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将》番外》水怀珠

6、第 6 章

　　一声鸣笛惊断回忆，褚怿看向前方的绿灯，收神。

　　容央的目光还凝在他脸上，不用看，也知道那双大眼睛烁烁的，嘴角指不定还绷着，因为要先憋住一个得意的笑。
　　褚怿想着她刚刚无厘头的提问，心里先替她笑了，瞄一眼后视镜，回：“你不知道？”

　　容央：“？”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你不知道？

　　容央一时间愣住。
　　褚怿转头看她一眼，唇角微扬。

　　那股熟悉的热又开始在颊上蔓延开来了，容央张口结舌，“嗖”一下坐回去，道：“我……”
　　她心念疾转：“我，不是很知道。”
　　褚怿笑了。

　　容央极快瞟他一眼，捕捉到他开车时上扬的唇角。
　　褚怿心道，这诓人讲情话的本领，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就慢慢来吧。”褚怿缓声，眼梢仍蓄着笑。

　　※

　　中餐选在一家简餐厅，点餐后，褚怿的手机又开始振动起来。容央眉微动，佯装随意地打开自己的美妆APP，一边刷，一边偷听对面人接电话。
　　褚怿话不多，有时甚至可以说少，打电话的风格也是三言两语，表肯定就“嗯”“行”“可以”，表否定就“再说”。
　　容央偷听半天，也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但到底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生气——
　　她也是查过他手机的人了，这查过的底气，和没查过的底气，那就是很不一样的。

　　容央想着他在手机里给自己的备注，偷存的自己的照片，唇角翘起来。

　　褚怿放下手机。

　　“有人约你吃饭？”容央刚刚听到他讲了个“下次”，然后笑了两声，似被对方打趣了。
　　褚怿淡声：“老同学。”
　　容央扬眉：“那为什么要拒绝？”
　　褚怿抬眼看她，容央黛眉微耸着，一副“快说是舍不得我”的神色。

　　褚怿薄唇微挑，想起她刚刚在车里质问他的样子，难得地咬一下她放来的钩：“过几天吧。”
　　容央一时没反应过来。
　　褚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脑袋里灵光一闪，容央恍然——6月5日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说“过几天”，是等跟她把纪念日过完再外出聚会的意思。

　　心头一甜，容央捧着手机快乐地刷着，不再找茬了。
　　倒是褚怿一直看着她，半晌后，道：“头发怎么剪了？”
　　去年他走时，容央是自然黑的长卷发，后来虽然换过诸多发型，但头发长度一直是不低于胸口的，现在，却是剪到锁骨去了。
　　容央划着APP里的妆容图，无所谓道：“反正会长的。”
　　褚怿没做声，容央蓦地憬悟什么，道：“你不会是长发控吧？”

　　据说直男审美一贯是所谓“黑长直”，去年她跟褚怿相亲时，头发虽然不直，但又黑又长，也算是个专斩他这种大直男的发型。
　　该不会当初他对她一见钟情，是看上那发型了吧？

　　褚怿眼神玩味，似把她那点小心思读了个一清二楚，笑：“莺莺控。”

　　容央一愣。

　　下一刻，赧然地托住一边脸。

　　什么鬼情话？
　　土死了。

　　嘴角却大大地扬起来，雪腮映着薄薄的日光，染开酡红。

　　※

　　饭后，褚怿开车把容央送回学校，路上，容央很体贴地关心他接下来的行程。
　　褚怿答：“回家午睡。”
　　容央：“……又睡？”

　　昨晚两个人确实没少折腾，可他今早都睡懒觉了，怎么还要回去补觉？
　　她都不补。

　　容央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是要养精蓄锐，等着晚上再来折腾她吗？

　　正揪心，耳边传来褚怿的回答：“习惯了。”
　　容央信疑参半。
　　部队里的确有很严格的作息，其中就包括午休，可是现在毕竟是休假期间，他又不用一听哨声就起床，每天想睡到几点就是几点，至于还揪着午休不放？

　　容央提醒：“白天睡那么多，当心晚上睡不着。”
　　褚怿不以为意：“会睡着的。”
　　容央：“？”

　　褚怿开着车，一派正经神色，可容央总觉得他憋着股坏劲儿。

　　褚怿：“不用瞎想。”
　　容央：“？”
　　褚怿：“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容央：“……”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

　　容央转开脸看窗外，瓮声：“瞎想的是你吧，莫名其妙……”
　　褚怿笑，知道她脸皮薄，不逗了，改向她确认道：“五点下班？”
　　容央：“嗯。”
　　褚怿点头，继而道：“晚上一起回家做饭吧。”

　　容央意外。

　　“你……还会做饭？”
　　两人婚后从来就没在家里开过伙，容央更不用讲，碗都不洗的一个，她原以为褚怿跟他一样，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褚怿淡声：“会一点。”
　　容央定睛看着他，想象着日后他在家中洗手作羹汤的情形，眸光不由一点点亮起来。
　　褚怿笑笑的，打断她美好的遐想：“字面上的一点。”
　　容央：“……”

　　※

　　容央负责排练的节目是三年级的一个合唱，歌曲是李叔同作词的《送别》。

　　下午四点，学校放学，四点十分，参加合唱的小朋友们准点到音乐教室集合。
　　容央点过名后，先弹伴奏听小朋友们齐声唱了一遍，然后对各声部进行了微调，从女低开始，一个音一个音地抠过去。

　　抠完一遍，差不多就半小时了，容央让大家先休息五分钟，抽空给褚怿发了可以过来接她的微信。

　　殊不知，褚怿早在二十分钟前就出发了。

　　放学高峰期过去后，六小校门口慢慢变得冷清，褚怿的车在道闸杆前停下，门卫老师上前来询问。
　　褚怿道：“赵容央家属。”

　　闸杆升起，车驶入校园，夕阳下的林荫校道落着斑驳光晕，一幢幢砖红色的老教学楼耸立在青松后，古朴幽静，肃穆庄严。
　　相比于其他新办的小学，老校六小，处处都留有岁月的痕迹。
　　褚怿循着路标，把车开到停车场停好。

　　褚怿记得音乐教室在2号教学楼。
　　2号教学楼在东侧。

　　沿着校道走过去，田径场上不时传来欢笑声，间或有下班的教职工朝他投来目光。
　　褚怿神色淡淡的，循着记忆走到2号教学楼下，倏然，空灵的、稚嫩的歌声从头顶一扇窗内传来。

　　——长亭外，古道边，碧草芳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抬头时，倦鸟归林，古松簌响，余晖滺湙。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琴声、歌声相融在一处，容央弹着钢琴，领着小朋友们一起歌唱。

　　走廊上，有人静静地走来。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琴声清亮，歌声剔透，一群小娃娃用着最天真的表情、最稚嫩的声音，唱着他们还不能完全明白的离歌。
　　容央垂着眼，边弹边领唱，唱到“问君此去几时来”时，蓦地抬头。

　　暮光铺陈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褚怿坐在最后一排，静静地看着她。
　　容央一刹间愣住。
　　琴声戛然而止。

　　前排肩并肩坐着的小朋友们一呆后，循着容央的目光往后转头，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坐在后门边的长椅上，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们的老师。
　　小朋友们于是又看回自己的老师，懵懵懂懂，似懂非懂。

　　容央面红过耳，却来不及思索，趁着底下还没有乱，赶紧把刚刚的那一句重弹一遍。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