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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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霞成绮，松涛起伏的教学楼下，两人并肩而行。
水泥地上映着摇曳的光斑，容央今天没穿高跟鞋，仰头去看身边人，心绪还停留在刚刚的音乐教室里。
褚怿坐在暮光铺陈的长椅上，插着裤兜，靠着椅背，又酷又认真地在听她唱歌、弹琴。
他们隔着薄暮对望了一眼。
只那一眼，令她神慌意乱，莫名的悸动感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散去。
肯定是……被偷看的缘故。
容央在心里下定论断，绝不承认自己的失态是缘于心动，偷偷哼一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明暗交错的树荫下，褚怿的侧脸轮廓于平日的冷硬多了一分柔和，他目光在前，并不介意容央的审度，道：“自报家门。”
容央眉微挑，又道：“怎么报的？”
褚怿道：“赵容央家属。”
容央有一点点的失望，道：“赵彭也是赵容央家属。”
褚怿转眸觑她，领会了，淡哂一声，道：“下次改口。”
容央唇角掖着笑，想听他亲口说出那个称谓，便又问：“改什么？”
褚怿也笑，偏不肯亲口说出来：“赵老师教一教？”
容央暗骂狡猾，哪里肯就范，乜他一眼：“孺子不可教也。”
褚怿唇角弧度更大。
暮风从林荫校道那边吹来，砖红色教学楼前松叶声沙沙地响，容央回望三楼的音乐教室，道：“你是听着歌声找过去的吗？”
褚怿道：“一半是。”
容央疑惑：“那另一半是什么？”
褚怿放缓脚步，陪她在楼前逗留，道：“一点印象。”
容央恍然又懵懂：“你来过？”
容央并没有带褚怿来过她的单位，她还以为今天是他第一次来。
褚怿看向她，道：“母校。”
容央诧然，睁大眼道：“这里也是你的母校？”
褚怿点头。
很多年前，褚泰还在世，他跟母亲生活在B市，小学念的就是六小。
大概是六年后吧，也是唱《送别》的一个夏天，褚泰因公殉职。
——问君此去几时来。
那年的结业典礼上，褚怿回响在心里的声音是：再也不会来了。
容央看到褚怿眼睛里一闪而逝的黯淡，心里愣了愣，她并不知道褚怿想起了褚泰，但她伸出手，拉住了他的大手。
褚怿的思绪被她拉回来。
暮光里，容央朝他笑，道：“那你是我的学长呀。”
褚怿被她的笑靥感染，道：“小学妹今天才知道？”
容央嗔道：“你以前也没说过啊。”
附近有教职工下班，容央松开褚怿，褚怿目光垂下去，抓住了她躲开的手。
容央抬眼。
褚怿眼神深而静，凝着她，道：“牵一会儿吧。”
不知道为什么，容央从他此刻的口吻里听出了一丝依赖。
褚怿的手掌很大，手指节骨分明，修长又富有力量，像出鞘的利刃，但每次牵上去时，容央感受到的都是炙热的暖。
霞光笼罩着静谧的林荫校道，两人走在树荫下，并着肩，牵着手。
容央是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在校园里跟异性牵手，局促地没话找话：“你是哪一届的？”
褚怿道：“大你三届。”
容央道：“那我们一起同校过三年。”
褚怿：“嗯。”
容央摇摇他的手，仰头看他：“那你对我有印象没有？”
褚怿笑而不语。
容央便知道这是“没有”的意思了，失望兼不甘：“不可能吧？”
褚怿仍是笑。
容央转回脸，挽尊道：“肯定是你太调皮了，整天就知道玩。”
褚怿道：“不玩，难道专盯着漂亮小姑娘看？”
容央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在夸她小时候就很漂亮，欣慰道：“倒也是。”
又突然憬悟道：“不对啊。”
容央仔细地算着那三年的时间差，再次仰头道：“那你毕业那年的《送别》歌，就是我领唱的啊。”
褚怿一愣。
风声哗然而过，两人驻足在斑驳的暮光里，记忆深处的那一段歌声从悉悉索索的树叶声里苏醒过来，像一块块重新拼合的碎琉璃。
容央望着褚怿沉默下来的脸孔，蓦地也愣住了。
她模模糊糊地想起那一年的结业典礼，想起褚怿那时的年纪。
她后知后觉，应该是在那一年，他失去了他的父亲。
她唱的是对他的送别。
他听的却是对父亲的送别。
——问君此去几时来？
她当年送别的人回来了。
他送的那个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容央握紧褚怿的手，褚怿回神来，看向她。
容央向他扬起唇，这一次，换她笑而不语。
褚怿静了静后，看懂了。
“想起来了。”他领她的心意，接回她的话茬，“扎红头绳的小姑娘，脸蛋跟猴屁股一样。”
容央一呆后，恼道：“你讨厌！”
褚怿大喇喇地笑。
容央要扔开他的手，被他攥回来，顺势把手指插入她指缝中。
十指相扣的一刹那，容央心跳猛漏一拍。
褚怿道：“我赚了。”
容央不懂。
褚怿道：“我娶了给我唱歌的小姑娘。”
容央心神一动，瓮声怼：“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唱的。”
褚怿淡定地答：“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容央哑然，分辨着他自得的神色，也跟着自得起来，道：“你就是很喜欢我嘛。”
褚怿勾唇：“知道了？”
容央脸更红，想起中午在车里被他反问“你不知道”的事，哼一声，别开脸故意不答。
心脏还在胸腔里怦然跃动，容央不由想起第一次被他牵手的情形来。
也是在这样的林荫小道里，昏黄的路灯替代瑰丽的晚霞，那天是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他生硬地约她吃晚饭，约她散步，在散步时，用手勾了她的手。
那时候，他们的手都僵了一下，她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到的，又以为他要退缩，可是在那一僵后，他越发大胆地、坦然地、坚定地牵起了她的手。
而她，居然没有躲。
那天夜里，路灯下的心跳声也和此刻的一样，隐秘又嚣张，夹着道不明的悸动和喜悦，像小时候背着大人偷偷咬到了自己最爱吃的小蛋糕。
容央想，其实，她也是很喜欢他的吧？
他们的那一场婚礼，其实也不完全是所谓联姻吧？
她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去怀疑他们的感情，却只在两天内，就放下了所有的顾虑。
究其缘由，难道不是她潜意识里更愿意验证到的是他心里有她，而她心里，也全是被他拔开的蜜吗？
容央越想越甜，回应他道：“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啊？”
褚怿道：“身心一致吗？”
容央道：“那不一定。”
褚怿低声一笑：“那没关系了。”
容央不解。
褚怿故意道：“身体喜欢也够了。”
容央目定口呆，正要反驳，褚怿截住她的话：“很喜欢，我知道的。”
“你……”容央结舌，脸也不知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满脑袋被不纯洁的画面侵占，心虚地环视四周。
褚怿尽兴地笑。
暮风飒飒，霞云流丹。
※
夜幕爬上窗户时，两人戴着围裙，一起挤在厨房里做饭。
褚怿从后把容央圈在怀里，低着头，手把手教她切菜。切完，又手把手带她把食材放进开水沸腾的锅里。
两人煲了一锅三鲜汤，炒了一盘肉末茄子，容央现学现卖，捣鼓了一盘还算成型的西红柿炒鸡蛋。
菜是再简单不过的菜，味道是再普通不过的味道，可是这个味道只有他们家有，只属于他们俩。
餐厅里，灯火可亲，容央双手托腮，期待地看褚怿品尝她的手艺。
褚怿又尝了一口，又尝了一口，抬起脸时，眼睛里有光芒。
容央骄傲地笑：“我悄悄放了糖。”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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