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令（GL）》御乐

77、第八節

　　五千人对十万人，是一个怎么样的概念？纯粹用数字来计算，就是一敌二十。一敌二十，谈何容易？混战之中，既要自保，又要剿灭对自己虎视耽耽的敌人，胜算接近零。此时空谷寺有五千多人，其中三百人左右是初情从封家抽掉来的好手，但还有近百人是一堆文人，少数几个将军，也不是擅长杀敌的，简单点说，就是这百多人可以划为湿水柴枝的废人行列，完全不具备战斗能力。

　　实在没有任何胜算，阵前对敌，不会再像刚才在永阳城里容易，不可能再视对方士兵于虚无，一旦应战，便要堂堂正正的打，正面冲锋陷阵，五千人对十万正规军，不出奇谋，让她怎样赢，难道还能变戏法不成？只是——初情和烟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一样的意思——打不过，难道就跑不过吗？

　　「全军听令，轻装上阵，西出交马平原，夜奔八百里！不许明火、不许擂鼓、不许接战，如有遗者，立斩！」初情抛出一块令牌，猛的大喝一声。这五千军士，都是梓翎这些年来秘密培养出来的，除了梓翎，谁也不听。所以梓翎才让瀚儿捎了一块令给君缨，也就是现在初情手上的这块，许她们便宜行事。这五千军士，来自梓翎的秘密部队，一直以来，都在西边那些小国作佣兵军团，替梓翎挣了不少军费，又再在昊朝国土之上部置了许多暗哨。

　　自从华幽宗死后，南北朝分割中原，西方便算分裂出去，那些小国没有了宗主，便一个个争着做老大哥，战争不断，说起来，都已经有近九百多年的历史了。兴许就是因了这个原因，西方各个小国才一直分不出手来干预中原事务，不然昊朝西方边境不可能这样安乐。梓翎也正觑准了这个商机，自少年时期就训练出一支雄师，然后遣到西方，斡旋于各国之间，收取一定的军费、痛击出价者的敌人，顺道当练练兵。赚别人的钱、用别人的生命练自己的兵，梓翎的算盘算得精。

　　「这边走。」烟帘指给初情一条路，来到这空谷寺好半天了，烟帘早把全个寺庙上下都摸得一清二楚，连种了多少棵树、养了多少尾鱼都尽在她心中。知道在寺的后方有一个山洞，山洞有一条小径可以通到后方。西出就是交马平原，过了交马平原，就是昊朝与北地的边界——北疆六十三连寨。

　　六十三连寨是昊朝与北疆的一道天然屏障，山峰连接山峰，绵绵万里不断，每一个山头都建了一座寨子，一共六十三座，所以才被称为六十三连寨，以此为屏藩，这些年来，都不知挡下了多少次来自北方边族的入侵，直至永年帝（岚晞之祖父）年代，因为签订了边商条约，情况才稍有改善。只是好景不常，丰义帝末年，在双方又吵了一顿、干了一架后，北疆六十三连寨又重新关闭了。

　　「李健、何创生、王筹、许达智、张远、陈邑、陈随，你们七个保护公主殿下！」初情召来七人，这些都是她从封家带来的好手，以一敌十，不在话下，真要被元阁腾的人马追上，凭着这七人，也足够护着岚晞奔走千里，去寻梓翎了。倒是烟帘心细猜得那七人未必识路，便再召来那五千军士中的三名校官，万一遇甚么不测，让他们负责带路。

　　「儿郎们，走啊！」本来这些人都是轻骑，此刻听了初情和烟帘的号令，就直接把身上多余的物资都卸下来了，每人只携了一把短剑、一张硬弓和十支箭就继续逃亡。

　　「只要到了六十三连寨，就一切好办，主人是这样说的。」犹记得临行之先，君缨给她俩带来梓翎的讯息，说是已经跟北蛮方面谈妥了条件，只要她们把人带到去就一切好办。北蛮这十多年出了个叫赫尔﹒别哈图的英雄人物，称霸一方，希望梓翎别是跟那人谈的条件才好，不然被吃掉也不知怎么的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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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栋是元阁腾的手下大将，当然他也是陈良品一手提拔上来的，只是如今他与陈良品被元阁腾引为左右臂助，分列元阁腾麾下的文武第一人。钟王军中，程栋是第一把交椅。程栋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他有力气，他有计谋，但是他对权术一窍不通，所以在遇上元阁腾和陈良品以前，他只是王军里的一个没出色的小校官。

　　但程栋是一个有着坚毅心智的人，他坚信金子与沙子是不同的，终有一天，他会发光。遇上陈良品，是他一生最大的改变，他当兵十年，二十六岁，遇上那个现在被他称为恩师的男子。程栋想了很久，自己在王军里，可能就没没无闻老死一生，反而随着那个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傲气的男子，可能这一生荣华富贵不尽，最重要的是，这个历史舞台，将会记得一个叫程栋的男子。他真心的喊元阁腾一声王爷，那位昊朝里唯一一位王叔，是他继陈良品以后唯一敬重的。那人有谋略，有远见，比起那个幼稚的皇帝，程栋相信元阁腾是一个适合当皇帝的人材。

　　程栋骑在他的黑骡马上，这匹马名叫黑骡，传说会给主人带来恶运，曾经害死了牠的前三任主人，最后一任，就死在程栋的手上，正是那名仙顶关的守将。程栋接收了这匹马，他手下的人都劝他杀了这匹马，但程栋却觉得这马匹很合他眼缘，尤其那双黑漆眼珠里藏得有傲气和灵气，便死活也不肯杀掉，甚至还以自己的坐骑老了为借口，日夜骑在这匹黑骡马上。程栋不信邪，或者说像他这样傲气得紧的人，从来都不信邪。甚至元阁腾听了他这事迹，还大笑说这才是一方将军。

　　程栋看着前方黝黑的山，没有一点火光。但他知道这山里有人，这里名为空谷寺，这两座山一座叫空音，一座叫灵音，是永阳京西边一望无际的平原唯一能藏得了人的地方，而且山势奇高，易守难攻，若他是那些逃亡者，也会选这地方作躲逃之处。程栋对那公主其实还有些好感的，但为了他家王爷的霸，这公主必须死。元阁腾、陈良品以至程栋自己都很清楚，纯光帝是个草包，杀了就杀了，真正会阻碍元阁腾登上帝位的，只有那位长公主。所以为了他立誓一生侍奉的王爷，只能让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下去轮回道了。

　　「李明，你领一万人，分十个小队，这这山围了，连一只苍蝇都别给飞出去。黄翔，你领五万轻骑兵，都随我上山；剩下的四万人，魏国，你领一万原地等候戒备；洪开元你领其余三万，上重骑装，从两边绕过去，于前方交道与我等会合。」程栋看着那座静得显得有点诧异的山，冷笑一声，同时从怀中摸出几支令箭来，一一分发了手下的尉官。

　　长公主元岚晞，我看妳是插翅难飞了。虽然我俩近日无仇，但为了王爷的霸业，唯有叫你死在这里了。

　　后世有人说过，程栋也是一个将才，甚至是昊末那段时间里最有才的一个。可惜钟王军麾下，就只有那么一个有才的将军。而长公主元岚晞，却有三人，而更叫程栋失去理智的，是君梓翎和封初情两人俱是女子。因此后来又生出一种言论，程栋不是被那两名女子打败，而是被自己对女子的不屑打败。

　　天开始下起了小雨，山路变得更加的难走。有些士兵的靴子打滑，同伴来不及施救，就如滚木一样滚到山下死了。程栋抹去面上的水珠，也不觉一阵心烦。他讨厌下雨，因为下雨天总是会令他想起自己被妻子背叛的那一个晚上。七年前，他与他的妻子成亲三年了，幼时定的娃娃亲，他也没太在意，反正就是一个女人，能操能看的就好了，管那么多作甚么。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看不起他低微，却爬上了他上司的床！对程栋来说，这是最大的侮辱，是对他男性尊严的侮辱，他甚至能听到他的上司笑着他的无能。

　　然后他愤怒之下杀了那对奸夫□□，再辗转逃亡到了嘉州，为陈良品赏识，共邀至元阁腾帐下，担起了那大将军的头衔。只有元阁腾做了皇帝，他才能有机会洗擦了那一个杀人之罪。

　　所以他怨女人，恨女人，也瞧不起女人。所以他认为，元岚晞应该安份守己的死于他的剑下。

　　「攻山！」一声令出，十万钟王军应令，同时举起手中兵器大喊军令，一时杀声震天。只是，这道热情，并不能磨去他们人数渐渐减少的事实。

　　程栋身先士卒，骑着黑骡冲在最前方，他目力本来就甚好，虽然是在雨中，却已经看得到在攀过一个山弯后，就有他们此行要狙击的人。他从马鞍上抽出他那张有五十斤重的金鵰勾栏弓，搭上了四支箭，拉了个应弦，一松手，四支箭便射了出去。

　　四声惨叫在黑夜中响起，代表四条生命的陨落——程栋的箭从来只为杀人而存在，而不会伤人。程栋冷笑，他一定会痛宰这些人的。他一勒马疆，回过头对那些浑身湿透的士兵道：「前方就是我们的敌人，杀了一个士兵我给一枚金币、杀一个校官我给三枚金币、杀一个尉官我给五枚金币！谁生擒到这些人的将领，我给十两金子，找到长公主的，我给他百百两金子！」

　　昊朝的币制混乱，同时使用货币和金银，一两金子可换十枚金币，而三枚金币已经是一个寻常士兵两个月的薪酬了。那些钟王军原本还有些死气沉沉，听到了程栋这时的利诱却又变得如狼似虎了。便不要命的向前冲去，黄澄澄的金子就在他们眼前发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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