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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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天際流星隕落，見證一個時代的人物的逝去。
在祭拜過後，帝仲傑的遺體便移入帝家歷代家主、族人的墓中封棺下葬，老人殁前的慈祥臉容在夕月面前，一點一點的被黃土蓋去，一丈之地，卻是天人永隔。帶不走一身功名，獨剩那空蕩的大廳裏公緞金帶來紀念老人的一生。
見著夕月傷悲，梓翎也不忍催促她遠走。所幸此時收得君纓傳來的訊息，指初情果如梓翎所料，遇得她的老父，怕是三個月內也回不到漢道去。梓翎也不甚在意，只讓君纓盡量幫助初情和煙簾，多加照看。這一待，竟然便是十多天過去了，已是次葬之期。
那昊朝之內，葬禮倒是分得仔細，一般分火、土、海葬三式，葬禮上用的祭品和佈置又分黑、白、金三色，卻是適用於不同年齡。帝仲傑所用之金色，便是獻於年長者的，帶著尊敬莊嚴。下葬之日，稱為初葬，過後每十天為一期，分別稱首葬、次葬和送葬，待送葬之期過後，方叫完成整個葬禮。
「翎……」近得半夜，回得到卧室，夕月發現梓翎正半倚在太妃椅上，也不避諱，很自然的坐到她身邊去。「借我靠靠。」軟弱，總是放任它在這個人面前流露。夕月伸出手抱著梓翎柔軟的腰際，頭深埋到她的懷中。這幾天，她的傷悲是如此重，自首天半夜哭醒被梓翎擁入懷中後，她總要靠在梓翎懷裏才能睡到天明。梓翎也不介意，便直接搬到夕月的慕曉閣來同住。
梓翎卻是放下手上的書卷，嘆道：「要在這裏多留幾天嗎？」月兒的母親早死，父親新喪，現在連唯一疼她的爺爺也撒手人寰，想來也必要一段時間回復心情。
「不用……今晚就帶我走吧。在這裏，悲傷會漸漸把我吞噬的。爺爺泉下有知，也會希望我多看這個世界，鍛鍊歸來再名正言順的繼承帝家。」夕月抱緊梓翎，無依無靠的冰冷感覺是如此強烈。
「妳想怎樣就怎樣，要不知會青棠那丫頭一聲，她會擔心妳的。」那個小丫頭，是真的拿夕月當姐姐看。
「青棠這個毛躁性子，要是知道我要走卻不帶上她，怕不會鬧醒一屋子的人嗎？那還走得了嗎？」說起某名丫環，夕月卻是又好氣又好笑。也不知梓翎是不是前世欠了青棠，那丫頭怎看梓翎怎不如意，三不五時找她麻煩，讓夕月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
「那就算了，收拾一下我們就走吧。」
夕月卻露出這幾天裏唯一的一個燦爛笑容，道：「我這是身無長物，賴上妳了，妳不會趕我走吧？」
梓翎看著夕月有點頑皮的表情，失笑道：「妳這個家主還會身無長物嗎？也罷，要是妳甚麼也不想帶，路上我一切照看妳便是，那麼點錢財，我還是有的。」伸手刮了刮夕月的鼻子，眼神裏雖然有點無奈，更多的卻是她無意識流露的海般深情和寵溺。
「可不許丟下我。」夕月卻似是甚為受用，又是笑了笑。
河索，位於晉、漢二州交界，梓翎本想著既然初情那邊一時三刻也未回得漢道去，便決定西出晉州，經漢、青二州，越天牙山，沿花江上遊，再折回江州去，順道巡視一下這昊朝西域的各產業、分舵。
這日到得河索，卻已是天月一日，便是新一年之首日，又稱年誕。原來那昊朝分得「天地風雲、霧雨露霈、霢雷霰雪」十二個月，這天月，正是一年之首月，而天月一日，卻又是那首月中的首天，頗有新氣象之意，故便稱為「年誕」，意即新一年的誕辰。
此時梓翎與夕月二人同乘一騎，在河索城前便已下馬手執疆繩，緩步入河索。戰火雖然在嘉州點燃，但這裏卻隔了一整個晉州，人民都以為那戰爭是很遠的事，新年的氣氛是一點也沒有減少過，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貼了些應節之物，或有人寫聯，或有人掛紅燈，甚至有人懸起了喜鵲竿——相傳只要在那年誕裏，那喜鵲竿裏的鳥食有雀兒啄食，神帝便會降下祥氣，保那家人一年平安。反正在這個城裏，盡是滿滿的喜慶氣氛，連半點哀愁也找不到。
夕月這路途上，有時都會露出些憂鬱，入到這河索城中，卻是笑容掛在臉上，笑得開懷，如花美貌，直讓道上途人駐目，走於她身旁的梓翎，雖然也換上了女裝，相較之下，卻顯得較失色了。只是見月兒玩得開懷，也是露出淡淡笑容。
兩人匆匆在客棧放下行裝，夕月又是一把將梓翎拉出門外。這也是的，年誕也就那麼一天，當然要好好慶祝。也算是二人午時左右便到得這裏來，恰巧很多節目現在才開始，倒也沒錯過些甚麼。
「大叔，這個是甚麼東西？」梓翎左顧右盼，也不是對於陪伴夕月感到煩厭，只是想看清一下，尋找一下她所成立的組織的分舵在哪罷了。夕月卻是陪感興奮，先前出得門去，一來有青棠陪著，到底得顧忌一下帝家小姐的身份，二來活動範圍卻只逗留在江北之地，這西南地域的純樸民化風俗卻沒見過。此時逛得到一個小檔攤旁，見懸著不少造工精細的小巧飾物，女孩兒家嘛，這愛美的本性是怎也去不掉的。
「呵呵，小姑娘，這是第一次來俺們河索城吧。我跟妳說啊，俺這檔子的結緣結是這河索裏第一棒的，連隔鄰街那姓張的老頭也及不上俺呢，這些全是手織的，俺伴兒的手藝最好了。別看這繩子卜脆卜脆的，卻是韌得很耶。小姑娘妳拉拉看啊，拉斷了俺佩服妳！」那大漢說了老半天，直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卻到底沒說那個叫「結緣結」的東西是甚麼用處。
夕月看那人純，便笑道：「所以大叔，這結緣結是甚麼意思嘛？」
那大漢卻是一拍自己額頭，便道：「俺糊塗，俺糊塗呀，小姑娘，這『結緣結』呢，又叫千結繩。看到這些一對一對色兒的繩吧，只要兩個綁上同一個顏色花樣，便是結下了千緣，就算是那神帝，也拆算不來的啊。」
夕月聽得好玩，便挑了一對，竟是以金、銀兩色絲線織成，繩子上繡的是一行字，便是那「結了千緣成佳偶，尋得萬世作良伴」，再配以青綠的竹葉，在貴氣裏卻帶著文氣，甚有特色，比起其他紅紅藍藍的繩子，更得夕月喜愛。
「小姑娘倒是有眼光啊，便宜點算妳五十錢銀子罷。」大漢笑道，這對繩子，卻是他家那伴哪一天興起夜裏繡出來的，只是太過文氣，這西南地域，懂得多幾個字的也算是個學識之士了，大家都喜歡那些明明白白寫著吾愛呀、偶的心肝呀之類的，這對秀氣的繩子，卻是好些年都賣不出了。
「謝謝大叔。」夕月笑道，在自己的手上綁上了一條，便拉起在旁邊一直想著事情的梓翎的手，快速的綁了上去。待得梓翎有感覺，卻發現自己手腕上多了這條「結緣結」，疑惑的眼神掃向了夕月，卻見那女兒只是笑道：「送妳的，不許拿下來。」
梓翎也沒深思，只是微笑：「嗯，不會拿下來的。」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四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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