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张良]良人》杨青衣

12、第 12 章

　　就在她认命的时候，人群忽然喧哗起来。
　　张良！
　　她不经思考挣扎着想下马车，张良也焦急的往这边来。颈上一痛，晕了过去。
　　嬴政踏下马车，挡在了二人中间。
　　“劳烦张公子这些日子照顾阿槿，接下来的路我会接手。张公子好好休息。”话是客气，但自他口中说出来，带着几分警告。纵然他不喜欢，名义上熊槿也是他的王后，容不得人觊觎。何况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子。
　　“她在韩国，不知吃了多少苦。”这一句，打消了张良的念头。
　　是啊，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溺水，后来发病，再后来，受箭伤。想起她倒下的场景，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保护不了她。
　　这个念头发疯般生长，缠的他全身发抖。
　　嬴政很满意所见，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示意士兵放开他。转身让影密卫将人放置好，上车离开。

　　韩国到秦国的路程短的多，她多数时间在沉睡，感觉一睁眼，就到咸阳城了。
　　徐槿被送往华阳太后那里，照例被嘘寒问暖一番，安排着住下。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着回来，后面她也知道了。历史上的嫪毐之乱。
　　“政哥哥？”手里捧着荀子的书，不期然来了位客人。她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嬴政了，但也并不想见，也就没有在意。他眼里的疲惫几近溢出。
　　“怎么了？”不习惯这安静，于是徐槿率先开口。
　　“你觉得我做的对吗？”没头没尾的话。这自然不是为之前那事，想了想，他应该问的是他对他母亲做的事。
　　“我不知道。”她没有安慰。
　　“对我来说，做了的事，从不后悔。”考虑权衡利弊，做出决定，但这决定不一定会按着好的方向发展，你得学着接受。她觉得她学的很好。
　　“你是君王。多大的权利就有多大的责任，多大的责任就有多大的痛苦。”她这话让嬴政更加痛苦。看着眉头紧锁的嬴政，叹了口气。她真没有安慰人的天赋。索性嬴政也不是真的来询问意见，安静的坐了会儿，自行离开。
　　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母亲和奸夫的封地进行这个冠礼，然后借着这个冠礼拿下奸夫，杀掉同父异母的弟弟，囚禁生身母亲。望着案上的青铜人形灯，叹了口气。

　　秦宫的气氛很压抑，在一段时间里。
　　说来也怪，后宫的印信，在华阳太后手里。就算没了芈夫人，下面还有美人什么的，怎么也不该轮到她姨奶奶。
　　徐槿端坐提袖，斟水泡茶，华阳太后在验收她学习的成果。
　　“娴静庄雅，声色平和。不错，你学的很快。”岁月不饶人，可对于美人，好像有那么三分怜惜。华阳太后像是放了二十年的酒，越发醇厚，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你知道后宫里谁的背景最大吗？”听了徐槿的疑惑，华阳夫人没有直接回答。
　　摇了摇头。
　　“吕美人。”
　　她下意识想到了吕雉。
　　“吕不韦的女儿。”
　　哦——她眼神一亮。见其领悟，华阳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的眼光没错，一如当初接受了吕不韦的建议。而后黯然，可惜，由友变成敌人，也不过是利益两个字。这些年，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世，当年还在的，也就吕不韦和昌平君。
　　收拾完嫪毐，吕不韦也离死亡不远了。

　　出了华阳的住处，因为坐了许久，想去后宫游玩处走走。此时不过初夏，池塘里竟然已经有荷花苞了。她凑近去看，不曾想才下过雨的池边石上长了青苔，刚踩上就滑了下去，惊呼都没来得及出口。
　　采菱也不是个会游泳的，虽然焦急也没办法，只能大声呼喊。
　　“救命啊！”
　　一个黑影闪过她眼前，“噗通”入水。

　　意识回笼的时候，徐槿忽然想起夏太医说的戏谑话，还真是一语成谶，她指前半部分。
　　“槿儿啊，你可算醒了。”华阳太后略显激动，摸着徐槿额发，慈爱道。“你发烧昏迷三天，真要把我吓死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让夏太医进来。”
　　夏无且神色淡定，照例问了几句哪里有没有不舒服，就结束了问诊。
　　“夏太医有话就直说吧。”见对方神色犹豫，以为她还有什么其他毛病，徐槿问。
　　“我觉得，你需要东皇大人除除邪祟。”
　　……

　　殿外。
　　华阳太后扶着侍者的手，望着跪在阶下的内官。
　　“你叫什么名字，哪宫的人？”
　　“奴婢赵高，是太后宫里驾车的。”听到是自己宫中的人，华阳多看了一眼。
　　“站起来。”赵高依言。
　　身材颀长，体魄有力。
　　“会武艺吗？”
　　“学过五年。”闻言，点了点头。
　　“大王那里正好缺了一个车府令，你去吧。”先前那个是吕不韦的人，嬴政在慢慢拔除安插的棋子，这可给了他们这些人机会，反正不是她塞人咸阳城的其他势力也会塞，何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谢太后。”
　　没理殿下叩首的人，华阳径直走过，身后跟着大堆的人，也没有一个分出眼神。对他们来说，这样的人，实在是毫不起眼。

　　这次夏太医是认真的，听说东皇的到来，徐槿许久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有所震动。她对这个神秘人物的认知很少，动漫里也几乎没怎么提到，只知道他很厉害这个空泛的概念。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也会被凡尘俗世的事所扰？
　　“公主的命格，很奇特。”
　　“臣下拿到的八字，公主早在两年前就应该夭折。”这人说话可真不客气。徐槿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本以为他下一句会质问“她”是谁，但对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天道有常，逆天改命有违天地之法。”
　　所以她才会屡屡受伤吗？这么一想，事情还真是这样。
　　“公主以后，自求多福。”这么人性化的话从这个“神祇”嘴里说出来，还让人挺不适应的。
　　“多谢。”也算给她解惑了。

　　东皇太一出门时，夜幕四合，天星北斗渐隐渐现。
　　嬴政命中无妻，秦地五百年，到今日八方臣服，用尽了气运。他出生时凄惨，壮年时众叛亲离，死时孤寡，这都是命中注定的。这个莫名其妙的野鬼，不在天道之中，他算不出其未来，但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帝国的主母。她要是能活到嬴政死去的那天，才值得他多看一眼。
　　中庭无月，他走在星空下，像是万星的中心。

　　徐槿其实还是担心的，怕东皇把她不是真正的公主这事说出去，毕竟这可是封建社会，不讲科学的。担惊受怕几天后，风平浪静，心中的石头这才放下来。
　　卧床期间，华阳过来给她讲前朝的事，说是前朝，大多都是讲她楚国的人，比如昌平君。
　　“这次乱子昌平君立了大功，已经从伯爵封到公爵了。”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徐槿只能笑笑。
　　若说吕不韦和嫪毐是前狼，那华阳太后和昌平君就是后虎。驱虎逐狼，坐收渔利，不能不佩服嬴政的谋略。但徐槿能说吗？不能，也不想。东皇太一那话给她敲了警钟，她的出现已经让她吃了这么多苦头，再妄想改变历史，那不是找死吗？

　　大概是之前的旧疾被激了上来，她这一病就病了很久，病好的时候，已经入秋了。前朝的拔除异党自嫪毐被杀后就没停过，有些作壁上观，有些趁火打劫，徐槿跟听故事似的，每天追更。估计是华阳看不过她这混吃等死的样子，等她病好，就被拉去学习了。反正就是贵女那套，还有政治素养教学。这是把她往宫斗的方向发展啊。

　　但是呢，事情的发展不会那么顺利。华阳这是头一次见到不会跳舞的楚国人，不会跳舞，楚国人，这两个词合在一起，说出去都没人信。他们楚国人上至耄耋，下至垂髫，就没有不会跳舞的。被折磨到年末的徐槿，终于在华阳沉痛的叹息中结束了这个课程。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楚国的公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因为走神，她把脚给崴了。
　　这个年过的，非常糟心。

　　糟心的自然不止徐槿，后宫风平浪静，前朝暗流汹涌。盖聂都不知道杀了多少刺客，听说嬴政难以安眠，越发脾气暴躁了。
　　今岁的第一场雪是在年前，不一会儿就积满庭院，她披着厚厚的貂裘坐在廊下，仰头望天。看的久了，雪花像是从地上飞向天上。
　　“公主。”采菱在殿内没见到人，端着小米粥四处找着，终于找到了她。
　　“夏太医说了，你要注意保暖。”她絮絮叨叨，埋怨又无奈。
　　“采菱，你想家吗？”收回脖颈，问。
　　“想啊。”采菱将碗递给她，盘腿坐在一旁。“咸阳的饭不好吃。”
　　“我也想。”

　　头一次，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追着她的背影，追啊追，但始终追不上。无助的哭着，然后哭醒了。

　　槿公主又病了。
　　秦宫的人对此习以为常，他们只远远见过这位尊贵的，很有可能是他们未来王后的异国公主，对她的柔弱抱有一种怜惜。但华阳夫人却越来越没耐心了，一次两次也罢了，她需要的是能巩固地位的棋子，花那么多时间却培养一个废棋，实在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新年过后的第一次朝会，没有染上喜庆。
　　嬴政终于对这个一手扶植他上位的亚父动手了，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帝王之怒，众臣匍匐。一向“耳聪目明”的华阳太后接到消息，不再犹豫，发了封信让昌平君送回楚国。

　　朝堂换了一波鲜血，后宫也即将迎来新的主人。原来万千宠爱的徐槿，被悄无声息的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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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东皇不说是因为他相信“天道”，如果徐槿是逆天的变数，天道自然会清除，如果不是，他动手，那就改变了天道。所以他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看着就行。阴阳家给我的感觉，就是顺应天道。比如辅佐嬴政，但并没有对嬴政那么忠心，随时可以抽离。
2、《史记·秦始皇本纪》载：
长信侯毐作乱而觉，矫王御玺及太后玺以发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将欲攻蕲年宫为乱。王知之，令相国昌平君、昌文君发卒攻毐。战咸阳，斩首数百，皆拜爵，及宦者皆在战中，亦拜爵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