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续写巍澜]山河未了》雪鹅

20、不吃药

　　这是第十七次喂药。
　　他感觉沈巍确实好了些，精神也好了。
　　夜里零时，赵云澜准时拿药拆封。
　　喂下半瓶时，沈巍迷迷糊糊的醒了，他半睁着眼睛，疑惑的看着赵云澜。
　　“别动，吃药。”
　　赵云澜将药继续喂进沈巍嘴里，沈巍乖顺的盯着赵云澜，又喝下小半瓶时，沈巍半咪的眼睛突然睁大，一把夺下了药瓶。赵云澜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把推开，他也不明白卧床的沈巍怎么突然有力气站起来的，沈巍已经冲进了卫生间。
　　沈巍是跌在马桶前的，双膝生生摔在地上发出极闷的嘭声。他伏在马桶上剧烈呕吐，整个人都在抖。
　　“沈巍！怎么回事！”反应过来的赵云澜立刻冲了过去。
　　大庆被一嗓子惊醒，抬头望过去也吓呆了，它摇摇晃晃的跳到电话旁，用爪子去拨电话。
　　沈巍整个胸膛里嘶心裂肺的痛，他一手紧抓着胸口，一手抬起来支开扑上来的赵云澜，结果失去了撑力，脖子直接磕在了马桶沿上，顿时泛了青。赵云澜绕开他的胳膊，想把他翻过来，沈巍却躲。
　　赵云澜急得冷汗直流，却不敢用蛮力，只能双手扯着沈巍的衣服。沈巍的长发铺散一身，散落在地，身体躬起剧烈的起伏，十分可怕。
　　在一阵剧烈的呕吐声后，沈巍挥着一只胳膊胡乱摸索着，赵云澜看出他是在找冲刷开关，立刻帮忙按了下去。随着马桶的冲刷声，那可怕的呕吐声停止了，乌黑的液体被冲走，沈巍跪在地板上躬身静止了片刻便滑落下去。
　　“沈巍！”
　　赵云澜赶紧把人抱了起来：“沈巍 ……”
　　对方已无力再躲闪。
　　他颤着手拨开覆在沈巍脸上的乱发。
　　那些的黑色液体沾染在头发上，唇边，下颌，黑乎乎一片，在苍白的脸上显得狰狞可怕。黑色液体里竟还搀着丝丝的暗红——吐出血了。赵云澜脑子里轰的一声。
　　“沈巍……沈巍，你别吓我，沈巍……”
　　沈巍的眉头拧成一团，破碎的痛声沉沉压在喉咙里，修长的手抵在胸前，青色的血管爆起，身体慢慢蜷成了一团。

　　“林静马上就到！他怎么样！”大庆七倒八歪的跌了过来。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了……”赵云澜把再次下滑的沈巍搂起来。
　　他慌了。
　　他知道沈巍是多能忍耐的人，他不敢想是什么样的痛会让沈巍肯在他面前如此狼狈。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在地星时沈巍满身鲜血，却转过头努力向他一笑的样子，赵云澜的心像被一只利爪狠狠插了下去。
　　沈巍额头上渗满了汗，意识还是清明的，赵云澜多想劝他不要忍，喊出来叫出来，哪怕打人骂人，砸东西。可是，沈巍偏偏压着。他浑身压抑地微微颤抖，几乎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这会儿已经指尖发白，连握成拳的气力也没了。
　　他合着眼睛，一颗颗汗水滑过眉心流到睫毛上，顺着长长的睫毛滑了个弯落在颊侧，合着脸颊的汗水滚落下巴，顺着脖颈滑进衣衫。

　　“怎么还没到！”随着赵云澜的怒吼，门铃急促的叫起来。候在门口的大庆立刻开了门。
　　“怎么回事？”林静一边火急火燎地从随身背的箱子里掏仪器，一边去看沈巍。
　　“药吃到一半突然醒了，全吐了，都出血了！你快点！”
　　林静飞快调试着检测仪，“一分钟就好。”
　　“怎么回事，白天不还好好的吗？”祝红伸手扶住赵云澜，病的是沈巍，但赵云澜眼看着要虚脱了。
　　“怎么样？”
　　林静皱着眉头:“他的能量体很不稳定。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就像针线在缝合将伤时，一下被硬生生扯了出来，不但线断了，还重伤了原来的伤口，自然是痛的要命。”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都好好的！”
　　“是他自己，”大庆突然说话了，平日里它是不敢靠黑袍使这么近的，现在却窝在沈巍的脸侧直嗅，他继续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是他自己逼自己把药吐出来的。”
　　赵云澜惊诧的看看死猫，又看看沈巍：“怎么会？虽然味道不怎么好……可……沈巍？”
　　沈巍闭着眼睛，不承认不否认，脸却更侧向另一边，大半张脸埋进了枕头里。
　　赵云澜见状心凉了一大截。
　　大庆是对的，是沈巍自己把药吐了出来。
　　鬼医早有交代，此药诡秘，服用时条条都要按规矩来，连服用的时辰也是要卡准的，马虎不得，沈巍中途一吐就出了这么大的反应，他才真正领教其中凶险。

　　“我好像在哪见过这种东西……鬼医定是将某种能量封印在药中，待伤者服下后可渐渐将药力吸入自身。黑袍大人的行为显然破坏了这种封印，药中的力量强过服用者本身的能量，发生了反噬，不但不能医伤还会损伤其身。”
　　“就说现在到底有没有办法！”
　　“原理很简单，明日继续按方服药，药力只要能被吸收，就会逐渐帮他抵抗体内失控的药力，直至达到平衡，然后重新产生修复的功效。”
　　赵云澜心头一沉，虽然他不知道沈巍此时为何拒绝服用，但他清楚，沈巍既然这么做了，恐怕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定，如果他再逼吐自己一次，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房间陷入沉重的肃静。
　　“需要带夜尊来吗？他的能量……”楚恕之终于忍不住提议。
　　床上的沈巍突然睁开了眼。
　　赵云澜见状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沈巍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焦急的望着他，额头渗出的汗珠密密如豆。赵云澜看着这双怎么看也看不清底的眼睛，觉得心疼，他低声承诺：“我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只要他在我手里一天就一天不会有事。”
　　沈巍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赵云澜被这笑意扎得生疼。

　　“赵处，我有个大胆的想法，研究功德笔隐藏黑能量的时候我产生过一个大胆的设想……虽然没试过，但理论上应该是可行的……”林静犹犹豫豫的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那么多废话！”楚恕之一把把旁边的林静提到了赵云澜面前。
　　“让能量体系进入休眠，那么理论上能量体上的创伤也会进入休眠状态，这样一来，只要能维持身体的机能，就能维持比较稳定的生命状态。”
　　“有没有什么风险？”
　　“能量体休眠后，他会进入类似普通人类的形态,会像普通人类一样受伤、生病、怕冷怕热，但毕竟又不是普通人类，其身体状态并不能与能量体的状态完全脱离干系……所以，他的人类形态恐怕不会太强健，若猜的没错，最脆弱的地方应该是受过重伤的心脏，至于会显现到什么程度，现在不能确定……”
　　“你有多大把握？”赵云澜皱着眉头。
　　“这……我不敢讲，不过我们应对人体的病痛总比应对能量体有经验，起码可以赢得一些时间，沈教授也能少受点罪……”
　　“如果找不到治愈能量体的方法，黑袍大人能不能一直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下去？”祝红问。
　　“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休眠状态下，能量体系的创伤不会急剧恶化，但也不会愈合。他的人类形态能独撑多久是未知的，还是要尽快找到治愈的方法，否则不管哪个系统出现问题，都会威胁到大人的安全。”
　　赵云澜握住沈巍的手更紧了些。
　　沈巍轻力反握了他的手，微微点了点头。
　　赵云澜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口气喘不上来。
　　“就按你说的方法试一试。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轻轻拭去了沈巍额上的汗水,“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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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沈巍也能去做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