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积》闻见夜雨

2、第二章

　　第二章

　　二楼房间。

　　“混沌之区三界客栈诚意招聘店员，种族不限，能吃苦耐劳的来。”

　　顾沉把这条招人的广告在三界论坛里边用大喇叭连刷了三遍。他整个人都躺在沙发里，腿上盖了条薄薄的毯子，将睡未睡的。
　　近来他睡眠不太好，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梦境，一夜醒来困顿更深。

　　沈嘉慕处理了他弟入职的事情，店里拢共也就两只狐狸一个他，想要认真做生意这点人明显是不够的。

　　好在如今信息时代，神妖也紧跟时代潮流。
　　在三界管理局官方的操作下搞了这么一个交流平台，美其名曰让大家多交流沟通感情，消除种族矛盾。论坛里边人类只占极少数，神妖各占一半，种族矛盾没能消除，倒是平时吵架的帖子层出不穷，什么事情都能撕上一顿。

　　顾沉这个帖子就像股清流似的，没多一会儿就吸引了一大批评论。

　　“混沌之区？哪里来的人才啊，往那里开客栈，要不要命了？”
　　“你好勇士，没有哦。”
　　“敢在混沌之区开客栈，敬你是条好妖……不对，楼主的认证是人啊？”

　　“想一想，楼主敢在混沌开店，后台得多硬啊。抱大腿啊姐妹们！”
　　“对啊，三局现在卡营业执照卡得多严，还能开到混沌去，大佬盖章无误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听说混沌气候不好风沙大，我的毛发不好清洗啊。”
　　“姐妹别说了，前段时间我们涂山要搞开发，整天乌烟瘴气，最后是几个大长老天天跑三局去上访才停了工程。老子的雪白狐狸毛，呸！”

　　“建议楼主移步‘混沌专区’啊，大区多半都是在自己地盘混的，混沌那地方有界兽守着，手续还麻烦，进去了就不好出来，应该没多少妖怪愿意去的。”

　　“人家也没指定说妖怪啊，你们妖族不敢惹界兽，神族也不敢去了？”
　　“444你们神族神勇无比，你们去呗。”
　　“楼上上装神引战，盖章带哥。”
　　“怎么又扯到种族去了，外边那么多帖子还没撕够啊”
　　……

　　前几页下来每一条有用的评论都没有，等顾沉把整个楼层翻完，这话题已经扯到了天边。
　　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回复的顾沉下了定论:“果然论坛不靠谱。”

　　正当他想关了界面去补个瞌睡的时候，私信的界面闪了条新消息通知出来。

　　——“招人？说说待遇？”

　　对方艾迪还是粉粉亮亮的“小仙女”，他眼睛一亮，来人了。

　　……

　　三天后。

　　沈嘉慕最近有点烦。

　　前头一个顾沉成天变着法地想要炒作他这个破店已经让他头疼欲裂，现在又来了沈怀归。
　　他这个弟弟唯恐天下不乱的把戏跟顾沉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凑一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沈嘉慕是从远古就活下来的九尾狐，偏偏生得毛色跟普通的九尾狐还不一样，涂山狐族单他这只一身金灿灿的皮毛，走哪儿都打眼。
　　从幼兽时期就被各类飞禽走兽惦记着，幸好天赋妖力，难得脑子也好使，把狐狸的聪明狡猾体现得淋漓尽致。靠着妖力与脑力，打服了上古时期的妖族各王。

　　上古精兽远没有现在这些精怪们鬼心眼多，打服了就是真服了，故而蛮荒时期，众妖们还是服服帖帖地称他一句妖王——
　　虽然现在退位了，但他过往名头太响，至今还有些不懂事的小妖精小神仙偷偷摸摸把他当男神看待。

　　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正考虑推广客栈的顾沉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我考虑了一下，我们店里最值钱的噱头就是老沈了，把他的形象往外边宣传一下，三界客栈名誉形象大使沈嘉慕。前任妖王的倾情力荐，一次近距离接触远古大妖的机会，再搞些优惠活动，争取一次把名头彻底打出去。”

　　顾沉高谈阔论，沈怀归求之不得:“嗯，让哥哥去拍几张硬照，做成海报摆在门口。入店消费满一千送签名海报。人族现在都这么搞，促进营业额度。”
　　顾沉点点头:“虽然这样搞还得花费些成本，但我觉得挺值的。”

　　“那老板能说服我哥配合宣传吗？”捧场之后，沈怀归适时提出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不能。”顾沉壮志豪情降了一大半:“根据我对他不成熟的了解，跟他提出这个问题，得到的结果就是一条禁言令。”
　　沈怀归点头表示他赞同这个观点，顺带把另外一半的豪情也给他灭了:“说不定还会让过来的粉丝打包滚蛋。”
　　顾沉:“……太真实了。”

　　二楼一直听着两人对话沈嘉慕:“……”

　　沈怀归极会揣摩人的意思，配合演戏的功夫炉火纯青:“那我们只能暂时搁置这个计划了？”

　　顾沉往二楼瞟了一眼，叹了口气，做作地说道:“不然能怎么办，他不同意我又不能强迫他做。毕竟他是我的恩人，当初开这个店已经很麻烦他了，又让他跑关系又让他出钱，我已经很愧疚了。”
　　沈嘉慕:“……”

　　沈怀归出声附和:“没事的老板，我不要工资，大不了客人少点，管饱就行了。”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妖精的饭量，你哥那群偶尔出来帮工的小狐狸就能吃我们一大半口粮。你来了才三天，我怎么都觉得你瘦了，脸都比你哥小了点。”

　　“没有，”沈怀归解释，“我哥那是宅太久出现的浮肿，俗称虚胖。”

　　“……”一直作壁上观的沈嘉慕实力表演什么叫做冷酷无情无动于衷。

　　顾沉见状，迅速打起了卖队友的主意:“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
　　“嗯？”沈怀归替人把擦好灰的青瓷瓶子摆好，“老板请讲。”
　　顾沉一副斟酌再三的模样:“老沈不愿意露面，但我们只要他这个名头，要是有个替身代他拍照也不是不行……”

　　“……这，”沈怀归面露为难之色，“欺骗消费者不太好吧，会被投诉到三界001去的。”
　　“你从哪里学会的这么多新鲜的词语？欺骗消费者都出来了。”
　　这位退休的族长有些得意:“涂山跟人界挨得近，小狐狸们偷溜出去混得多，耳濡目染当然学得快。”

　　一直翻着食谱的沈嘉慕已经不耐烦再听下去了，他将手中书一合。
　　“用我的名头也不是不可以。”
　　前任妖王终于开了金口:“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顾沉不解:“做好什么心理准备，你红了就要抛弃糟糠之夫的准备吗？”
　　“老板，我得纠正一下，”沈怀归态度严谨，“按你们俩来说，我觉得应该是糟糠之妻。”
　　顾沉:“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那边沈嘉慕手一抬作势要捏个决，顾沉福至心灵赶紧认错:“我错了，沈哥收手！我立马闭嘴！”

　　沈嘉慕垂着眼睛看了一眼两人，把手收了回去，继续说道:“我这几千年朋友不多，仇家结得不少，好不容易归隐了，你把我的名头打出去，这不是昭告三界我就在这里，让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吗？”
　　顾沉问沈怀归:“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个事啊？”

　　沈怀归说:“老板放心，现在三局管得严，禁止种族内部闹矛盾，没人敢来闹事的。”
　　“也不一定是公开闹事，”沈嘉慕继续忽悠，“妖精嘛，没事来偷点东西，搞些风风雨雨，我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你看看你满屋子的摆设陈列，碎几件青花瓷心疼的可不是我。”

　　打蛇打七寸，说到他这些好不容易淘来的古董宝贝，顾沉如梦初醒时还不忘拍沈嘉慕的马屁:“你说得很有道理，但东西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不能让你那些仇家上门来找你的麻烦。”

　　沈怀归搞不懂如今还有谁能够称得上他这个哥哥的仇家。
　　“老板，我觉得你应该注意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哥如今还能有些什么仇家，为了报复他还故意来砸你的这些瓶瓶罐罐？”

　　顾沉意志坚定:“话是这么说，万一人家打不过你哥，要想别的办法出气呢？”
　　沈怀归:“……”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找不到借口反驳。

　　成功忽悠了顾沉的沈嘉慕心情大好，放言说今晚改善伙食，拎着本食谱就进了厨房。
　　大厅里就剩下两个人，顾沉还在琢磨沈嘉慕仇家的事。
　　他问沈怀归:“你哥算得上数的仇家有多少啊？”

　　“这百来年你跟着他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想看沈嘉慕拍硬照但愿望落空的沈怀归懒得说话。
　　顾沉不弃不舍:“那他从前得罪的神妖一类的你总知道吧？”

　　“唔，”沈怀归装作回忆了一下，“他留下什么仇家，一般都是当场就解决了的。”
　　“没留点后患什么的？”

　　“能有什么后患……”沈怀归当真想起一事来，“这么说还真有一件事情，当时还被人闹上了涂山来，他也就为这么个事顺理成章地从族长位置上退下来了。”
　　“什么事？”
　　“就一百来年以前，他突然发疯单枪匹马就去了狼族，问他们借一借狼族的圣物…咳、说是要借其实跟抢也差不离了。”

　　狼族战斗力十分强悍，早在远古时代就算是妖族拔尖的一股战斗力，现在还能在三界论坛里不时看见些吹捧狼族战力的引战帖子。
　　顾沉追问:“那他后来还了吗？”
　　沈怀归笑了:“拿什么还？他说是已经用了。我都怀疑他是为了想给退休找个借口，故意去挑事的。”

　　他们正说着话，沈嘉慕养在身边小狐狸崽子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咿咿呀呀地乱叫唤，沈怀归都还没听清楚它说什么，它身后跟着的人已经进了来。

　　“刚听人说起了我狼族圣物，我还当你们涂山的人都把这事忘了呢。”
　　这声音像是清川碎石，听得人耳根痒痒。
　　顾沉顺声望去——

　　来人近一米九的个头，五官轮廓很深，模样周正俊朗，剪了个极为爽利的平头，黑发黑眸，轮廓锋利性感又非常具有侵略性。
　　沈怀归比顾沉率先做出反应，半个身子挡在了顾沉前边:“都说狼族最爱闻味寻迹，果不其然。”

　　这话像是把狼族跟犬族混为一谈了。
　　蒋封却不理他，他冲着沈怀归身后的顾沉露出个极具欺骗性的笑:

　　“约好过来面试的，我叫蒋封。老板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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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沉os:我怎么有种心头小鹿乱撞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