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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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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怿不喜欢关灯。
他喜欢在暖黄的灯光下亲她,看她,拥有她。
容央喜欢春雨一样缠绵细腻的抚慰,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去回应褚怿。
以往,两人的前戏会很足。
但褚怿今天格外经不起撩拨。
容央被弄得晕头转向,大汗淋漓,喉咙一点点嘶哑。
天花板上漫射下来的灯光被跳动的头发蒙住,容央想抓下来,被扣住手腕。
潮声震荡,夜风燥热。
最后,山岳坍塌,银河倾泻,容央在激颤中向前一撑。
只听得“啪”一声,似什么东西断裂,容央尖叫。
“我的美甲!”
※
6月1日,周日,儿童节。
上午十点,容央坐在美甲店里,耷着眼皮看美甲师重贴右手中指、无名指上被蹭掉的甲片。
褚怿坐在身后的沙发上,玩手机。
“以前都保持得挺好的,怎么这次两天就蹭掉了?”
容央是店里的常客,美甲师熟悉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一个大美人,家务饮食都有家政负责,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做美甲,按理说,不至于翻车翻这样快。
容央想起昨夜里的激烈情形,红着脸编:“没注意,碰了下琴。”
美甲师抬头看她一眼。
容央是六小的音乐老师,一般情况下,她做美甲并不贴甲片,贴的话,估计就是最近不用碰琴。
没注意碰了,一碰甲片就掉了。
那是弹得多有激情啊。
美甲师开始夸容央敬业。
容央:“嗯,是的,有时候一陶醉,肯定是什么都忘了的。”
耳后不断有震动声传来,是褚怿的手机。
容央趁美甲师低头的档口,偷偷往沙发上的男人看。
他今天没再穿外套,一件宽松的米色衬衣,搭一条九分裤,神闲气定地坐在沙发上,从一开始起,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
看手机,看手机,就知道看手机。
怎么昨晚上就不抱着那玩意儿玩去?
容央转回头,胸腔里憋起一股气。
说是来陪她做美甲,可从头到尾,注意力就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怎么?泻/完/火后,她就不值得他投入时间、精力了?
还有那手机,明明是休假,微信却一条紧接着一条,他究竟是当兵的,还是当总裁的?
总裁也不用秒回信息秒回成这样吧?
就算是跟她聊天,他也没专注成这样过吧?
容央想起5月20日那天夜晚,她趴在沙发上苦等他回讯的情形,心头火起。
“好了吗?”
十五分钟后,褚怿收起手机走过来问。
美甲师:“好了。”
容央:“没有。”
美甲师看看容央中指、无名指上完好的甲片,又看向容央阴沉沉的脸:“?”
容央蜷起手指,看着这些波光粼粼的指甲道:“我突然想起来明天要上班了,帮我把甲片全拆掉,涂指甲油吧。”
美甲师:“……”
褚怿:“……”
“这,这样啊?”美甲师讪笑,并不傻,看出来容央心情很不好了,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
极快地瞄褚怿一眼后,美甲师开始给容央拆甲片,一边拆,一边感慨她做老师的不容易。
褚怿在边上站了站,问:“多久?”
这次,美甲师很识趣地不再答。
容央:“两三个小时吧。”
美甲师:“……”
呃,其实,以自己的技术,也不用那么慢的。
不过既然大美人是要气老公,那就还是不打岔,成人之美吧。
褚怿沉吟少顷,道:“我出去一趟。”
容央:“?!”
美甲师:“?!”
还敢这样操作?!
容央转头,玻璃门外,褚怿身影挺拔,已阔步走了。
走时,他手机举起来,贴在耳边。
他在打电话。
“难、难怪说保家卫国不容易,军人真的好忙……啊。”
美甲师僵硬地感慨。
容央气得脸色铁青,美甲师心疼地看她一眼,安慰道:“军人大多都是直男,直男是这样的,脑子缺根筋,赵老师,别生气。”
容央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仰起头忍回去,恨声道:“我看他是缺脑子。”
美甲师:“……是是是!”
一个小时后,右手的美甲做完,容央小心翼翼地玩着手机。
跟褚怿结婚后,她逛了一些跟军婚、军恋相关的论坛,但只是大略看看,就算有共情,也没有收藏。
她重新去找那些帖子。
寻找过程中,翻到一篇火爆的分手贴。
容央盯着标题上醒目得几乎刺眼的“出轨”二字,手指凝在屏幕上方。
快中午了,贸易中心的美甲店里客人越来越多,容央把帖子收藏起来,退出论坛。
※
褚怿是两小时后回来的,如果按照“两三个小时”的标准来算的话,他选择的是前一个,而非后一个。
显得好像还有那么一丝丝可以抢救的余地。
容央早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他气宇轩昂地从店外走进来,目不斜视,跟容央确认完工后,便领她去附近的餐厅吃午饭。
座位是靠窗的,窗外是雨后的车水马龙。点完餐后,褚怿看向对面的容央:“不高兴?”
容央盯着窗外的车流:“你看得出来啊?”
褚怿薄唇微动,似想笑,又忍住了。想了想后,他掏出手机:“看场电影?”
容央狐疑地盯他一眼。
褚怿笑,举起手机屏幕给她看。
容央盯着那上面的影片内容,伸手一个个划过去,又一个个划回来,故意道:“没什么好看的。”
褚怿沉默一下,道:“选一个吧。”
容央看他坚持,心里火气稍灭一点,重新在他举起的手机屏幕上划。一边划,一边想,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碰他的手机……
别说是夫妻,就算是情人间,手机什么的,应该都是互相碰过的吧。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彼此手机里给对方的备注。
那两块冷冰冰的物件,像极两个根本没有交集过的真实世界。
容央心绪惘然,滑动的手指停下来。
褚怿只当她选好了,转回屏幕来看,看到一部惊悚片。
褚怿点开影片简介详细看了看,问:“确定?”
容央兴致寥寥,根本不在状态:“嗯。”
※
下午两点的电影院里,人并不少,容央捏着从取票机里取出来的电影票,盯着那一个惊悚味十足的片名,震惊道:“这是什么?!”
褚怿打量四周,寻找卖零嘴的柜台,闻言看向她。
容央仰头对上他眼神。
褚怿:“你选的。”
容央一脸茫然,回想刚刚在餐厅里选电影的情形,神色一变。
晕!
“选错了?”褚怿头低下来,语气有点似笑非笑,“还是后悔了?”
容央又羞又恼,别开脸道:“没有。”
褚怿盯她涨红的耳,仍是笑:“可以换。”
容央:“不能换。”
票都取了。
褚怿:“重买。”
容央:“不用。”
当谁真怂?
容央把票拿好,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褚怿眼神玩味,领她去买零嘴。
今天是六一,零食区人最多,绝大部分是家长领着小孩,容央排着队等爆米花。
褚怿单手拿着两杯可乐从旁边走过来,嘴里塞着一根棒棒糖,容央看到后,大跌眼镜。
褚怿倒是不忘记她,递给她一根橘子味的,道:“节日快乐。”
“……”容央由“大跌眼镜”变为“受宠若惊”。
前面后面都有小孩吵闹,叽叽喳喳,容央把棒棒糖的包装撕开,塞进嘴里。
橘子味很正,一舔,酸溜溜的滋味就蔓延舌尖。
很久没有吃到这个味道了。
容央心情变好,对身边人道:“你吃的是蜜桃味?”
褚怿在高处答:“嗯。”
声音因为吃糖,有一点含混,但更有磁性。
容央:“蜜桃味的就不酸?”
她又不是没吃过,明明也是夹酸的。
褚怿:“一点点。”
容央:“哼。”
褚怿低头。
灯光下,小美人眼波流转,雪腮鼓起,哼完那一声后,唇无意识地嘟了一下。
褚怿含着嘴里的糖,转开眼。
电影两点半开场,在6号厅,容央跟褚怿走进去,黑压压的一个放映厅里,除他两个外,空无一人。
想想也是,一般人谁会选在儿童节的下午看鬼片?
坐定后,容央先把可乐放好,然后捧着爆米花寻找最舒适的坐姿。
“嘭——”
大荧幕弹出一则预告,容央一抖,爆米花泼下来。
褚怿大手压住,使一大桶爆米花不至于全军覆没,黑黢黢的眼睛盯着惊魂未定的容央。
“我来拿?”
“不用……”容央非但不肯撒手,反而抱得更紧。
这种时候,必须要抱着点什么。
大荧幕里,预告片一则则地快闪过去,褚怿清理完容央身上的爆米花,坐直回去。
不多时,正片放映,厅里鸦雀无声,两侧墙上的音箱里传来似有又无的啜泣声,慢慢地靠近,慢慢地靠近……
容央盯着荧幕,脸色紧绷,机械地吃着爆米花。
褚怿瞄她一眼。
大体还行。
十分钟后,放映厅里又是“嘭——”一声响,一道黑影闪在荧幕上。
身边,爆米花又泼了一拨。
褚怿刚转头,刺耳的尖叫声冲出荧幕,容央怀里的爆米花又是一抖。
褚怿:“……”
容央全身发冷,坚持着盯着荧幕,不肯露怯,却又在心里后悔出门前戴了隐形眼镜。
好想立刻抠下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到底是哪个导演拍的,干什么要在儿童节上映这样恐怖的东西啊!
容央正在心里把影片导演颠来倒去地骂时,褚怿突然朝她摊开手掌。
容央看看他手掌,又看看自己洒在短裙上、座位上的爆米花,脸颊沸红,赧然地咽口唾沫,上交爆米花。
褚怿默了默,把爆米花拿走,回头道:“手。”
容央一怔。
乍明乍灭的光线里,褚怿双眼漆黑明亮。
容央心头一动。
耳边又开始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像一个个人入这间又空又黑的放映厅,容央下意识抓住他伸来的手。
他手掌宽厚,温热,长着粗粝的茧,那样可靠,那样安全。
仿佛能够驱散一切魑魅魍魉。
容央紧紧地握着,很快,有黏腻的细汗洇湿在他掌心里,以及她的掌心里。
荧幕上再次闪现鬼魅。
褚怿手上用力,俯身,把她拉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