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二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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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情，妳带回来的那二千残兵好生安置，受了重伤不能再战的，就给十两金子，让他们解甲归田去罢，不想回去的，也留个军中，我自有闲职供给她们。」梓翎扫视了初情和烟帘一眼，又叹了口气，大家朋友，操人也不能过尽啊，便说：「妳们这一路赶来没甚么休息，也累了，先去后堂歇歇吧。」初情和烟帘也知道梓翎是为她们设想，而且身体确实难受，状态不佳，也就不推却领命走掉。
梓翎转身，招来至辰，吩咐他道：「你先领两万人守着城头，别给任何一个人爬上来，那些叛军骂甚么，你就通通给我骂回去。他们骂你老娘，你就问候他们奶奶；咒骂你家祖先的，就诅咒他们的后代……」至辰听着，直觉得额边有汗水溢山，谁说他这位干姐姐温文有礼的，那是被猪油蒙了眼又蒙了心智。半个亏也不吃，就他看来，要想叫她吃亏，就只有月姐姐了。
「我明白了。」
「记着，在我到达之先，骂阵可以，却绝对不能接战，谁胆请战的先骂，再请就打，还是请的就直接砍掉，我不需要一个不听话又有可能是奸细的人。如果有直接领兵出外接战的，直接把领兵的人射死，他的兵马也不可以救。」至辰又是一惊，好狠，但是成大事者，哪个不懂壮士断臂的道理。梓翎顾着下令，也没有注意到至辰连连变幻的精采脸色和他的腹诽。
「敌众我寡，敌疲我逸，须当磨它锐气，断其锋利，才能有一战之力。」最后作一句补充，奈何这个小弟却仍有点似懂非懂。「这背了多重的责任，你明白吗？」
至辰听得梓翎问他，这才回了心神，却触及对方那担虑的眼神，出于一腔热血，毅然应道：「翎姐姐，妳说的，至辰都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这兵法，我本来就不熟。但是我可以答应翎姐姐，妳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妳让我守城，我就守城，不管多久。那些人要想进攻，要破城，就得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梓翎看着至辰那张稚气的脸，那双眸子十分灵动，带着少年人少有的成熟和历经风霜。这三个多月，她一直拿至辰当小弟弟看。她不想让他上战场，实在不愿他受伤。他才十五岁，比那些士兵还要小上一点。但是这个时候，自己身边能倚仗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这个任务，唯有自己信任的人才能担当，她坚信，至辰是不会让她失望的。梓翎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至辰那因为变得长了而开始束起来的柔软发丝，道：「小心些，别弄伤了。」
难得接收到梓翎的关心，至辰拉开一个极大的笑容。他知道他这个干姐姐是关心他的，只是习惯了寡言冷语。他在父家那里享受到的家庭温暖本就不多，甚至犹有不及他在这里从夕月和梓翎得到的。在第一次看见梓翎这支雄师操练时，至辰就半开玩笑地跟梓翎说要在军中当起一官半职，想那那也是想让自己的生命在这里落地生根了。「我自会料理得来，一定不教姐姐失望的！」
「去吧。」宠溺的看着那个童子，梓翎从至辰身上，看到跟初情类似的光芒，那是属于战士的荣光，这两个人，他们一生的荣誉，都要与战争有关。而且，很有可能至辰要比初情闯出更大的名衔来，因为他沾染的血较初情要来得少。
「翎……」夕月唤着她，她转过身去，看懂她眼里的忧虑，便牵了她的手，回了个不相关，示意她放心的眼神。
「公主，」梓翎正欲开口，却不料被人截去话头。
「叫我岚晞吧，这公主的称谓于我们而言未免太生份了。」受不了了！她忍受不了别人可以轻声细语的唤她翎，而自己只能遵守礼规的叫她梓翎，只是差别一个字，也教她受不了。那人儿一声声喊着的公主，更像是在提醒她彼此之间的那一条鸿沟。
「岚晞，」梓翎对此倒是从善如流：「我先让妳了解一下我们现在的状况吧。」她拉着岚晞走向内堂，掀开一张桌子上垫着的几张羊皮后，赫然是一张细描纵横的地图，与陈良品所作的阵桌，倒有些相似，只是这地图的制作却更见细致，甚至连比例也有，亦细列了每一个地方的战略意义和优劣。
梓翎也不知道从哪里挪来了一些小人形，上面还清清楚楚的标写了士兵的兵种，跟陈良品那批一样，涂上了不同的颜色作为分别，而且这些兵俑也根据它们的种类，被刻成了不同的大小。陈良品跟梓翎，同是天纵之才，竟然可以作得这两种便于行军打仗的工具。可惜他跟错主子，不然那扬名立万的说不定就是他了。
梓翎这些兵俑的名字后来不知怎的传扬开去了，甚至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玩法，被称为「俑棋」，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这里，是现在我们身处的地方，北疆六十三连寨，」梓翎指向了王畿与北地的交界处，那里被绘上了连绵杂乱的山形线，岚晞对那实在不太懂，但依稀认出弓那条代表城墙的粗线。
「现在六十三寨这里，有我培养出来的二十万精兵，而北蛮别哈图部的赫尔族长，也答应借给我十万铁骑，所以我们一共拥有三十万兵力。」
岚晞闻言，却吓了一跳：「赫尔……就是那个狼一样的男人！」
「对……」只是那人伪装成狼，实际却是条狐狸，逼不得已之下向他借兵，也差点被摆了一道。梓翎内心苦笑，也有点牙痒痒的。当然关于日后税收的问题，她轻轻带过了就没有再提，这避重就轻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看着梓翎那有点无奈的神情，岚晞也知道，她必定还有些事情瞒着自己，只是也不好相逼，或者说她信任梓翎不会做出危害她的事情来。
「岚晞，据我在中原的人禀报，元阁腾手下，靠着他在嘉州的基础，还有与潘凡联合，兵力很可能已经达到百万之数。我手下将士虽为狼虎精锐，但与那百万大军一战，到底有些不足，而且元阁腾镇守嘉州南沼多年，很可能与那里的蛮人君长达成了甚么协议，假若他借得南沼之兵，情况便不堪设想了。」
「那妳有甚么办法？」
「等此边战事一了，我会亲自到南沼去，与他们君长联系。我会让他们知道，要选择谁人作真正的伙伴。」
「南沼多瘴气，而且那些边民未被开化，梓翎，妳此一前往，实在太危险了，说不定还要把自己的小命给赔上！不行，我绝对不可以让妳这样去的！」听到梓翎竟然说要到南沼去，岚晞心里那个慌。南沼，就是因为沼泽地带特多，才会得名的，那是比北地还要恐怖的一个地方，传闻那里的人神出鬼没，还懂得很多失落已久的法术，能够杀人于无形。这样的一个龙潭虎穴，她怎么可以让梓翎为她涉险！
「岚晞……」梓翎看着那个一脸着急之情的女子，拉过她的手来，翻开衣袖，露出了那个鲜红如血，三个月前标下的印记，微笑着。「这是我用我的血为妳而立的印记。岚晞，妳曾让我助妳亲兄重兴昊朝，可妳却不知道昊朝气数已尽，元阁腾的出现，他是妳们元家的魔星，是苍天派来要灭妳们昊朝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命数，我又岂可逆天而行？
可是妳们元家气数未尽，荣兴之光未灭，那就是天赐给妳的荣耀。妳元家的先祖，是天神与凡人的孩子，这地上的土地，都要归妳们治理。妳有才干，有仁心，正是现在将兴的天封真皇！男子当权已久，却为地上带来争战无数，神帝已经厌倦了，所以祂决定要兴女子作皇，叫地上的争斗都消失，还人间一个清净，免叫生灵涂炭。
妳必须坐到这个皇位上去，昊朝已哀，必经如焰凰重生一样，涅盘重塑，方能导大势回归天道。现在大势已乱，我必助妳夺得天下，也必助妳匡扶万民，稳定江山社稷。这个印记，就是我三个月前已经为妳而立的，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培养的力量，也是为了妳的使用。」
梓翎之能，岚晞很清楚，若是有这个人的襄助，必定能让天下拨乱返正的，而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中，岂不是她多年夙愿？但是，这样走下去，势必会对亲兄亲叔刀剑相交，这叫她情何以堪……忽然，岚晞注意到一个问题，来到这里有段时间了，但还没见过她哥哥纯光帝，但岚晞转念一想，便已猜出，从梓翎话里，她的未来，没有哥哥的存在……
「妳……没有救我哥吧……」岚晞苦笑，她只是想让这个女子辅助她哥哥罢了，甚至此刻投奔而来，也是深信她有力量能救她哥哥，但原来，人家要的根本不是那个正统的皇帝，而是她这个长公主。
梓翎看到她的落寞，也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女子在她的安排下，竟已变得跟她一样，失去自己所有的亲人。梓翎问自己，为了把她扶上帝位，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我很抱歉，但现在这样子……总比将来要妳手刃他来得好。」
「但那个是我哥哥！是我唯一的哥哥！」岚晞抬头，她愤怒，那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个女子，怎么能够不告诉她一声就作出这样的事！但接触到梓翎那无奈的眼神时，岚晞的心却一颤。
控制不住，心灵的振撼，泪珠沿着脸的线条，像断掉的珍珠项链一样，一颗一颗的落下来，染湿了那桌子。岚晞呜咽着：「翎，妳真的很狡猾……妳怎么能够在那样的对待我哥哥，那样的对待我后，却露出这样的神情。为甚么妳要露出这种自知理亏、却无可奈何的表情，妳怎么可以这样……妳如此的表现，妳让我如何去恨妳……」岚晞心痛，她不知道该怎样作，她应该恨这个女子的，因为这个女子间接杀了她的哥哥，但是她恨不下，她真的恨不下……翎，我该如何侍妳才好……
谁能告诉她，应该怎做才好？这个女子杀了她的哥哥，也许将来某一天还会杀掉她的叔叔，让自己孑然一人，但纵使这样，她还是恨不下这个女子，她没有办法去恨。在不经意间，她对她一见钟情；在不经意间，这种爱深入骨髓。对这个人，这辈子，除了爱，再没有其他情绪。
作者有话说第81章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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