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九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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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想死的都给我走快点！」初情大喝着，来回巡视于队伍的前后方。想不到程栋那些士兵竟然来得这样快，自己这些人，都曝露到对方的射程之内了，接连而至的箭矢，虽没射死了多少人，却让不少随行的都受了伤，连那些文臣也一个个挂了彩。
银枪如风一样挥舞着，转了一圈，又把一轮箭雨都挡开去了，只是尚有几枝漏网之雨，又扎伤了几个士兵。初情眼眶一红，初等感应到她的情绪，只是拉着她的衣襟。这个女子，天性里就有一股狼的凶性，那滴血神石，又岂会孕育出凡人一个？
「烟……妳会怕吗？」终于，初情不再走。她拍了拍灰儿，停了下来。烟帘知道，那些钟王军要倒大楣了。同是一朝臣民，何故竟走到如此田地？
「跟妳在一起，哪也不怕了。」这些天里，一直为着烨帘的事跟她闹别扭，她也知道情所造的一切全是为了她好，但她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只是现在一切都解了，今日如此一挡，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还能有甚么心结不能解？想到自己冷落了爱人好些天，心里更是平生出一股自责。情是真的为她好，从十年前，到现在，或是将来，她知道，不论要面对甚么危险，这个女子一定会站在她面前。
栈道、下半夜、风雨飘摇。
程栋勒停马，他看到的，就是这一个情景，两人一狼，白衣如月，挡在这里，那一个女子，右手单手提着一杆银枪，平指向前，脸上的绝然骄傲，叫人直叫一声好。
程栋基本上不用再想了，这个穿白衣的，就是张宪吕回到军营时，结结巴巴地说的那个小子，一枪就杀了三头犬鶑，还大胆放话他日要取王爷首级的小子。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那小子却是个娘们，只是这一来，又更击起程栋的愤恨心。一个女儿家上甚么战场！他本来就是对张宪吕口中的小子很好奇才僭越领兵追来，想不到，竟然又是一个雌儿！
「你就是程栋吧。」对方那个白衣女子开口，很低沉，带着一股清寒。
「姑娘哪位？」程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隐然让对方知道自己就是程栋。同时他也很好奇，到底哪里的山水，竟然能培养得出这样一个傲骨铮铮的女子来。他虽怨恨天下女子，却对眼前这个一枪便杀了三头火鶑的女子好奇得紧。不过那坐于她身后的女子，又是甚么人……看着烟帘，程栋又想起他那个红杏出墙的妻子，虽然已经为他手刃，但那种耻辱感，却一辈子都磨不掉。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封初情！」初情不喝不喊，但那平静地说出来的声音，却让人觉得万石都自山上砸到头上来。程栋眉一皱，封初情，这个人他听过，封家新任家主，昔日蓝衣银枪小霸王封世逸的独女。凶狠勇猛，刚毅绝伦，非寻常男子可比。王爷有培育得人，打算夺下重新堀起的花家产业，却被她一个人，一个晚上给全挑了。
「有意思。」程栋低赞。他拔出了自己的刀，很寻常的一把钢刀，这是王军发给众将士的制式军刀，刃齿锋利，只是这把刀，伴着他饮血十年。「姓封的，我来会妳！」程栋落马，他知道自己搏大了。学武的人都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的钢刀，比起那根银枪，不知短了多少，这一战，他很险。
但是看到那个女子的高傲，他更想亲手击碎她的娇傲，女人，从来就应该是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凭甚么现在竟然跟他站到了同等位置。
初情思，这个位置，不容有失，她必须挡着程栋，必须挡着程栋的十万兵马，她必须让那位真命天女安然的到达北方。如果能以一己之力，换取五千人的安全，这个买卖，她做了。不为其他，就为着梓翎给苍生一个治世的承诺，这个世上，她只信两个人，一个是烟，另一个就是梓翎。
初情擎枪，也自灰儿背上跳下，对着烟帘，柔声道：「我去去就回。」是的，她去去就回。梓翎除了让她少杀人外，还教会她一件事，对敌以前，不要想自己会落败，而是想着自己必胜；不要想着多久才能战胜，而是想着能不能在那个时间内战胜。只有不想和或输，你才会赢。人要赢，从来就是赢那偷懒的心魔。
「小心些。」以同样的温柔，对着那唯一一个愿意放弃生命去成全的人。
「程栋，我会你。」单纯的，只是以力相抗。对于这个男人眼中揉和着的不屑和佩服，同样的，初情决定以最单纯的武力折服他。不用武功，不用内力。
初情和程栋两个人，真的就那样一枪一刀的比划起来，像是最寻常的百姓耍家子一样，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不是演练，而是真正的生死相搏。一个差错，她的银银可以在程栋身上扎个窟窿；同样一个差错，程栋的一把钢刀可以把她砍为两截。
初情的枪，似终有股女子的娇柔在里面，虽然已经跟男子极为相像，狠、快、沉，一枪连一枪，从不间断，但是，还是有点花，枪法本就讲究直和刚，文人雅士写那种甚么像花的，以柔克刚，就是一顿屁话。有看过风和花儿吗？花儿很美很柔，但风儿一过，便成了残花败柳了。所以耍枪的，除非招式精妙，不然就是寻那刚和直两个字诀。
脱下封家枪法的外袍，初情真的做不到刚和直，她的枪，从来就是封家的枪法。初情不知道，如果不用枪，她最熟悉的，会是以自己的双拳，打出一片江山。那是梓翎教给她的，用心去感受，自己想要的方向，自己想要的东西。
好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初情很想伸手去擦额角的汗。自愿降低武功，寻得了这样的一仗，不枉了。但这又何常不是一种悲哀，她有着武人的天性，总是想着更强大的对手，但这样的对手，却只有在她自降功力的时候才能寻到了。这天下间，唯一能成她对手的，怕只剩下梓翎一个了。封家枪法的封形七势和截形九式，早就被她练至出神入化。敌动以先就已经封截了所有角度，那还打甚么，这才是封家枪法最恐怖的地方，也是封家以封立姓之因。
程栋暗暗心惊，这个女子，即使不用那江湖的一身武力，竟也能更他战成平手，甚至尤有过至，假若不是那枪法之间偶然露出的娇柔，岂不是连自己也要毙命？
五万将士，静静的看着他们的主帅跟一名女子过招，甚至让他们血脉沸腾，打从心里喊着：「毙了那个女的吧！」他们是男人，哪容得有人比他们更强，但又不得不佩，这女子，真的很强大。没有人以为，能比自家的主帅撑更久。初情誓没有想到，自己与程栋的一场决斗，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为程栋收整了部队的人心。
烟帘一直留意场中的形势，她可以放手让情出去搏斗，因为那是她的舞台，她的情，是属于战斗的，所以才会连坐骑也选了灰儿那种深具战斗力的狼种生物。但是，她可以放手，却不能放心，暗箭伤人的事，从来都不少。尤其是在这样敏感的时期里，只要伤了情，他们那方一定会大举攻过来的。
烟帘盘算着，队伍的撤离，应该已经出了山道，直奔交马平原，只要过了交马平原，就一切好办。北疆六十三连寨，那是她们的依靠；六十三连寨身后，就是今后她们翔的草原北地。
算准了情该打够了、闹够了、玩够了，没必要跟那个粗汉一起赔了性命，争取到的这些点时间，来得宝贵，尽够己方逃跑了。正欲开口，让情回来，却看见钟王军的后方闪过一道银芒。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暗算，怪只怪黑夜里，那银芒太闪太灿烂，而烟帘的眼眸却太清太明亮。
「情，小心！」轻轻的唤出，那箭射来虽快，却仍有足够时间与情作缓冲。果见那人儿听得自己的响警，身形折射，一抬腿，小转一圈，便圈住了那枝冷箭，落到地上，断为两截。那个箭头已经削为三棱箭，还有着倒钩，即使是锁子甲也要给它扎出个大窟窿。何况初情此时更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丝衣。
「程将军好准备。」看着这变化，初情只是冷笑一声，就知道跟这些叛军没啥道德可谈的，早知这样下次便叫梓翎也给她弄几件凑手暗器。
初情不再说话，迅速的跃上灰儿的背，揽过烟帘于身前，不动声色的拍了灰儿一下。那狼便撒开四条狼腿，没命的跑了起来。虽然这些年牠作了宠物，但后方那么多的弓呀箭呀、兵器之类的对着自己的后背，牠多少还是有点觉。牠是狼，但不是猎物；牠可以当宠物，但主人只有一个。
「程栋，今天你暗箭伤人，他日我定必十倍奉还。哪天在战场上，我们方见真章！」
沸腾起来了，身体里的血液。是的，她天生属于战场。初情多了种觉悟，这天命，她必须在战场上过了血与火的拼命才能赚得生命的价值，这就是她封初情的命。梓翎是一定会率军反扑钟王军的，这一仗，那个元帅的位子，她封初情要定了。
程栋那边，也被那支冷箭吓了一跳，一时没察觉，竟然就让那个封初情留下一腔话跑掉。待得他回过神来，才懂得再上马追去。他的眼里依然有不屑，一切，他都算计到了，只等请君入瓮。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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