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续写巍澜]山河未了》雪鹅

41、假昏

　　第二天一大早赵云澜就在走廊上拿着电话跟谁吵了起来。
　　大庆上小心的把耳朵贴在门听着动静。
　　几分钟后赵云澜阴着脸推门进来，大庆赶紧跳后两步若无其事地拿起水杯喝水。
　　“大庆，我去趟海星鉴。你照顾好沈巍，一步也不许离开，谁来都不许进，赵心慈也不行，听到没有。”
　　“知道了。”
　　“我已经叫老楚过来帮你了。”
　　“好，你放心去。”大庆忙答应，赵云澜的表情在说服从命令，别多嘴。
　　“我会尽早回来。”
　　赵云澜又弯身不言不语的注视沈巍片刻才风风火火出门。
　　大庆看着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赵云澜无奈的摇摇头，他轻轻关好门，回过头来时竟看到沈巍已睁开了眼睛。

　　“大人，您醒了!”大庆喜出望外快步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无碍。”
　　“你可吓坏我们了！老赵刚出去，他这些天一直守着你呢。”
　　“我知道。”
　　大庆一愣：“大人，您……早就醒了？”
　　“前日。”沈巍轻轻点头。
　　“您……”大庆觉得心好累：“是还没想好怎么向老赵解释吗？”
　　“不”，沈巍的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上方，黑色的眼珠深不见底的黑，却黑的极漂亮：“就是想被多看两天。”
　　他哪里都不去，只看着他，满眼只有这一份注视。

　　“哦……”大庆挠了挠脑袋，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怎么了？”什么都逃不过沈巍的敏感。
　　“没什么，就是……就是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有点儿觉得您像您了。”
　　“我像我？”
　　“昆仑山上……小鬼王。”大庆小声说。
　　沈巍目光滞住了，懵懵的试图忆起什么。
　　已经太久了。
　　克己复礼，严谨周到，他自己都要记不起自己原来的样子。

　　“那时你很讨厌我吧。”沈巍终于想起了什么。
　　“没有没有……”大庆连忙否定，却更像在说假话了。
　　沈巍默默看着他等下文。
　　大庆又不好意思的挠挠脖子：“只有一点点……还好了，呵呵呵……”
　　“真的吗？”
　　求生的本能绝不允许他说大实话：“其实……那时挺好的！您来了，我的毛就不用被撸掉那么多了……再说我在昆仑长大，怎么可能走丢，后来只要想出去玩，抱抱昆仑的腿爬爬昆仑的肩就好……被您一丢……就假装迷路在外面多玩几日，回来不必再挨昆仑的骂，还能装装可怜博疼爱……挺好的……”
　　沈巍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出现了讶异的表情——没想到当年考虑如此不周……装可怜博疼爱？昆仑身边的果然都不是容易对付的……

　　大庆抬眼见沈巍的脸色有异，赶紧转移话题：“大人，您渴不渴，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这就准备。”
　　沈巍摇摇头：“夜尊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这事瞒着他呢，您几天没回去他不太高兴，还惦记着您那天出门时许给他的冰激凌和蛋糕呢。”
　　“是该补给他。”沈巍浅笑：“越来越贪吃了，你们不要太惯着他。”
　　大庆嘴上说好，心里却想着能用食物就能解决这个麻烦是多么划算，还有赵公子给报销，连大家也可以顺带吃一些。

　　“大人，您这次是怎么了？”
　　“能量紊乱而已，一时大意没控制好。”
　　“真的吗……可我现在都不敢信您这话了……林静说您的体征数据蹊跷，这件事是瞒不过赵云澜的，您就告诉我实话吧……”
　　“我会向他解释，能量体在我自己的控制下林静的仪器测不出什么的。”
　　“那切断跟夜尊之间的感应也是您自己可以控制的吗……”大庆不得不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自从幽冥回来后，他对您的状态似乎就变得毫无察觉……”
　　“夜尊性子急，若感应一直存在，遇事他容易沉不住气。放心吧，这些我自有安排。”
　　大庆抿起嘴，充满怀疑的捏着手指。
　　沈巍要坐起来他连忙去扶。

　　“赵云澜这几日睡不好吗？”
　　“您昨晚听到我们谈话了？”
　　“恩。”
　　“唉，好不容易靠着安神符睡了两日，昨晚又失效了。我怀疑……是镇魂灯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大人，有没有可能镇魂灯的神力进入了赵云澜的体内……”
　　“镇魂灯之力绝非凡人之躯所能负荷，若真是如此，人哪还能好好的。只怕是有人作祟，借此生事。”
　　“您有怀疑的对象？”
　　“他梦靥的事我会亲自解决。”
　　“哦。”
　　大庆从兜里掏出小小瓷瓶：“我怕老赵发现药中有异便偷偷藏起来了，您收好。”
　　“谢谢你，大庆。”
　　大庆低下头去，轻轻摇了摇。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帮着沈巍隐瞒赵云澜的事有些不妥。
　　“大人……您要照顾好自己啊。”
　　“当然。”沈巍笑了。

　　赵云澜臭着一张脸回来的，但进屋看见沈巍坐在床上的时候，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换脸秀。
　　满脸乌云破比水面上的泡泡破的还快，窗外的大太阳都没他灿烂。

　　“小巍，你醒了！”他回头瞪了大庆一眼：“你怎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
　　“怕你把摩托开成飞机呗……”大庆没好气地倚在墙上，吹开自己额前的碎发。
　　接下来的一天大庆简直没眼看，赵云澜就像蚂蚁见了糖一样，粘着沈巍。
　　他只好把自己扔在门外的长椅上守门，以免自己忍不住伸出爪子去挠赵云澜两下子。

　　“沈巍，你能量体苏醒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很生气。”
　　他边说边把剥好的橘子一瓣瓣去了丝摆进小碟里，端到沈巍面前。
　　“我想稳定一点再告诉你。”
　　“稳定一点？你这次突然就倒下去是要吓死我啊！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完全不知道什么状况！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差点就要把夜尊请过来！”
　　“赵云澜，”沈巍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满脸严肃：“千万不要再让他动用任何黑能量，现在除了特调处，所有人都以为夜尊已逝。上次在幽冥迫不得以让他扮成我的样子击退幽畜，虽然成功但我们之间毕竟有异，他的能量用多了难免会有被人察觉的风险。”
　　“你想像小时候一样把他藏起来？”
　　“只要他的黑能量不再现世，便不会有迹可循。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你那么想让他隐姓埋名，那么想让他去做一个普通人？”
　　沈巍点点头：“我会带他去安全的地方。”
　　“沈巍，我答应你，一定会为你保护好夜尊。但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这也是你自己的愿望？做一个普通人，平凡安定的生活。”
　　“不。无论我去哪里，做再普通的人，都会有人盯着的，他们习惯了我也习惯了。”
　　“呵，习惯？那就让他们改。”赵云澜反握住沈巍的手腕：“让他们再也不要来烦你。”
　　沈巍笑了。
　　这个笑融到了赵云澜的心里，近日来所有的疲倦、躁动和愤怒在化开，终于，有一条细细的热流流过心脏，暖洋洋的，亮堂起来。

　　祝红从“老家”一回来就收到了大庆打的小报告，于是一下车便买了饭菜直冲医院。
　　教训赵云澜的话在脑袋里巡演了好几圈，当她推开特护病房的门时，被从天而降的瓢泼大水瞬间扑没了影——赵云澜正拿着一瓣橘子往沈巍嘴里塞。

　　“你吃一个嘛……我吃到的这个好甜啊。”
　　赵云澜肩膀一抖抖的祝红不禁寒噤一下，浑身鸡皮疙瘩刷刷冒了尖儿。
　　这就是大庆说的不吃不喝？颓废无形？
　　“祝红来了？来来！快进来看看沈教授！”赵云澜倒是很热情的招呼，沈巍看向祝红的空，他终于得逞，将橘瓣塞进了沈巍的嘴里。
　　祝红目瞪口呆，赵云澜的指尖几乎碰进沈巍的嘴里，收回的时候应该是沾湿了。
　　沈巍不知所措的赶紧将橘子含进嘴里，紧紧一闭，似乎是将橘瓣压了一下没来得及嚼就囫囵吞咽下去。
　　祝红好像能感觉到那瓣橘子被压时汁液破壁四溢，甜味散开，就像她心里某个点上突然破散的震惊一样。

　　赵云澜不以意的擦擦手，赶紧招呼她过来：“还是祝红懂事！带什么好吃的了？”
　　“哦……哦……排骨汤……”祝红一时有些回不过神，这才木木将目光从沈巍殷红料峭的唇峰上收回来。
　　这唇确实是好看的。
　　或者说，沈巍这个人确实长的很好看。
　　祝红不知到为什么对眼前一幕来了个这样的总结。

　　“祝红，坐呀。”沈巍招呼她。
　　“怎么了？看见沈教授醒了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赵云澜一脸嬉笑，红光满面。
　　祝红狠狠剜了他一眼。不吃不喝不睡，怎么没饿死你？

　　赵云澜一边嘀嘀咕咕的对祝红带来的饭菜点评，一边对祝红使眼色，意思是不该说的就别说。
　　“放心吧，亚兽族那边一切正常，两星通道并没有被打开或使用过的痕迹。”
　　“那就好，这下我们就可以排除地星人重返海星作乱的可能，把目标锁定在海星。”
　　赵云澜将饭盒放进保温盒回头对沈巍说：“刚吃了水果，等一会儿再吃。”
　　过去祝红总是对奇迹般没把自己养废的赵云澜吐槽，没想到对如今十分讲究的赵云澜也忍不住冷哼。
　　“你陪沈教授一会儿，我去生那里问问今天还有没有别的药水要打。”

　　赵云澜出了门，房间便陷入了沉默。
　　沈巍向来话少本不奇怪，可今日祝红偏觉得别扭，觉得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尴尬。
　　沈巍顺手拿过床头柜上两个橘子递给祝红。
　　祝红摆摆手：“我不饿，谢谢。”
　　沈巍便也没再客气，端起柜上一碟橘子自己默默吃起来。
　　那碟橘子被拨了皮分了瓣，一个个被摘得干干净净，一缕白丝不剩的溜溜的躺在小白碟里，水嫩鲜美。
　　这是赵云澜的杰作，直觉告诉她。
　　她觉得自己得干点什么，打破这种不舒适，虽然她也不知道面对又客气又安静的沈教授怎么能觉得不舒适。

　　她起身，绕过床收拾起桌上的橘皮，将零散的水果在果盘里摆齐，将零食装进袋里放进柜里面。
　　打开柜子的时候发现这可真是小储食库。
　　最显眼的是一大袋苹果，开了封却没怎么动，只少了一两个的样子，与旁边的零散的橘子、橙子，香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教授不喜欢吃苹果？”祝红随口一问。
　　沈巍慢吞吞咽下手里的橘子，侧过头认真地看她：“他削不好。”
　　会割到手。
　　沈巍没说出来，祝红却听出来了，她的大脑里一个声音自然而然的接上了一个下半句。
　　祝红愣了愣，默默关上了柜门。
　　房间里又沉默了。
　　沈巍又开始慢吞吞的吃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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