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续写巍澜]山河未了》雪鹅

17、雨过

　　赵云澜已经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睡，不管大庆递给他什么，他只是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人。
　　“老赵，多少吃一点吧。”
　　“没胃口。”
　　大庆叹了口气，将粥放在了茶几上。
　　还有两个时辰就零时了。
　　今天满七日，也是要第七次喂药了。
　　“老赵，别太担心，那鬼医说的说的那么准确，或许多等一日半日黑袍大人就会醒，这是有可能的。”
　　“他会醒的，如果他不醒，我就去地府让他们改阴阳簿，把我的命换给他。”
　　“你胡说什么，你不许乱来！”
　　“我没胡说，”赵云澜阴沉疲惫的脸上勾起了深深的笑意；“我赵云澜一辈子不过抓过几只小鬼，他们却非要我活，那这个人呢？堂堂的地星黑袍使，行走在黑暗里，尽职尽责，忍辱负重，舍身赴死，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他？”赵云澜越说越发苦笑，“论能力论功德，哪一点是我赵云澜能比得上的？他一次次救我，我凭什么白白欠他一条命。”
　　“老赵……”
　　“既然阎罗殿想要我的灵魂，那我这条命怎么用他们就得听听我的意见。”
　　“老赵你先别急，一定有办法。”
　　赵云澜双手紧握，眼睛通红，他不能欠这个人的。
　　时钟敲响了第一下，赵云澜将第七瓶药水喂进沈巍嘴中。
　　钟声停了，赵云澜将沈巍靠在他身上，双臂环绕将人紧紧搂住，头渐渐埋下去。
　　“老赵……”大庆看着安静颓靡的赵云澜有点害怕：“别急，再等等……”
　　话音未落，屋里的灯忽然滋滋闪了起来，赵云澜猛然抬起头。
　　灯泡闪了十几下，忽地灭了，床头那烟头大小的火星突地熊燃起来，火光挤满了灯壁要冲出来一样，赤红的火焰的中心是一点黑漆漆的火心，几秒的功夫黑色的火心里腾的冒出一股金黄的光将整个火焰吞了进去，火光骤然灭了，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赵云澜感到怀里的人微颤了一下，房间里的灯忽的亮了起来。
　　“沈巍！”
　　赵云澜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迷蒙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昆仑……”
　　大庆喊起来：“醒了醒了！醒了！”
　　赵云澜托起沈巍的脸，声音沙哑却无比轻柔：“沈巍，沈巍！你看看我。”
　　沈巍努力半睁开眼，聚焦在侧上方的那张脸，蓬头垢面，青白憔悴，他疑惑的看了一会儿：“云澜？”
　　“是我，是我！”赵云澜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流起泪来：“沈巍……沈巍……是我，是我！”
　　赵云澜把胡子拉碴的脸埋进了沈巍的脖子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全然不顾形象，像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大哭起来。
　　沈巍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后背这人的温度如此真实，他缓缓抬起手抓住了搂在自己胸前的赵云澜的手臂，气音微颤：“云澜，别哭……”

　　沈巍躺在床上紧盯着赵云澜上上下下的看，除了邋遢疲惫，还算一只活蹦乱跳的完整的赵云澜，他的嘴角终于展露出一丝笑意。
　　赵云澜嘿嘿一笑：“怎么了,黑袍大人是不是发现太想我了！”
　　“我以为……”沈巍红了眼后面的话却没说，也许夜尊只是骗他的。
　　“夜尊呢？”
　　“那寄于发丝中的托孤信还真是你写的？”
　　“是，我以为……”他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他怎么样？”
　　“他好着呢，身子骨可比你强多了，你自己好起来再操心别人吧！”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是留信说把他全权交给我了吗？”
　　“可夜尊的性子……”
　　“你们在一起目标太大了，况且，如果夜尊在我家被发现，那我可有口说不清。把他安置在特调处，一来好关照，二来万一被发现，也好对上面解释，大不了就说是刚抓到关起来的。”赵云澜得意的眨了眨眼。
　　“赵云澜……”
　　“哎呀，逗你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只是鉴于他光辉的‘英雄事迹’，不管还是地星还是海星恐怕都不能放过他，一旦走漏消息，我未必保得住他，有些事情我必须考虑，等风头过一过，找个合适的时机给他弄个新身份，悄悄送走。”
　　“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沈巍，不许说这样的话。”赵云澜有些恼火起来，他盯着沈巍的眼睛：“还有，以后更不许说什么他的罪你来替他赎这种鬼话！我恳请你好好爱惜自己，我的黑袍大人！”
　　沈巍的心被赵云澜的每个字碾得发疼，他望着这个男人，多少次想抛开一切，带他走！他的心里翻江倒海，压在心底的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在嘴边凝成了一个字：“好。”
　　赵云澜终于满意的笑了。

　　虚弱的沈巍渐渐睡着，他摘下床头的那盏灯，里面的星火燃尽，竟连一星儿灰也没留下。
　　他递给大庆：“先交给林静，看看能不能检测出什么。”
　　“黑袍大人醒来的事也告诉他们吧？大家一直担心着。”
　　“恩，不过，”赵云澜看了看表：“九点前不许过来打扰沈巍休息，还有叫两个人来送早餐。不许都来，免得惹人注意。”
　　“知道了。”大庆挠了挠耳朵：“不过说到惹人注意，你也该回特调处上班了，你再不出现，我怕赵局长该直接杀到家里来了。”
　　“我心里有数。”说着赵云澜不耐烦地踢猫走，转身将沈巍的胳膊轻轻放进被子里。
　　大庆舔了舔爪子心里嘀咕：你心里还有数？你心里只有一个黑老哥。

　　九点刚过赵云澜就被门铃吵醒了，他几天没睡，几个小时的睡眠显然不够补，这一睡头疼的厉害。他拍着脑袋去打开门，门刚开就觉得身边闪过去一阵风。
　　“老楚，你这么大人就不能稳重点吗！”
　　楚恕之已经跑到床前，看到沉睡的沈巍，向门口的赵云澜投来疑问的眼神。
　　“睡着了，还没醒呢。”
　　楚恕之舒了一口气，轻轻坐在旁边赵云澜的临时床铺——那张大懒人沙发上，双手扶在膝盖上，静静守着。
　　赵云澜接过祝红手中的袋子，带上门。
　　祝红翻了个白眼从赵云澜身边飘过：“哎呀，还好意思说别人呢，今天一大早大庆就来报了，某人昨天晚上哭的跟条狗一样啊。”
　　“说谁是狗呢！奖金想不想要了！”赵云澜心里暗骂怎么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死肥猫。
　　“大庆一大早回处里说黑袍大人醒了，老楚立刻开车飞过来了，你说不让打扰，我们就在楼下等着，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了。”
　　“怎么没有饭？”赵云澜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我这就给您做，赵祖宗。”祝红说着围上围裙：“我一个冷血动物给恒温动物做饭，你还想扣我奖金，像话吗。”
　　赵云澜前几日吃不下东西，今日终于觉得饿的厉害，他讨好的笑了笑，不敢在这时候得罪这位姑奶奶。
　　“对了，小郭的日记给你带来了，在包里呢，自己拿。”
　　“哦，对了，那本秘闻录秘史找到没？”
　　“这你得问大庆，我看你也别太抱希望了，你的猫跟你一个德行。”
　　“......”赵云澜闻着厨房里飘出的香气咽了咽口水，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看在食物的份上,他忍一时不算亏。
　　赵云澜看日记的功夫，床那边传来了聊天声，他歪头一看，是沈巍醒了，跟楚恕之在说话。他看着老楚抹鼻子的背影笑了，老楚那么高傲的人……
　　他决定这会儿就不过去打扰了。
　　他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阳光“哗”地撒了进来，这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重新认真地注视龙城。
　　雨过天晴，多好。

　　“我来我来！”楚恕之自告奋勇的担当起给黑袍大人喂粥的重任，弄得沈巍很不好意思。
　　赵云澜对沈巍局促的样子喜闻乐见，边吃边乐，终于收到了祝红的一记脑门拍。
　　一吃完饭赵云澜就赶紧打发两个人走，他想趁沈巍累之前聊几句，可是他关门回来就发现沈巍双手撑着床，费力坐了起来，脸色很不好。
　　“怎么坐起来了！哪不舒服吗？”
　　沈巍抿着嘴，一双阴郁的大眼睛浓云密布地盯着他。
　　赵云澜低头瞅了瞅自己，没觉得哪不对劲，这刚才还好好的……
　　“沈巍？”
　　“镇魂灯是怎么回事。”
　　赵云澜一愣，心里开始痛骂楚恕之，一个叮嘱不上……这家伙指定什么都说了。
　　“没事儿！就形势有一点点所需……”
　　“赵云澜！”
　　沈巍一声怒吼吓得赵云澜一愣。这一用力，沈巍剧烈咳起来，感觉快把肺都咳出来了。
　　赵云澜吓得赶紧上去扶他：“你别急啊！我现在不好好在这嘛!”
　　沈巍仰起脸深深望着赵云澜，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气的。
　　每当沈巍这样看他时候，他总觉的有点受不住，总觉得那眼神里压住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幽深的怎么也看不透。
　　“你看你个教授，这脾气大的……”
　　“他们真的用你祭灯。”
　　不知道是不是沈巍的声音发颤的缘故，赵云澜竟觉得里面透着一股委屈。
　　“沈巍，这些以后再讲，你能不能不要一醒来就操心这些破事，先把自己养好行不行？我不想欠别人的命，更不想欠你一条命。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一向泰然稳妥的沈巍紧紧咬住了下唇，什么都没再说，他顺从的躺下，转过身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赵云澜叹了口气，轻轻给他盖好被子，久久坐在旁边没讲话，直到听着沈巍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才安了心。
　　又过了许久，他都以为沈巍睡着了，却又听到沈巍极轻的声音:“这天下都欠我，但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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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听到对方叫自己并答应，这种极简单的生活小事，他们终于得到了。
该发一点糖了，他们也该舒服一点了。
追到现在的都是有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