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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三節 ...

  •   陈良品觉得自己很倒霉,为甚么他连睡个觉也不行。他迢迢从永阳城一直南下奔来,几乎没有歇过,一天十个时辰都在赶路,自己的副将还曾经取笑他是要去给爹娘奔丧——当然那个副将的头翌日就悬在城门上——陈良品一向最恨人辱他父母。但现在,陈良品头一回痛恨自己不是个武科出身的,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大半夜爬上屋顶直吹箫!给他知道了他一定要毙了那人并让他在地狱里也后悔自己曾半夜爬到屋顶吹箫。陈良品打量着四周,用床上唯一一条不暖的棉被盖着自己,可造功太差偷工减料的棉被还是不能抵御那种魔音。

      好不容易,等到那箫声终于停了,还没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见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然后鸡啼了。闻鸡起舞,那曾是陈良品最喜欢做的事——直至前一天还是,但前题是他有那个精神。此刻,陈军师双眼通红,双手发抖,双脚发软,十足那些在青楼妓院里虚耗了一整晚体力外加精力的浪荡公子哥儿。扶着客栈那摇摇欲坠的门扉,陈军师探头出走廊,却发现静悄悄得连掉根针落地上也能听到。他敲响了距离他最近那个新提拔上来的副将的门,才看见一模一样的两双通红的眼出现。

      再回头看看,被他们一行三十多四十人包占了的这一横列的房间,同时探出了几十颗脑袋瓜,只是大部份都是那么一副快要死在女人床上的样子。逼于无奈,只能暂时在这客栈多休养一天。基本上,陈良品在众将士心目中算不上是个好人,因为他把唱白脸的机会都让给了元阁腾,没办法,谁叫那是自家主子。再者,本着文武不和的传统,陈良品不把那些穿铠甲的劳役折磨到死才怪。当陈军师躲回自己的房间时,依然像个小女人一样不停碎碎念,丝毫没有反省是他不忍自己劳苦功高舟居劳顿劳心劳力劳……才会在这个地方又再浪费时间,虽然陈军师坚持他是为了全体将士的健康着想——基本上所有人都不怀疑只要陈良品还能走出一步他都会把其他软得像死猪一样的将士给赶上路——果然像奔丧一样。

      就在陈良品还跟他的棉被纠结纠缠纠合着的同时,梓翎和初情已经挥手告别那间客栈,重新踏上前往南沼之路。一天以前,两人一个白一个蓝,恰似两个谪落凡间的仙神,而现在,穿白的那位高瘦女子依然带着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味道,另一位穿蓝的却像披了人皮的狼一样双目放射灼人红光彷似要择人而噬一样。而每当眼角睨到那个恶趣味到半夜爬上屋顶吹箫弄得满屋子人睡得不安稳的罪魁祸首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丰神俊雅风度翩翩风采不凡时,初情就彻底的心理不平衡。但同时又不得不佩服,你看,人家整夜没睡还能装出那副好皮囊……

      「我们挣到了时间。」沉默了老半天的人终于说出了自昨夜起的第一句话。「不到明天,他们也不会出发。」

      敢情妳半夜跑到屋顶上吹箫弄笛的就是为了这效果?!初情敢怒而不敢言,谁叫她打不过梓翎,谁叫人家是领导而她只是个可怜打工兼跑腿的。「我就说干脆把他们全都杀了或是放迷药给迷倒个三五七天好了。」何苦劳役自己?

      「此非君子行为。」某人道,而回应她的是初情大大的白眼。「而且弄那些迷药不是更麻烦吗……」初情从不知道某人有这么蠢钝的一面。她心里猛吼,难道妳半夜吵着我睡觉就很君子了吗!可惜,君子剑庄当年太君子太正义,太君子太正义到连武林白道也看不过眼,全庄被灭后竟然没人说要替它报仇。从这就知道君子剑庄的教育是多么的君子。而后多时候,君子往往不屑那些便利办事的宵小手段;很多时候,君子意味着不知变通而后把自己给折腾个半死。

      教育背景不同,家庭环境不同,初情学的那套,讲究怎样才是最有效率达到目的的方法,譬如:能砍头就绝不斩胸,能断脚就绝不断手,能阉就绝不留鸡鸡……扯远了,反正就是跟那个曾与梓翎有过一脸之缘的赢伤月所学的极为相似,搞不好竟是一路货色,在封世逸刻意为之的调教下,初情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绝不是一个武林望族该有的行事准则,这点问夕月,问烟帘,或是问姚长评也成,梓翎这个受过极端教育的怪胎例外。

      而奇怪的是,这样的两人成了好朋友;而奇怪的是,初情很听梓翎的话。所以世间总说,拳头大的才是真理。君子小人爱怎样挑怎样行,看你的拳头够大不吧。

      先小人后君子,面对兄弟曾经近乎出卖的行为,初情见过鬼也知道该怕黑了,郑重其事的对梓翎道:「我管妳今晚会不会出去找个雄的还是雌的回来,总之今晚妳别再给我吹箫,要吹也滚远点吹,别吵着我睡觉。」没媳妇抱的人总没啥事做,没啥事做的人总想早点睡觉,想早点睡觉的人妳却不给她睡这叫活生生的不人道精神折磨,不抓狂才有鬼。初情觉得自己也君子了,现在才吼出这么一句来。

      某人的熊样却逗笑了梓翎,她回头,笑得无比灿烂的道:「今晚不会了,因为我今晚要睡。」初情发现,她家这个朋友,这个兄弟,这个主子其实根本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这不正笑得万恶到让人想捡个狼牙棒把她给敲晕到旅程终结就好。

      这样的人,真的很恶。因为她这一刻还跟妳说着君子该怎怎怎,下一刻就双重标准的告诉妳君子的是妳而小人是她。恶不?彪悍不?初情抚额无言。她很想就这样拨过马头直奔良冶告诉那摄政公主她不管这人的事了。

      「混账!」大手一扫,黄金案桌上的文房四宝统统静静的躺在地上,亦像朝阳殿下那文武大臣一般,没敢喘一口大气。即使已经重伤至粉身碎骨由扬州进贡而来的石桥扬砚也不敢招呼御医为它诊断一下,全因那个穿着龙袍、戴着龙冠、完全是个皇帝样子的前皇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八百里加急文书,带来北疆的消息,却不是好消息,十日之内,津州东路五城尽为敌军所克。对方铁骑所过之处,如风如雨如雷,快、密、狠,津州东部首府楾城的守将甚至不战而降。本来以为在花江战线上总算吃下对方的地盘,却万料不到给敌人绕到后方去,丢失了大片的国土,无异于在自己的背上开了一条通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对方的麻痹策略,结果己军偷鸡不成蚀把米,失掉的远比吃掉多,甚至挣回来的几个地方,可以说是毫无战略价值。可恨自己精兵百万,手下良将过千,却竟无一人看清当中诡谲。

      「十日之内,竟然连丢五城!右宰,负责津州整体防务的王派贺是你推荐上来的!也许你可以给朕解释一下为甚么十日之内会连失五城?」

      「臣该死!臣该死!」惊恐万分,年老的右宰吓得四肢着地,不住的叩头认错。事实是,他根本没有错需要承认。而其他臣子,看着这位老人家的额头已然渗出丝丝血迹,却连大气也不敢喘,更惶论有胆子替他求情。

      「好个元岚晞,妳这着棋还真是高明呢。」元阁腾想起那个与自己分江而治的亲侄女,差点没把整口牙齿咬碎。失了东部通路,就像一把刀插在他的背上,进不得,退不得,坐着不适,站着不适,连躺着都过得有东西梗着,进退失据啊。元阁腾很清楚自家侄女的能耐,打仗时总是身先士卒,但战谋却不是十分出色,顶多也是个将才,却未及自己,那是有谁在她背后指点吗?还有那一次元铬华那小子的事……元阁腾脑海中再一次闪过那个流传江湖的传闻:得君子令者得天下。

      冷静,再冷静。元阁腾深呼吸,让自己的语气比较平静,不会一开口就骂倒满朝,毕竟,他还需要这些听话的狗替他办事。

      「朕,有一个难题,众卿可有人愿意为朕分忧?」元阁腾坐回龙椅之上,低头俯视噤若寒蝉的诸位大臣。

      平常惯性拍马屁的诸臣,立刻跪倒地上,用上令元阁腾这般冷血之人也为之动容的诚恳声音应道:「臣等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即使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说的比做的好听。元阁腾的薄唇扯起一个蔑视的笑容,这个朝阳殿里,有一半的人,是原先被遗在永阳城里的,而偏偏这些人往日就是墙头草,是属于那些草包之流的臣子。而另一半,则是自己带来的心腹,可惜最有能耐的那几个也派出去了。元阁腾忽然想,把陈良品作为使臣派去与南沼君主进一步洽谈的这个决定是否过于轻率了?现在他实在很需要一个能为他出谋献策的人。可惜这些人头猪脑之中没有一人能符合他的需要。

      终于等那些虚伪的声音像潮退一样都散去后,元阁腾才道:「朕需要一个勇士,一个可以为朕前往青州刺探军情的勇士。诸位大臣,你们有谁能为朕分忧?」

      低气压,沉默,低气压,沉默……像一个无底深潭不样,也许是元阁腾制造的低气压引致所有大臣的沉默,也许是所有大臣的低气压引致元阁腾更加努力的制造低气压,反正就是恶性循环。源头,无法追寻。

      就在元阁腾终于崩溃,准备吼人的那一剎那,一个清朗的少年嗓音在朝阳殿响起,有点稚嫩,却傲气非常:「在下愿为那个勇士。」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哥大姐,就看在我更得這麼努力的份上,喜歡這文就收藏,也替我多多宣傳吧。樂樂我看著那個收藏那個點擊是真的很傷心的。就當是我求求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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