”萧赭卿已经坐下，手执黑子，在指尖掂量。
　　“贾语才疏学浅，不会下棋，扫了王爷的雅兴了。”贾语经过刚刚的试探，可不想小心翼翼地附和与人。
　　“你父亲可是下的一手好棋啊，可惜……”萧赭卿想从这丫头忽变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她似乎很不喜自己，和她大哥的神情如出一辙！
　　“这是说父亲为人处事，还是真正的下棋呢？”贾语猜应该两者都有。古人说话真是愁死人了，说半句藏半句藏十句，真真是要憋死急性子了。
　　“贾语天资愚笨，不得父亲的真传，只会侍弄些女工。”贾语大言不惭。
　　翠琴，眼观鼻鼻观心，大小姐说这话都不害臊嘛，明明什么女工也不会。
　　“王爷不是有事找我相商的吗？请问是何事需要王爷这么一番动作呢？”贾语将嬷嬷手上端着的茶递到萧赭卿的跟前。
　　“本王一定要有话说才可以约你吗？这也不过是托词而已。本王是来看看你的，最近本王被某人念叨薄情寡性。”难得萧赭卿会这么说，可是贾语倒宁愿他不来看她的好。贾语自然不知她这段时间一直得了萧赭卿的照拂，哥哥拿人身自由交换，换得萧赭卿护贾语的周全。这些贾语无从得知。
　　这是什么套路？贾语不甚明白。这个李艺玲都嫁给平阳王了，崇山王太痴情，应该不是，想讨好自己，那更大可不必。变性了？
　　“哎哟，好巧，这不是小茹儿嘛。赭卿有没有为难你呀？”李桓这及时雨出现得很及时，算是替贾语解了尴尬的境地，刚刚萧赭卿言辞有些轻浮了。
　　“你真是阴魂不散！”萧赭卿一记眼神杀过来。
　　李桓真是凑热闹不闲事大，用传音说，我这刚说李艺玲来这里，你后脚就来听墙角，听完还直接现身，我这是关心王爷您！然后李桓借故去拜见平阳王去了。所以，他是翻墙角进来的？
　　其实萧赭卿本来想直接和这小娃娃说清楚状况的。一，自己不会与她成婚。二，会向皇帝取消婚约。三，不会影响她的声誉。这是贾昀灵和他做交易的条件，所以贾昀灵现在是萧十逸。萧赭卿倒是想看看最后萧十逸会给妹妹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他这个王爷拭目以待，到时定会奉上一份大礼的。
　　“既然王爷没话说，那贾语说几句，可以吗？”贾语在酝酿，组织言语。
　　“自然可以！”萧赭卿倒是想看看贾语想说什么。
　　“王爷可不可以向皇上取消婚约？”贾语故做可怜眼巴巴地看着崇山王。
　　崇山王可没被迷惑，有一丝愠怒。这丫头明明知道这种话需得遣散下人，可是她没有。
　　“王爷先不要生气，听小女说明缘由。”贾语顿时一本正经。
　　“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何了不得的借口！”萧赭卿言辞犀利。不过贾语充耳不闻。
　　贾语在心中翻了无数的白眼。“一，若茹年幼，母亲大人刚过世，需得守孝三年。害怕因此耽误了王爷的人生。（贾语心想，我是替你子嗣考虑，你看人家平阳王，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二，若茹在家中地位岌岌可危，保护自己尚且来不及，不想因为婚约一事，招人妒忌，爭人寰宇，不想早逝。（你贾语内心OS：你这妖孽的容颜，以后还不知会娶多少女人，我可不想埋没在高强红瓦之下，争风吃醋之中）三，若茹此生愿与青灯古佛为伴，不想惹了尘事尘埃。（若是回不去现代，这也是一种寄托吧，这是贾语最后的打算。）”眼神中俱是恳切。这些是真心话，贾语想，要想迷惑人，得先掏心窝子。真真假假，自然都做真了。
　　陈嬷嬷当时心中一沉，大小姐是以退为进？三年孝期于王爷有些久远，大小姐的笄礼很快就到，崇山王此时并无任何示意，如果真是三年之后，说不定，他的侧妃都好几位，孩子也可以下地走路了。若是这样，大小姐棋高一遭！还是真的看破红尘了？应该不会吧，嬷嬷心中也犯嘀咕。
　　“你是觉得本王好欺负呢？还是大小姐魅力拂边？还是觉得本王没有能力庇护你呢？”萧赭卿此时王爷威仪架子摆出来。不过并未喝住贾语。此时，下人们默默地退出来，即便王爷和大小姐都没说让她们退下，若是再听下去，嬷嬷感觉后面该掉脑袋了。
　　“关于守孝，笄礼后挑个良辰吉日便成亲。成亲后你可以在王府继续守孝。我实在看不出来你在家中地位如何岌岌可危，老夫人都喜笑颜开，单独给你开小灶。如果说你看破红尘，那你时常在外头的那些小动作是何意思？”萧赭卿已经俯身到贾语的耳边低语道。
　　贾语心想，尼玛原来监视我。贾语立刻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位置，发现石凳挪不动。所以就看到贾语怪异的躲避的动作，萧赭卿就这般看着她，看她可以撑到何时！
　　“不是，王爷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实则若茹小家子气，端庄都是装出来的，（说完自然地在石凳上盘起自己的腿，亦不惧萧赭卿近在眼前的帅气的颜值，这样坐舒服多了。）若茹不愿束缚于高墙红瓦之下。而且，母亲临终前也再三叮嘱我，让我拒了这门婚事，说我这小家子气自然要连累王爷受罪。父亲也是知道的。”
　　“小茹儿，你可想清楚喽，我们这位王爷位高权重，可是一颗好大树呢！”李桓忽然凑近了说，吓到贾语了，差点从石凳上掉下来。他刚不是说去拜见平阳王的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若茹自知蒲柳之姿，配不上王爷，担不起王妃之位。还望王爷另寻良配！求王爷成全！”此时贾语已经跪伏在地。
　　“本王同意。”贾语抬头似乎想看透萧赭卿为何答应地如此轻松。
　　“呃，你们两真是……”李桓急地直挠腮。李桓并不知萧赭卿和贾昀灵的交易。
　　“但是，你自己与皇上说。”萧赭卿挑衅地看着贾语。看这小丫头片子如何回答。此时他亦是戏谑她，这兄妹二人做事都不经过脑子。他虽然应允贾昀灵三个条件，可是未曾认真想过如何应对，大约也是敷衍这兄妹二人罢了。就算他违约，他们也奈何不了他。
　　“啊……”异口同声的两个啊。
　　“呃，呃，呃……”
　　“没事的话，本王就告辞了，嬷嬷这茶水不错，本王喜欢。”萧赭卿大声地对外面侧立的陈嬷嬷说。
　　“这是明前碧螺春……”还没说完，王爷已经拂袖走了，轻轻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没拂走一丝微风。
　　贾语跪伏在地上，却是被耍了的心情。她今日来，不过是因为平阳王府的二位利用她而已。她还妄图和他谈悔婚一事，贾语觉得自己跪得可笑，卑微屈膝地可笑！若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没什么，可是来自现代的贾语，是真心的恳求，却被人无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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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如你所愿啦！”
　　可是萧赭卿有点不爽，也有点得意。居然敢直接说拒婚，虽然嘴上说配不上自己，但是何尝不是打他王爷的脸，还说与青灯古佛为伴。看她的性子也不是这样子的人，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青灯古佛不是随便开的口，表情也是认真的。是暗示自己吗？是不是笄礼后也如市井之言，她和他似乎该成亲了。可是也不像，她没有成亲的急切，没有守孝的无奈，亦无多大伤感，之前的她明明伤心得心脉俱损，还是贾昀灵找来的药材慢慢护住了她。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萧赭卿！”
　　“你唧唧哇哇说了那么多，听不清！”
　　“你确定不把她哥哥的事情告诉她？”
　　“到时候她自然知晓！现在告知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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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冉院中，大家都面带喜色，只有翠琴和荷玉面带忧色。贾语这一招倒是让不少人高兴。
　　第二天，街头巷尾就传起贾家大小姐拒婚崇山王的事情了。各种版本四起，有传断袖的，有传不能人道的，有传始乱终弃的，有传大小姐不日身亡的……
　　反正双方名誉都不好听，但是崇山王更甚。
　　“原来，她用的是这一招！寒影，去查，是谁在传！”萧赭卿动怒了。暗影想这丫头片子甚是有趣，好久没人敢在老虎身上捋须了。
　　那天知道贾语之言的人只有那几个，怎么会传到外人耳朵里。她可是带着都是她的丫鬟，只有老夫人的嬷嬷，但是老夫人绝对不会做这种损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这么短时间内，居然敢将他也一起算计进去！贾语只是多带了一个连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