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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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怿第一次见到容央，是在赵启晟伸来的手机屏幕前。
青年军官，烈士后代，兼长相英俊，能力出众，像褚怿这样的男人，从来都是不缺媒人介绍女朋友的。
上军校时，主要由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扮演这“媒人”的角色，军校毕业，被分配到军区工作后，各层各处的领导也开始加入了这一队伍。
褚怿看过的“准女朋友”照片，不说有一百，也至少有九十了。
但没一个相成过。
前些年，倒可以归结于事业心太重，他对谈恋爱的事本就不上心，大多瞟一眼后就摆了手，下回甚至看也不看，直接就委婉拒绝。
后来，身边秀恩爱的战友越来越多，更有些一到年龄就开始给上级打结婚报告，屁颠屁颠地跑回家扯证办酒，他份子钱随了一个又一个，终于在某日深夜，动摇了为边关“守身如玉”的念头。
那年褚怿二十五岁，刚斩获队里的三等功，定下心一想，决定着手感情.事务了。
第一个闻讯而来的是营区教导员，捧着手机，把“珍藏”多时的照片给褚怿一张张地划过去。
褚怿发誓，他看得前所未有的认真，教导员也没有昧良心，介绍来的姑娘样样条件都跟他登对，但一圈看下来后，褚怿还是不吭声了。
教导员问：“有没有喜欢？”
褚怿：“没有。”
教导员：“……”
教导员耐着心：“那你喜欢怎样的？”
褚怿想了想：“合眼缘的。”
褚怿走后，教导员独坐在房中，把手机里的照片又一张张地划过去。
明艳大气的有，端庄知性的有，乖巧可爱的有，飒爽英气的也有……每种类型至少三人以上，就长相这一块而言，绝对是百花齐放，各有千秋。
这都还找不到合眼缘的，难不成他褚怿是要找天上的仙女么？
一个月后，褚怿找“仙女”的事迹在营区里广为传流传开来，上至团长，下至炊事班小战士，又惊又奇，蠢蠢欲动，隔三差五就捧着手机到褚怿跟前去，想要检验一下自家亲友可否有当上“仙女”的潜质。
于是，褚怿在被迫“检验”了大半年的“仙女”后，开始对别人捧来的手机产生了一种生理上的惶恐。
赵启晟来的那一天，恰巧是林芝最美的三月，蓝天下，雪山耸立，桃林芳菲，青稞遍野。营区饭堂前也有一棵大桃树，正午时，阳光和桃花都灿烂得晃人眼。
两人站在树荫下，赵启晟很亲民地跟他聊昔日，聊褚泰的趣事，聊两家的渊源。
然后聊起那一桩娃娃亲，赵启晟瞅着褚怿，不动声色地切入正题。
褚怿眼往饭堂前集合的队伍瞄，等大伙唱完军歌，开餐。
赵启晟便把手机伸过来了。
“呐，你看。”
褚怿脑仁发胀，委婉而不失礼貌的措辞在舌尖打转，勉强看去一眼。
树荫里，一张比春日、比桃花更灿烂的笑颜出现在眼皮底下，两个剪刀手搭在颊边，笑得眼睛都成了条缝，鼻尖皱皱的，香腮粉粉的，底下一双红唇上扬，皓齿鲜白，笑容灿亮。
褚怿一怔。
脑袋里“咚”地蹦出个字：
甜。
赵启晟继续往后划。
下一张，照片中人仍是那副装扮，然而突然从元气风变成了妩媚风，拖着一边脸坐在藤椅上，红唇微开，眼神撩拨。
再下一张，又变成两只手托腮，水灵灵的大眼往别处转，唇嘟着，一派无辜天真的姿态。
下一张，雨伞下歪头；
下一张，夕阳里回眸；
下一张，怼镜头wink；
……
褚怿一张张地看着，纵然照片中人神态万变，那颗“甜”字却始终蹦跶在他脑袋里。
兔儿似的。
咚咚，咚咚——
赵启晟划着屏幕：“怎么样，可以吧？音乐老师，教小学生唱歌的，声音特别甜。”
食堂前，雄赳赳气昂昂的一首军歌已经唱完了，褚怿盯着赵启晟的手机，唇微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跟以往的不一样。
待把在舌尖转了几圈的那一套说辞吞回肚子里后，褚怿挪开眼，点了头。
缩在队伍里偷窥的炊事班小战士嘴巴大张。
解散后，一大帮人蜂拥而来，拍马屁的拍马屁，吃瓜的吃瓜。
教导员也前来探头，看完后眉头一皱，在心里吐槽：什么鬼，矫揉造作。
两个月后，褚怿休假，临走前一天，教导员在饭堂前跟他闲聊：“回去真要跟老领导的女儿相亲了？”
褚怿点头。
教导员想了想，秘密地关心：“是不是怕拂了老领导的面子？”
褚怿莫名地看他一眼。
教导员惊道：“真看上了？”
褚怿耳根有不明显的红晕，声音低沉：“嗯。”
教导员心有不甘，压低声：“我给你介绍那么多的姑娘，哪一个不比这个大方自然啊？”
褚怿眉微蹙，明白这是说赵容央不够“大方自然”的意思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大爽快。
他回想起那日所见，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大方，哪里不自然。
“合眼缘。”
褚怿一句话搪塞回去。
教导员一呆后，冷笑两声，鬼知道你那眼缘是怎么个合法？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教导员揶揄。
褚怿：“可能是。”
教导员：“……”
※
在老家陪奶奶待了小半个月后，褚怿回到B市，在赵启晟的组织下，于5月20日这天下午，单独跟容央见了面。
那天的B市确实是个艳阳天。
下午两点五十，褚怿坐在约定的咖啡厅里，等容央前来赴约。
卡座靠窗，光洁的落地玻璃外，香樟树成行栽种，树荫下，行人来往。褚怿看着窗外的树，想起容央的照片——他昨天加上了她的微信，她朋友圈里最新的一条动态，就是在黄昏树下的一张自拍。
她的照片都很灵动，不管哪种拍法，哪个角度，哪样表情。营区里有人私下说那是矫揉造作，可他觉得不对，在他看来，那就是俏皮，有趣，甜美。
他平生并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但他必须承认，在“饱览”了那么多张“仙女”照后，只有这一个，戳中了他的审美。
褚怿心念转动，看看咖啡厅大门，又看看表，拿出手机，再次点进了容央的朋友圈里。
有人推门而入，风铃声泠泠入耳，恍如从遥远的梦里传来的呢喃。
褚怿抬头。
日系装潢的大门处，走来一位戴着墨镜，披着长卷发，身穿米白色小香风西装连衣裙的女士。
店中的顾客有不少朝她侧目，她恍如不觉，目光在店中巡视一圈后，径直朝褚怿这边走来。
裙很短，最多到大腿一半，她走过来，一双又细又白的腿攫着人的眼睛，魅力四射，气场飒然，仿佛超模行走于秀场上。
尽管就褚怿目测，连人带高跟鞋，顶天一米六八。
沉吟间，来人已在桌前驻足，扶一扶墨镜，道：“褚先生？”
声音果然动听，比照片更有抓人心的力量。
褚怿起身，把手伸出去，喊出那个终于能肯定下来的称呼：“赵女士。”
对方静了静，象征性地跟他握了一下，入座。
褚怿跟着坐回原位，看她端庄得体地欣赏起窗外的街景，眉峰动了一下，道：“墨镜不摘么？”
“……”
容央暗道难怪外面也这样黑，头微偏，优雅地摘下墨镜，头发有意无意地一甩，整个过程并不看对面人一眼。
倒是对面人全程把她看着，倏而想起同事评价的“矫揉造作”，嗯，怎么说，刚刚那一个甩头是有一点做作，可是，也总感觉怪可爱的。
褚怿盯着容央那双流波的眼睛。
容央听到他低低的、似气息一般的笑声，撩眸看过去。
两人视线交汇在午后的阳光下、静谧的咖啡厅里。
容央莫名就红了脸：“你笑什么？”
褚怿转头看窗外，他唇边分明还是有笑，但他答：“没什么。”
那一天，两个人在咖啡厅里静静地坐了一下午。
夕阳西下时，容央终于再静坐不下去，开始频频刷手机。褚怿没有跟女人约会的经验，但知道这是对方无聊至极的信号了，琢磨起晚上的安排来，道：“喜欢吃什么？”
容央怔了一下，道：“糖醋鱼。”
褚怿也怔了一下，道：“换一个？”
容央表情更懵，什么叫换一个？怎么她就要换一个？
褚怿道：“……我的意思是，今天先换一个。”
容央直直地盯住他，会意后，道：“你……还想着改天么？”
褚怿也直直地盯着她，沉默后，道：“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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