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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二節 ...

  •   「追君远去~我未识途,思君远去~我心烦忧,多情人~自是多苦愁,未知天涯~可有同是沦落人?」这是梓翎和初情离开良冶的第四天。一路上二人全力驱策两匹洛嘉宝马,竟已驰出五千里地。马儿早已汗布满身,这才不得不择一间客栈停留稍作休息。而此刻二人位于二楼的厢房,客栈大厅正有一团杂耍艺人在表演,刚才演唱的则是一个瞎子歌女。

      「妳倒真有闲情逸致。」把脸搁在栏杆上,初情苦着脸,整个人说多没仪态就多没仪态。自从重遇烟帘以后,初情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越来越多话,也越来越爱挖苦人,很多时候直像三岁顽童一让直教人想把她给劈了。

      「我可舍不得把追风给跑死了。」某人凉凉的道。与初情比起来,曾在君子剑庄接受了十七年标准望族教育的梓翎装成个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比初情的表现更有力。

      「妳就不怕被元阁腾那边占了先机吗?」

      梓翎却只是摇头不语,半响,她虚指客栈的大门,只见那边数十人风尘仆仆踉跄的走进来。这些人目光如矩,身手矫健,即使这么个落魄样子,依然能给人出身不凡的感觉。几十个人都是作劲装打扮,只有被簇拥在中央的男子作文士打扮。然则那男子虽作文士打扮,但鹰行虎步,竟带有几分将军的气息。

      「他是……」初情的声音沉下来。

      「陈子惊。」梓翎再喝一口手中盏里清茶,语气轻松得就像谈论清统帝又长高了几寸。

      初情差点没把口中的茶喷了出去,满脸吃惊的瞧着梓翎。所以我们是来刺杀的吗?初情的面上就写着这几个字。天知道她多吃惊,这消息不会亚于某一天她突然知道烟是男儿身一样。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也很想知道,那个注定成为我一生敌手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陈子惊,那个曾经怀才不遇的举人,现在成为元阁腾不可或缺的左右手;那个与她旗鼓相当,但必然败予她手;那个将与她一样长坐于阵桌前苦思策划如何谋得整片江山……她就是这么好奇,但假若正常人知道她这种想法,该骂她一声神经病和失心疯吧?哪有人会特意去看看自己的手下败将的……

      「妳倒真的有闲情逸致……」初情斜睨她的好友,但瞳中瞬即闪过冷芒:「要不,我顺道『打扫』一下,没有人会注意的。」历经血与火,初情对于杀戮和人命这回事是越发不放在心上了,平常情况下,竟也轻言杀人,听得梓翎直皱眉头。

      「初情,昔日我该跟妳说过,勿频动杀心,当以饶恕待人,怎么这会儿妳又……要知道妳现在居将军之职,掌的是十万将士的生死,假若妳再这样不拿人的性命当一回事,他朝可是要栽跟头的!」说到最后,虽然压低了声音,却是明显的咤责了。梓翎素来担心这个挚友,初情于山野间长大,封世逸拿她更像是复仇的工具看待,人世间的世故温情冷暖是非观念,本就授她甚少,以致初情身上一直带着股猛兽般的凶狠劲儿。杀,不杀;生,或死;全凭她一瞬间的个人喜恶。现在只有烟帘、梓翎能拉着她,因此这一直隐然成为梓翎心里一块不踏实的担忧。

      初情敛下眸:「我都听妳的……但妳和烟对我而言同样重要,我不会让其他人有一丝一毫伤害妳们的机会。」一时间,席间无言,而楼下大厅还在闹哄哄的人根本不知道在他们张扬的其间已经在鬼关前逛了一趟。

      又叹了一口气,梓翎竟似突然老了十多岁似的:「罢了,事情命运总有它的走向,陈子惊必须留下,他的死期还未至。这场战事,是一场棋局,一天还没到终盘,陈子惊也未须要死。」

      「我就不明白,眼前大好一个机会,妳却要放手让它白白溜走,要知道那个在下面的人可是妳从来不吝啬赞赏甚至被妳视为头号竞争对手的麻烦。」

      「初情,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的。」梓翎抚抚额角,道:「杀一个陈子惊或者十个陈子惊对元阁腾来说没多大的分别,人才,他依旧会得到。然陈子惊一死,无人能制元阁腾,江东百姓,必被元阁腾劳役致死。元阁腾此人,本性暴虐无道,虽有霸王之能耐,却无仁王之慈心,若非陈子惊一直劝导元阁腾,死的人怕不止战场上的无辜兵士。我们和元阁腾的战事,不拖个三五七年是不会完结的,何苦又要无辜百姓受苦受害呢……不杀陈子惊,是为了天下百姓。不然依妳我手段,即使是千军万马,要杀一个陈子惊又有何难?」

      「千军万马,取敌首级,又有何难。那妳为何不直取中帐,取那姓元的窃国贼的首级?」初情拿话堵梓翎。

      「十大高手。」梓翎冷冷的回了一句,可初情用更冷的目光回瞪她,道:「天下十大高手,拿他们十人之力,就能挡下我们了吗?」这话当真,依两人武功,当世又有谁能敌。所谓的天下十大高手,连给她们挽鞋的资格也没有。梓翎的气场、初情的枪风,无人能近百步之内,合二人之力,真可取元阁腾首级兀自施然离去。

      「因为这个天下,必须破碎,必须凌乱。妳知道当我还在庄子里和五个哥哥一起跟夫子念书时,学懂的第一句话是甚么吗?欲整必先破而后立。」

      「易子的名句。」初情轻道,这句话她也有听过,当她还小还野的时候,封世逸她死去的亲老爹就曾经说过。

      梓翎不答,只是点点头续道:「元阁腾是达成这个目标的不二人选,因为他狂、他霸、他野,他绝不容许他人负他,他要求的是绝对的权力。他的骨子里是邪恶,只有他,有那个本事可以把这个昊朝搞成一片死水。」

      「我就搞不懂妳……我和烟都不懂,妳这是自找苦吃,自相矛盾……」确实吧,又不想百姓吃苦,又要挑起战事;不想死那么多人,偏又要留下个会惹战争的祸害;明明可以轻轻松松完成的事,又要绕那么多的远路……这根本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才会做的事。她跟烟,真的不懂,为甚么梓翎要自讨苦吃,为甚么要这样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但那一份生死之交的友情,让她不再过问。

      梓翎还是摇头:「我本没有想过妳们能懂,但意外的是真的有人能懂。」语气的落寞孤寂,直能把人给冷成冰雕。

      「是帝家的那个小姑娘吧?」同道中人,对这样的事特敏感,看得特清楚。别人看不见这两个人暧昧来暧昧去,不代表她和烟看不见。都睡同一张床上去了,还敢说没有奸情,谁信?只不过这个羊毛脑袋,就一整袋国家大事,就不知何时才开窍……这下还真是苦了帝家那个小姑娘,干嘛偏挑这个感情迟钝的人喜欢。

      「月儿是一个意外收获,我本来就不期待会有人懂我知我。」她的责任,就是来纠正这一个乱世,然后安排好一个千年盛世。来去如风,都不带一点情。

      初情不再说话,从认识这家伙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个比自己还冷的冰人。目光中那一股看透世事更是叫人心虚,妳说嘛,好生生的一个人才刚二十的年纪,干嘛生就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伯的眼神,清澈得来却不带一丝温情……像神一样。

      「走了吧,这地方不是一个好地方,这些人虽张扬,我等虽沉静,不等于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我们。回去休息,明天早起就上路。」搁下揣摩了好久的酒杯,梓翎头也不回的转回房里去。旋即,那薄薄的门扉后便传来一阵箫声。

      初情抖了一下,喃喃道:「吹得这么哀怨,死人了啊……走的时候还装得那个潇洒,真的不带走一点情,这不倒成了个怨妇来了。」如此腹诽,没人听见,不过腹诽的某人,没想过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当夜就在不太舒适柔软的床上一个人跟自己滚床单,抱着被子死活也睡不着。说某人没了小月儿不习惯,这下她自己没了最爱的女人在身旁抱着她睡,滚了四个多时辰间隔还睡不了一柱香的时间。

      窗外那鬼嚎的箫声似乎没停过,虽然低了许多,初情继续腹诽,甚至将自己也睡不了的原因都一致推给那个已经窜到客栈屋顶上吹箫的可怜人身上去。

      梁上人,懒理寒风缠身,仰头看着繁美的满天星斗,感受着过往不曾有的孤寂。二十年来,她一直是这样孤身一人,一直是这样欣赏这诸天星辰,却不明白为何今天独尝寂寞和寒冷,那阵风,除了吹得她的身冷了,似乎连心也变得冰了。蓦地,脑海中闪出几个场景,都是她拥着夕月坐在一起看星星,然后她靠诉月儿哪个是哪个星宫,画面定格,最后在两人相倚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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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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