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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安神符 ...

  •   他又变成那样了。不吃不喝不睡,守在那人身边。
      大庆端着凉透的饭盒默默走出病房,回头看着一夜枯槁的赵云澜,觉得喉间紧痛。
      现在看来,神农又怎么样?二人相见便是纠葛,封了这人的元神,也封不了这人的心,封不了的孽缘。不管是神是魔是人,都被他自己画成了一个兜兜转转没完没了的圈。

      赵云澜小心的拈着棉签沾上蜜水润湿沈巍的唇。
      他向前倾弯着身体,大t恤的后面贴着骨骼清晰的腰背,前面则空空荡着,显得整个人更单薄了。
      没什么忙的了他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的时候翻翻程研案的资料,有的时候盯着药管里的药水滴落,有的时候什么也不做,望着床头或者窗户发呆。他话变的很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晚大庆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画了一个安神符,借拍肩叫他喝水时贴在了他身后。
      没过一会儿,坐在椅子上的赵云澜前后微晃,眼睛眯起睁开眯起睁开,最终向前倾去。大庆不动声色的及时将人接住,让他在身上靠了一会儿,确认人睡稳后才搬到了床上。
      收拾妥当,大庆代替赵云澜坐在床边的那张椅子上发起呆来。

      半夜大庆去了一次卫生间,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却看到赵云澜又坐到了床边。
      “老赵?”
      “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叫我?”赵云澜颇为不满地责备,眼神分明是清的,绝对不是梦游。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还有我。”
      赵云澜摇摇头,不肯再说话。

      大庆默默坐去一旁,匪夷所思地打量着赵云澜,那张安神符已经无声飘落在地,光芒淡去了。他默默踩住,直到符散掉。
      如今自己元神已复,这安神符可是他用了十成十的灵力、十分十地认真画成,他确信自己没有画错,此符应足以令赵云澜睡到天亮,并助其恢复元气。
      可是,赵云澜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呢?
      大庆怀疑地抬起自己的爪子反复观察,是这些年懈怠了的缘故吗?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他又尝试着画了两张,可是最多两个时辰赵云澜就会醒来,这件事开始严重打击着老猫的自尊心。
      “老赵你这样不睡不行的,沈教授醒了你倒下去,这像话吗?”
      “睡不着。不累。”说完又转过头看着沈巍。他要寸步不离的盯着他,直到他醒来。

      大庆只得自己一个人回特调处收拾些换洗衣物。
      自从沈巍住进来赵云澜的衣橱就变得整洁有序,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清爽香气,那是沈教授挑选的洗衣液的味道。
      大庆背着大包小包,最后还塞了两盒小鱼罐头在食袋里才满意的拉上链子,拍了拍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转头看见了赵云澜放宝贝的柜子。
      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站住!”
      大庆抬头就看见夜尊气鼓鼓堵在了门口。
      “我哥怎么还不回来!赵云澜把他带哪里去了!”
      “海星鉴有大案子,他们可得在那边呆些日子。”
      “一个女人算什么大案?赵云澜这个小废物自己搞不定吗,让我哥回来!”
      “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
      “那可是海星鉴高官的独生女,特调处攥在人家里呢,哪能不尽心。沈教授叫你听话呢,过几天就回来了。”
      “想不到小云澜这破脾气……居然还有吃软饭的潜质……”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夜尊气呼呼的甩袖子离开:“大案大案……有我大吗?净管些破事,也不知道早早回家……冰激凌也不知道买到哪里去了……”
      “……不是叫小郭买给你了吗?”
      “你们买的能跟哥哥买的一样吗!白痴!”
      “……”
      毕竟撒谎心虚,这个祖宗没缠没闹已是烧高香了,大庆哪里还好意思跟他斗嘴,默默挨了一顿呛赶紧回医院了。

      “还是没吃?”
      “恩。”林静无精打采地点点头:“这次我真的没办法……我查不出来……”林静双手抓着头发自责地埋头下去。
      “林静,别急……”
      “是我,是我亲手用冰锥穿透了沈教授的心脏……是我干的……”林静的双手开始颤抖:“大庆,你说……沈教授是不是好不了了?”
      “林静!”大庆赶紧制止他,忙向病房里张望一眼:“别胡说!这种话万万不能被老赵听见!”
      赵云澜正忙着给沈巍洗脸,并未在意这边的动静。

      “所有的数据都稳定、正常!可你知道这多可怕吗?现在我一天测几次,隔天的数据居然出现了重复……就算是同一个表情一个人也不可能两次做到完全一样,除非那不是一张真的脸而是一张假面,这些数据带上了面具……假的……都是假象……”
      “老赵知道了吗?”
      “我还没想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敢说……”
      “仪器有没有不妥?”
      “这已经第一个排除了。”
      大庆沉思了了一会儿:“黑袍使岂是你朝夕就能研究明白的,就连我这只老猫也常常觉得无能为力……这件事我来找机会告诉老赵,你不要刺激他,吓人的词少用。”
      “恩。”
      “我得再去画个安神符了。”大庆拍拍林静的肩膀。

      这晚大庆又将一张新的安神符偷贴在了赵云澜后背。
      这次见效快多了,赵云澜当时就趴下了。大庆得意的拍拍手。
      这一夜赵云澜果然没有醒,临近天亮醒来的时候人才爬起来。
      大庆说他看资料的时候睡着了,没多久呢,再睡一会儿吧。
      赵云澜茫然的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果然没想起什么,揉了揉眼睛,抻了抻胳膊,开始整理散落在旁的资料。
      还是镇魂令的神力好用。

      接下来的两天,大庆故技重施,如此“强制”赵云澜休息。
      得到睡眠的赵云澜气色开始好转,大庆很满意,觉得应该给机灵的自己个儿奖励些鲜美的小鱼干。

      第四天,大庆给赵云澜盖好毯子,检查完门锁,便缩在沙发上嚼祝红送来的一包小鱼。今日白天里跑了两个外勤,身子着实有些乏了,他嚼着小鱼干迷迷瞪瞪地眯起了眼。
      过了大半夜他总觉的屋里子有影子在晃,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后意识到不对,腾的弹坐起来。
      是赵云澜。
      他又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望着沈巍。
      又醒了……怎么会?

      他悄悄移到赵云澜身边,轻声轻气地问:“老赵,怎么了?”
      赵云澜抬起头望望他:“睡不着。”
      “别太担心,沈教授会没事的。”
      赵云澜摇摇头,也不知道到底在否定什么。

      “大庆,你说这里面原来装的是什么?”
      大庆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云澜摘下了沈巍颈间的项链,握在手里。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总觉得这里应该装了些别的什么东西。第一次见这个珠子的时候,它还会发光。”
      大庆喉头紧张的滑动了一下,见了本主的东西自然会有感应的。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沈教授没讲过吗?”他除了装傻甩锅还能怎么办呢。
      赵云澜摇摇头:“我才不相信只是一张糖纸。我明明看见它在闪,特别亮,像活的一样,当时我还担心沈巍是不是把什么放射性的东西挂在了脖子上。现在突然觉得这珠子很熟悉,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这种饰物太多了,款式或有雷同。”
      赵云澜又摇头。

      “老赵,别胡思乱想,你老这样无精打采的可不行。总不休息,哪有战斗力啊。”
      “我最近一直在想……”赵云澜还是沉沉的望着沈巍:“他是不是有危险。”
      “情况还是稳定的,别……”
      “不是这个。这几天我总梦见镇魂灯里的场景,它们从璧上走下来,就像真实发生在我眼前。”
      “你是因为这个才睡不着的。”大庆皱起眉头。
      赵云澜点点头:“沈巍若不是有什么危险……镇魂灯为什么一直给我托梦?现在想想,镇魂灯里的一笔一言并不是只为了记录或者纾解,昆仑君这是放心不下啊。”
      “所以你觉得他是在借镇魂灯留下信息。”
      “他或许是希望在某种时刻,能有人可以帮帮他的小斩魂使。”
      “你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有缘人?”
      “当然!我可是去过镇魂灯的人,除了我还能有谁?”
      “哼,那倒是没有,这灯自熄灭就重燃过这一次!哪有人能跟你比!”
      还有缘人,你就是那个造缘人……孽缘……大庆心里想起当年昆仑身化灯托的事就生气,加上赵云澜祭灯,火气更旺了三分。

      “你怎么回事,跟你说正经的呢。”赵云澜很严肃。
      “好好好,如果下次您把自己交代出去之前能事先跟我正经打个招呼,我就谢谢您嘞。”
      “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我这不好好的吗,现在说的是沈巍的事。”
      “你非查斩魂使的事不可?”
      “我只是想管沈巍的事。”
      “那他愿意让你管吗?”
      “愿意啊!他都答应我留下来了。”
      “现在留下又怎样,数十年后你入轮回,他怎么办?”
      “可以来找我啊,就算过了孟婆桥我不记得他,但他记得我啊。”
      “赵云澜,你想得还挺美啊?”大庆撇撇嘴,这是想吓死天上地下文武百官啊……若真如此,斩魂使以后才真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只要他愿意,反正我是愿意的。”赵云澜并无觉得不妥,斩魂使查查往生册应该不在话下。

      “你说这昆仑莫不是认了他为义子?要么就是徒弟……昆仑到底怎么死的,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别的记载或传闻?”
      大庆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盯着赵云澜。
      “这些你都哪里打听来的?!”
      “我推断嘛……很明显小斩魂使是昆仑养大的,昆仑筋最后都传给他了,……但昆仑死的怕是别有隐情,沈巍不愿提起,总觉得他心间有痛苦和愧疚之意。”
      “呵,你厉害……神那叫仙逝不叫死,真是不尊重……”
      “不就那个意思嘛,跟昆仑一样拖个梦话都不说清楚,拐弯抹角,这些个神仙道道就是多,麻烦。”
      “是挺麻烦的……”大庆叹了口气。

      “这昆仑看来也是个痴人……沈巍那么死心眼没准就是他教的。”
      “对,痴人。”白痴的痴……大庆理直气壮的附和,“但是当年诸神的选择都已不是凭一己之意就能决断,你要知道你是个凡人,即使斩魂使身上真有什么是你不愿意看到的,也不是你能左右。”
      “我管不了那么多,既然我得了昆仑的梦,我就认为他是叫我替他管了!难道昆仑这样的神也管不得吗?你们既然那么敬重先神,他的遗志也可以不闻不顾吗?”
      “赵云澜,一神遗志未必万神推捧,神仙……也有无奈的时候。”大庆越说越觉神伤。
      “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我倒是想看看这场热闹里有谁是跟昆仑对着干的。”
      大庆听赵云澜讲这种话感觉得怪怪的,有种诡异的穿梭感。
      “唉,我管不了你,沈巍醒了会管你的。”他站起来擦擦鼻子:“我要去睡了。”大庆不经意似的拍拍他的肩,顺手摸走了他后背上那摇摇欲坠的安神符。

      大庆躺进沙发里翻过身,拳头小心张开一道缝。手心里的安神符已经残缺不全,像被灼烧未烬的碎渣。
      大庆闭上了眼睛,却一夜未眠。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晋江出了霹雳消息。不能改文肯定是不适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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