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明暗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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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用灵力压抑住信浓身上的暗堕气息，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准确来说，你简直气疯了。
从发现自己遭受到算计开始到现在被威胁，你的情绪就一直很糟糕，山体滑坡式极速崩塌。也许和你最近的多梦有关系？但你已经有些控制不住的冲动了。
控制不住地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不行，稳住，那个女孩子一定很害怕，你不能就这么放弃……
“你以为历史被修正后这些无名小卒会被复活？不，牵扯上我们这些时间线异物，非历史线重点的家伙只会被被抹消，就如同从未活过。”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暗堕者一字一句念道，“去亲手导致一个和你同类生物的存在被否定？”
她已经看出来你没杀过人了。你不想有人直接因你而死，哪怕你已经杀了那么多的溯行军。这是你的底线，因为你不是个天生意志坚定的战士，你害怕自己在杀戮中迷失。
“这些时之政都告诉你了吗？你知道他们瞒下了多少重要的事情吗？”冷笑着，她看着你周围有些失控的灵力试探道，“你难道从没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什么异常吗？”
你张嘴想反驳，却害怕自己会作出询问。
说来可笑，你来到这二百年后心理状态后就没好过，你一直以为之前那些不痛不痒的症状只是精神衰弱而已。
谁还没个压力大情绪抑郁的时候呢？要么忍，要么……忍。
你有太多牵挂，放纵不得。
……是的，你必须完成任务，不管时之政隐藏的是怎样的真实。你低头看了看怀里可怜的小信浓，不然你的刀就会比他还惨。
绝对不行。
你沉默着，把散发着黑气的少年放下了。信浓想抓你的衣袖，手指缩了缩，终究还是垂在胸前，作出一副自欺欺人的防御架势——他又能怎样保护自己呢？
俯身看到信浓碧绿的眼睛里漾着泪水，你安慰地拍了拍他乱蓬蓬的红毛，犹带杀伐血气的手指拂去他眼角的泪珠子。
你的眼神已经不再犹豫，信浓和你对视了一秒便偏开头去。
不要让他更绝望了。
你打理好信浓的上衫，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向暗堕者。短刀的手颤抖，你握紧了他伤痕累累的指节。
暗堕者的神情犹疑不定，几度变幻，你却越发平静。
仿佛斩不尽的溯行军又向你包围过来，但刚刚那些暴虐的骚动都在你心里渐渐散去，凝聚成为更加沉静的情绪。
“够了！在那里停下来！”
你听从她的话，就在那里停下来。有溯行军把刀架在你和信浓的脖子上。
12105抿紧嘴示意了一下，溯行军手臂便一动——
“呀呀，审神者大人，许久不见，令堂的身体如何了？”
暗堕者耳边传来了狐之助尖细得有些刺耳的声音，她感受到了早就被自己斩杀掉的狐之助式神的灵力波动。
专属于她的狐之助。
12105愣了一下。
这瞬时一刹间，你猛然后仰，手中银光乍现：你掷出了自己的短刀，在灵力催发下以流弹之势射向12105，逼得暗堕者必须提刀来挡这破空声烈烈的一击；你的右手附上了浓厚的灵力，在溯行军的刀刃前一挡一捋，行云流水般拨开了杀机——针对信浓的杀机。
即使进行了躲避，对你挥下的刀刃依旧刺破了灵力防护壁擦过脖颈。但下一秒你便浑不在意地挥袖抽飞周围溯行军，提起呆愣愣盯着你脖子的信浓冲向吓傻的小姑娘。
——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时候青江正在几条街外疯狂渴求灵力。
你已经抓住了那女孩的胳膊，把她用力地拉向你的保护范围。
——给我力量！
某条契约链突兀地滚烫起来，烧热了你体内的灵力通路，你体内的能量剧烈沸腾起来。
近在咫尺的暗堕者已经不管不顾要把你和小姑娘刺个对穿，而扔出短刀的你手无寸铁。可你眼中的影像这时不止怎的混乱起来，在你真实地看到的景象之上，又覆盖了一层幻象：溯行军的刀刃刺入你的左眼。
不对，不是你……这是谁看到的？
是笑面青江。他要死去了，可他没有输。
顺着契约链共感而来的情绪伴上左眼的剧烈疼痛让你忍不住嘶吼出声，你拼了命地转过身，浓厚纯粹到几乎化为赤青色的灵力洪流包裹住信浓和女孩把她们推远。
体内狂暴的灵力顺着滚烫的那条契约链奔涌而去，你一把抓住从腹部穿出的刀尖折断——这是暗堕者刚才刺的，从背后恶狠狠的一刀穿透了你的身体，但终是没有伤到你想要保护的人。
你气喘吁吁地回过身，才看见她已经被灵力掀卷出去，在废墟上撞得不轻的样子。
一时半会是爬不起来了。可即使是暗堕者经受这种伤势，周围的溯行军还是向你冲来，没有一个刃去帮她拔出刺入胸腔的断木。
她抬起头，眼中是对你几近刻骨的仇恨。
你却只感到一种深重的迷惑。既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恨你，也不明白溯行军为什么不管不顾她，是在她命令下才拼命想要你死？还是根本无所谓统领的人是谁？若是后者，那也太……
你突然不再想杀掉这个暗堕者。但她坚持反抗，就不可能活捉，命令之下你还是会杀的。
你只是很累。心沉重得手臂都快举不起来了。
刚刚把信浓扔去的方向是他本体也在的地方。他会也捡起刀来杀你吗？
挥起手中刚刚穿透你身体的断刃刀尖，你觉得自己格外麻木地又开始了砍溯行军的行为。麻木得什么都不愿思考，只想沉浸在杀戮里。把所有的脑子都用在战斗上就不会想无关的事情了。
别再让你思考不会有答案的难题了。
*
撞在碎石上让他又咳出一口血，信浓抬起头，看那个审神者再次被溯行军的黑色气息包围，像被罩在黑色的网笼之中。不详的各色幽幽鬼火在她激烈的灵力翻涌下明明灭灭，不时就熄去几点。
本体刀就在脚边，上面有一道清晰而利落的裂隙，刀面与他崩坏凌乱的思绪正相反，干净明亮地映出信浓自己失魂落魄的表情。
他一时间茫然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当面要杀他的主人在战场另一边受到重创，本应是来肃清他的在职审神者却救了他，不止一次。
信浓动了动脚，轻轻地、轻轻地，几乎是做贼心虚那般把自己的本体刀踢远了一点。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么做之后，心里轻松了一些。
他想：我不拿起刀就好了。不拿起刀，就不用做选择。
和他一同被审神者救下的少女，蜷缩着发出痛苦□□，还没搞清楚状况。她自己缓了缓，慢慢坐起身，看向战场中心，余光扫过12105时她如梦初醒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又注意到了信浓，她接连发出一串恐惧的声音，手脚并用地远离他。
是了，在服侍“若叶”的过程中，她常常能遇见这名红发少年来报告任务。把信浓当做暗堕者那边的人，也是理所当然。
信浓缩了下脖子，挪得离她远了一点。
那股在审神者为他挡去杀意利刃时消散的暗堕气息，又开始在他身周缠绕凝实。他压抑着心口的烧灼感喘息了一声，染上飘忽猩红的碧绿眼瞳不自觉地去寻找审神者的身影。
她腹背还插着主人刺入的刀，来不及拔出，空手握着这把刀前端的断刃面对围攻不落下风，灵力做的临时包裹性刀柄激战中难免疏忽，鲜血丝丝从虎口淌下前臂。
想……想成为她的刀……
——想杀了她。
……想靠近她……
——想杀了她。
想要她做审神者……
——杀光所有的审神者。
“不是这样的……我不想……”他喃喃地自言自语，眼泪滚落时刺痛脸颊上的伤口。
仿佛对他的绝望心有所感一般，审神者抬头看向了他这边。
见信浓泪流满面，她的确也是愣了一愣的。紧接着她愤怒地转头去看12105，12105阴冷地盯着她，从被血染透的前襟抽出一张符纸，上面绘着十分扭曲复杂的图案。
12105用纯粹的灵力燃起灵火，烧了这张符。
符纸最后的灰烬散落后，溯行军身周的瘴气大增，威压更甚之前。原本隐隐还能压制他们的审神者也陡然感到了压力，她撤去包裹刀刃的灵力鞘直接赤手握刃，为了省去控制这部分灵力的心神。手很疼，但是眼前的敌人更要命，更何况他们还在变得越来越强，比她遇见的某些夜战胁差的顶级还要强了。
审神者表情凝重。她开始一点点收回周围的灵力风暴，准备换种对战策略，求精不求量，挨个击破变得难缠的溯行军。12105看出了她的意图，瞬间加大自己的灵力输出，即使有符的加持也还是口喷鲜血。
可她擦都没擦，直勾勾盯着审神者，反倒比杀意腾腾的溯行军还令人毛骨悚然。
溯行军力量大涨，隔空都传来犹如实质能收割生命的刀气。林雨般密集的刀影将那个未曾相识的审神者围得密不透风，她整个人被包在杀意重重的银色刃网里，加上她本身赤青的灵力也越收越少，渐渐连人形也看不出了。
信浓没注意到自己身体前倾，碧眸显得有些焦急地在战场中心来回扫视。他左右看看，顾不得其他，还是把本体刀捡起来。
它依旧明净如镜。
掩在风声里接连不断的刀刃碰撞铁器交鸣沉重急促，□□被刺穿的噗嗤轻响相比之下难以察觉，频率却极高。空气中的血锈味道加重，最后几条极速碰撞的影子重叠在了一处——中心再次猛然爆发出大股成卷的能量，又是一股庞然飓风向四周席卷而去，刚好折断了几块巨大的木梁残桓。其中一段啪地砸在侍女身旁，她尖叫了一声再也受不了地起身就跑，踩着碎砖断瓦没趟出去几步，被人拦了下来。
拦路的男人容貌非常出色，饶是她在花街见过许多美丽的花魁，也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被惊得呆愣几分。
他蓄着长发，睫毛纤长，水绿瞳眸凌厉，脸庞生得秀丽，却又是种巧妙地摒除女势柔弱的英俊貌美，红衣鲜艳张扬在他身上再适合不过。他不耐垂眼看人的样子都能教她脸红心跳：“你跑什么？外边还有更多敌人，待在这。”
她结结巴巴地应了，才注意到这片废墟旁聚集了不少佩刀的武士。他们中有的人奇装异服，但都长得十分漂亮。穿着最奇怪的那个黑发少年视线就没离开过似乎是斗法战场的中心，焦虑不安地走来走去，上前几步仔细看看，手搭在刀柄上，又退回来，如此反复。泪痣梳小马尾的清秀男孩子坐在废墟上，冷静地看他来回折腾，说：“我们任何一个上去都是死。别去添乱。”
黑发少年撇了撇嘴，像是忍住了回嘴的欲望才没反驳他，同时这举动让他下颌那点美人痣显得妩媚与俏皮并存，毫不矛盾。
小侍女微妙地察觉到那位长得更善良的泪痣少年对那个刀法高强的少女没有任何好感，心里很可能还在想她输。但他的蓝眼睛也不时地扫过那边，让她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望向废墟之外的花街主干道，这几位武士里看着年纪最长的男人面前的恶鬼身形消散，他甩去刀锋沾染的鲜血大步流星而来。侍女害怕地退后了几步，瓦砾凌乱让她平衡不力地歪倒。
有人悄无声息地扶住了她，又吓得她一激灵。这位看笑容就很好脾气的少年推着她站好，语气欢快地叫那个红衣男人兼先生，说周围的敌人都处理完毕了。
她这才想起这些武士再漂亮也同样杀人如麻，顿时像盆冷水浇下来扑灭所有旖旎心思，缩在一旁噤若寒蝉。
信浓没为这些新到来的刀剑男士分出半点注意力。直到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挥散了灵力漩涡，他才放松下来。
审神者疲惫地跨过一地尸骸，她向信浓迈出两步，僵住不动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那群刀剑男士，信浓还没在她脸上见到过这么生动的表情，谁知道一个给别人挡刀都面不改色的审神者竟然会在自己的属下的注视下露出不可置信和不知所措交织的如此复杂的神情。
信浓看了看那群新选组的刀。练度只有他一半的感觉，打得过。
他再看看一步也不挪的心虚的审神者，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会酸涩发痛。
“任务完成，但完成度并不高。”狐之助从废墟里冒出来，也不知道它刚刚藏在哪里。它跳上审神者的肩膀无比嫌弃道：“您第一次出自主任务就身负重伤，以后更难的要怎么办？”
审神者讪讪笑道：“其实就是看起来严重而已，用灵力堵上伤口就问题不大嘛。”她不敢看自己的刀，问狐之助：“12105要羁押回去吗？还有这振……”她看向信浓，“这振并没有暗堕的信浓藤四郎怎么办？”
“请您用这些牢笼符纸绘阵困住暗堕者，会有专业人员来回收她的。”狐之助小白爪一拔铃铛，从中落下几张幽蓝的符。
“至于信浓藤四郎……”
审神者手忙脚乱地把差点随风飘走的纸片拢回来，闻言有几分紧张地盯着小狐狸，而信浓本刃倒是感受到隐隐的如释重负，像是悬在头上的闸刀终于落下的轻松。
“信浓藤四郎暗堕值跌回40%以下，可以进行易主后补充进战力。”狐之助咬紧“跌回”二字，“但我们依旧不提倡唔唔唔……”
审神者一把捏住它尖尖的嘴：“没问题，我又有新刀进账了，请替我谢谢领导大恩大德，谢谢谢谢！”
正在挣扎的狐之助闻言顿时停住所有动作，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审神者，倒也瘆人，她毫不退缩，笑眯眯与它对视。
但信浓没心情去注意这些了。他愣愣地看审神者被狐之助用尾巴抽开手，转头有些狼狈地对他笑。她试探地靠近过来，对他伸出血迹尚鲜的手：“刚见面的时候对不起，作为赔罪我帮你修好吧。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刀？”
这振信浓藤四郎的世界一度定格在绝望的一帧，接下来的无数帧中他也决不会得到爱与怀抱。
但是从他被捡起的那一刻，到他被有着洁白灵力的人搂住身躯的那一刻，如梦似幻的命运让他只与血肉之躯咫尺相隔。
他欺骗自己不在意那些，刀生来就是为主人使用的——
可是在她伸出手，如此相似，却又全然不同地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本体时，那些痛苦如同在光与风下被揭开纱帘遮掩的伤口，每一道都疼得有血有肉，鲜红的直刺瞳孔。
他看着审神者，并不知道自己在剧烈的颤抖，碧绿的眼睛里积蓄起泪水不断冲刷掉脸颊上的尘土与血迹。
审神者没有说话。她露出了相当难过的表情，对他张开了双臂，微微俯身。
你愿意到我的怀里来吗？
她好像在这样问。
*
【小剧场】
新选组刀剑：excuse me？我们打了个酱油的功夫就练度垫底了？
背锅婶：压力巨大，顶不住了人快抑郁【想了想刀】不我还能行我必须可以……信浓哭了？！
12105：看什么看还不是你先给他中伤怪我？我才刚开始【点符】
信浓：否极泰来，亏我没放弃
背锅婶，超努力，头在秃，血在流。心疼的朋友们把惨字打在公屏上【不是】
作者有话说第8章 明暗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