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一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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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明皇与叛军首战，经吾一生查探，非外言『滇川会战』，乃于今元州地界之北疆六十三连寨。君天赐以精兵五万，险胜程万才，北疆尽归明皇。君天赐此战，削敌十万，威震六十三寨，奠我朝基础，元叛首未踏北地半步。吾有幸死前亲临古战场，亦为君天赐之才而倾倒不已。《摘自曌史皇书卷第一﹒明皇卷》」
这一段翻出来的意思就是：「先君天赐世治明皇与钟王叛军的初次战事，经过我倾尽一生心力查探，终于证实并非外界所说的『滇川会战』，而是发生位于现在元州地界的北疆六十三连寨。君天赐以精兵五万，险胜程栋，此后北疆之地就尽归明皇所有了。而君天赐于此一战役，削灭了敌军十万人，声威震惊六十三连寨，同时亦下我曌朝基础。元阁腾这个乱臣贼子的头领，终其一生也未敢踏入北地半步。我有幸死前能够亲临这个古战场，体会当时的磅礡气势，同时亦为君天赐的才气倾慕不已。」
程磊瑶一生写过无数卷史书，态度用词中肯，被认为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大史学大家。尤其是她所著的曌史，无论是四十八卷皇书，仰或是三百余册臣书，甚至是其他年表、战记，都有着很深的历史和文学价值，而一般人对这位史学大家最敬仰的地方就是遇到数据上写得不明确的地方，必会明查暗访一番，非要找到最准确的那一面。
而对于明皇，也就是岚晞，与钟王军的首战，五百多年来，争论不休，有些人说是滇川会战，有些人说是九里河峡大捷，固然，这是因为当时战事纷乱，很多纪录都不清不楚，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当天下大定以后，很多人都以跟随过岚晞和梓翎等人一起打天下为荣，甚至一个比一个夸口自己是最早跟随的那个，而这些老兵，又将他们的经历，当故事一样口传给他们的后代。所以岚晞与钟王军的首战的地点，就一直转变着。直至遇上程磊瑶，这个认真的史学家，经过一番登山涉水，终于找到了当年确切两军对战的地点，也就是战火点燃的北疆六十三连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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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翎看着城下，只剩下二千多人了，心里有些惋惜，毕竟，这些都是她精心训练出来的士兵，说实在，有点不容易。
这支军队，一共有二十万人，是她在十三岁那年，就开始培养的，连缨儿都不知道，只有已经过世的娘亲，明白了她在做的事情，甚至暗中给予帮助，一开始的军费、军饷、装备甚么的，都给她预备好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算有堪比天高的本事，但却没有任何援助，想要成事还是很难的。她一直很想知道擅于占星卜算的娘亲到底测出了她一个甚么命来，以至于几乎是倾尽全力替她达成一切，却又不会告诉别人。当然，梓翎是真切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还有她的使命。
昔日这二十万人的军队，都是由些未长大的孩子训练出来，脸上稚气未脱，甚至有的人还啜吸着手指头。现在都长大了，一个个的脸上是种刚石的坚毅，他们永不言退，永不言败。这是一支雄师，因为他们不会问为甚么，他们只懂得服从每一个军令，这就是梓翎培养出来的军人，也是她唯一要的军人。只有不问，才能将每一个军令贯彻始终，只有不问，才能让团体的实力发挥到最大。
「开寨门。」梓翎沉声道。便听荷戈的步伐声在耳边不绝，一会儿，下方的寨门缓缓的展开。北疆六十三连寨，名为连寨，其实也就是一片建在山头的城墙，而且大概是建筑的时候资金不足，乱七八糟的，基本远看不成墙形，这里一片，那里一块，毫无章法可言。连梓翎看到那一连似乎是风大一点也要倒下的城墙时，也不禁轻叹：「幸好这些年北地还乱，没有打算入侵，否则这豆腐渣似的墙要怎么挡人。」所以梓翎一来到这六十三连寨，便立刻派人整修那豆腐渣城墙。
赫尔是条吃人的狼，梓翎没有敢多跟他谈条件，面对那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老……的老家伙，不小心些实在不行。赫尔是梓翎不得不寻求的一个援助，但尽可能的，她也不想牵扯太多。
赫尔答应借给她十万草原骑郎，而条件是梓翎扫平中原江山后要助他统一北蛮十三部。单听这个，似乎是个很好的买卖，条件很优，人家借你十万人，却是小小的平了自家的乱，连西北方的蔑蛮也不要你帮着灭了，这么好的事，要到哪里寻？
但是，赫尔是条吃人还不吐骨头的狼，哪里有这么优的事，果然是带着附带条件的——此后北蛮与中原通商不得征收任何关税。听到这个条件时，梓翎几乎要拍桌子掀翻不做这买卖了！要知道中原王朝历年在北疆的关税征了多少啊！整整五千万两黄金啊！国库有三分之一是来算这些关税的，因为北地寒苦，好东西不多，甚么茶盐醋油之类的日用供需品，源源不绝的运往北地销售，那个市场之大，即使吃下再多货物，也没到饱和状态，是可以叫最穷的人在十天内富起来的金矿。
也是这个原因，中原与北疆的贸易一向征收很沉重的税项，即使如此，也没断了商人源源不绝北疆运货的念头。北地在商业上对中原是一个很奇怪，也很重要的地方，因为昊朝东面临海，却鲜有驾船出海的，即使与迎风峡对岸的两座孤岛的贸易也是少得可怜，更遑论要吃下大批货物。而南方的边族诸如南沼、彩獠、鹿形等，也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自给自足，而西边各个小国，早就发展出其一套独特的商业网络来，昊朝要想插一手，反而是痴人说梦。所以昊朝唯一剩下的经济贸易伙伴只剩下北方，而北地肥牛壮羊和很多药材也是中原所喜爱的，因此就开启了两族的贸易网。
梓翎哪里甘心把全部税收都撤掉，这一撤，那不是把大半个国家都废掉？虽然她很富有，甚至留了一手化叶成金的法术，但总不是这样使的吧。打完仗，百废待兴，处处都要钱，这税收一撤，国库又是干涸，还拿甚么去重建。只怕到时赫尔要南下入侵，中原都无力抵抗，不得不说这老狐狸实在奸得很啊！就死咬着这一点，梓翎七情六欲上面，难得演了一回深宫怨妇，终于说定了新的关税税率，每一两金子的货物，只能收两个金币的税，可怜梓翎都快哭出来了，这些都是钱啊！
二千多士兵就那样折了……她又得花多久时间才能培养出来？金子……梓翎有种看到黄澄澄的金子都自自己眼前溜走的感觉，当然，白白送了二千条人命的感觉更糟糕，这个元阁腾，梓翎咬牙切齿，从来没对盘过，与自己有关系的人，都不知在他手上折了多少，那个人，根本就是要来折磨自己的。
「梓翎！」千军之中，便看见那两个最信任的朋友，骑着那头独特的狼，护着一个千娇百媚中又带着英气的女子过来。
「初情！烟帘！」梓翎笑开了，任何时候，最真挚的友情都是要会磨灭的。初情的脸上沾染了不少血污，白色的衣袍也破损了，血染半边身子，绽开朵朵血花；她搀扶着的烟帘，也好不上哪里去，风尘仆仆的，秀丽娇媚的脸容现在被疲惫占据，只是即使情况糟糕到这个样子，她们的脸上都没有露过半丝不信任或是不安，除了是自己武艺的信任外，更有对梓翎的一份信赖。
「对不起，梓翎，只剩这些人了。」烟帘低下头，有些歉意，她知道一条人命有多重，也知道培养这些人不易。
尽够了，听到她们这一句话，就知道她们并不是视人命如草菅。她信任她们，可以把千军万马都交到她们的手中，但前提是她们必须知道人命的珍贵。战场上，为了赢取必要的战果，某些牺牲在所难免；但若是为了扩大不需要的战果，而作出牺牲，那就是错误。
战争是以人为基本的，是最消耗人的游戏，若是甚么人都耗光了，就请离了这个战场吧。所以她们可以不赢，但不能输人。为将者，必须尊重部下的生命，视每一个人为一条生命，而非一个赌博筹码，才会是一个好将领，才能令士兵同心。
「梓……翎。」岚晞一直在旁边，那个激动，三个多月来，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自己身前了，伸手即可触及。但是她也没忽略，站在梓翎身后的两个人，夕月她是认得的，只是不知道那个少年又是甚么人。
梓翎此时转过身，将视线投向岚晞，也露出一个笑容，是一个舒心的笑容，她道：「公主，妳没有事实在太好了，我也很担心不知能不能在乱军中保住妳。只是既然现在妳已站到这片土地上，那就再没有甚么顾虑了，我不会让人伤到妳一根毫毛。」
看着那人，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心里充满一种被怜惜的感觉，涨得她发痛。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来，一双流光美目，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梓翎。
「岚晞！」那边夕月，看着这个敬佩的长公主，也是十分欢迎，基本上是一绷一跳的走过来，总觉得这样多人，真的很热闹。至于初情和烟帘两人，透过梓翎的一言半语，她就猜得出来了。
「夕月。」岚晞见到这个女子，也是轻轻一笑。虽然看着她与梓翎的亲密有点不舒服，但这并不碍着她对这个善良女子的喜爱。她还记得，这个女子曾经为她向梓翎恳求过援助，如此善良的女子，真的很少见了。
这时，城寨外也传来了程栋的叫阵声，一连串脏话，像是不要钱似的洋洋洒洒的骂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竟然能想得出这许多骂人的话来。几个姑娘家，何时受过这种对待，遇见的人，哪个不是斯文有礼的，即使烟帘和初情最近在军里混，但大家还是很敬重她们这种仙子般的人物，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此时听得那些污言秽语，真是气得直接冲杀出去的心都有了。
却仍见梓翎不慌不忙的笑着道：「不打紧，他既然来得这里，我必叫他直着走进来，横着抬出去。现在吠得大声的，保他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第80章 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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