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索刃

2、非常道

　　翌日。
　　苏羽棹伸伸懒腰。头顶上的云朵也懒懒的，缓缓地移动着。羽棹习惯性的对着日光看自己的手掌，指缝间的光强烈而无声，羽棹一下子就恍然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竟已十六年,十六年前自己在大雨的泥泞中睁开双眼，很鄙视地意识到自己穿越了，还是婴儿穿！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到底是怎样像小强般的活下来。要是没有那个好心的老妇，羽棹苦笑，自己怕是没有这没多以后了吧。
　　羽棹用力握了握劲上的吊饰，深黑色的材质，非木非石，雕刻着古怪的繁复的花纹，像是什么文字，但又不是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字，这个，大概也就是这具身体的身份的凭证了吧。
　　羽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执念，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是面临多么绝望的境地，也要走下去，直到8岁那年遇到师父与大师兄，这一世所有温暖和喜悦的来源。
　　如果，老天给了我多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活得比谁都逍遥自在！羽棹笑，像是飘扬在春风里的白羽。
　　“小少爷！小少爷！有人找你！”小丁冲着房顶上喊，苏府下人早已习惯了神出鬼没的小少爷以及温润如玉的二少爷，两人对下人都是出奇的宽仁，在苏府内似乎根本就没有主仆之分。
　　羽棹回过神来，“怎么？小丁，是什么人？”随即飞身下来。
　　“不知道，在前厅呢。是个挺漂亮的公子哥儿。”小丁说着，“少爷您赶紧去吧，他等着有一会了，说不定是谈生意的。”
　　羽棹心下一阵了然，走向前厅。
　　用漂亮来形容薛二只怕是词穷之举，幽深黑瞳泛着蓝色微光，高鼻深目，长发整齐的束在碧玉冠内，雪色幽纹锦袍，打一把绘石扇，气度高华，像是水墨画中参天碧松下的出尘人物，在这棵松树下，也只能是这样的人物，水揉的心，墨筑的骨，却又像恣书的行楷，大气开合，张弛有度。
　　但看着薛二少爷隐忍的笑意，羽棹暗笑一下，是只小狐狸！
　　“大名鼎鼎的京城薛二少爷，在下绿书局苏羽棹，不知有何指教？”羽棹随意一揖，递了一个温融的笑。
　　这一笑之下，薛二有点恍惚，是完全没有心防的笑容，让人亲近。“哪里哪里？分明是苏少爷名满京城。” 这般出尘的人物一旦无赖市井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薛二抬眼，见着羽棹那笑已变成狡诈却不带算计。两人心中一阵明亮，都是捶胸顿足相见恨晚，搞了半天都是一家人。
　　薛二也不再拐弯，一句话就说了出来，“想不想跟我去北乾？”，眼睛里是亮晶晶的期待。
　　熠熠的，好像星子。
　　羽棹瞬间觉得薛二的真明晃晃得耀眼，随即千百个念头转了又转，却又觉得什么都不及这一刻的真诚来的珍贵，便说着：“好！”
　　两人心中皆是一阵激荡，放声大笑。本都是无拘无束的性子，这一刻却是拟得知音的畅然。
　　前路何惧？身后又有何挂牵？都道少年好，快马平剑，快意恩仇，宽袍袖舞嫌天地窄。

　　两骑绝尘，把繁华似梦的逸京远远地抛在身后。
　　“我还以为你会和你大哥说上好一阵子，”薛二说着，惊异于少年精湛的骑术。
　　“嘿，大哥呀，就算我把皇宫的顶子给掀翻了，他也会面不改色地冲进来，在柱子上多踹两脚。”
　　薛二默然。“你大哥还真疼爱你。”
　　“不不不，”羽棹摆摆手，“完全理解错误，他那是嫉妒我比他的本领高，所以宁愿拣现成的，也要证明他比我破坏力强。”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向着北乾走。一路城郭村落、红花绿树，商铺客栈、碧水青山，正是众生百态，姿态万千。两个人也就边走边玩，薛二本就是花花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女人堆里更是得心应手，一路辗转也算是玩的尽致淋漓。羽棹更令人目瞪口呆，不仅是一般风雅之物，吃喝嫖赌、坑蒙拐骗，甚至连行乞的门路也是一清二楚，这位玩得更加兴起。想到这里，薛二少爷暗暗心惊，这小子会不会接人口买卖的生意？
　　这天。遥煌边境某人声鼎沸的赌馆内。
　　“大！大！大！大！大！”衣着各异的人们口中激动地喊着，人群中间是那庄家正从容不迫地摇着赌盅，动作流畅优美，干净利落，嘴角更是挂着优雅的微笑。只见他“啪”的一下将赌盅扣在桌上，声音洪亮，字正腔圆，“买定离手！”人群一下子蜂拥而上放下了自己的银子。随着庄家的开蛊，咒骂声与悲叹声四起，“格老子的！怎么又是小？”“唉！今天回去又要被老婆子骂！”“……”一片愁云惨雾，鬼哭狼嚎中是庄家中气十足的喊话，“今天收档了，明儿请赶早！”
　　薛二少爷带着额角一抽一抽的青筋走向正在得意洋洋数钱的羽棹。
　　“苏老板。”
　　“嗯？”
　　“在下对苏老板的倾慕之情像那江水般滔滔不绝，无边落木萧萧下，疑是银河落九天……”
　　羽棹听着听着觉得不对，百忙之中抬起头来，正对着薛二少爷俊美无暇的脸。
　　“啥事儿，小二？”
　　薛二一把揪住羽棹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我说，苏少爷，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能不能不要把我们路过的每一个地方搅得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羽棹微微侧脸看了看萧条的大街，商铺凋零，人迹稀少，微风扫着落叶吹过，很冷。
　　羽棹大骇。“这这这，我们刚刚到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莫非，这是传说之中的鬼庄？”
　　薛二悲鸣一声，拖着惊恐的羽棹走回客栈。

　　薛二少爷骑着通体雪白的汉玉马，此马体型匀称，毛色焕然，可谓是兰筋龙骨。再看这马上的人，眉目俊美，清绝出尘，一副神仙画卷。偏偏后面跟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子，骑着一匹黑马，右手拿着烧鸡，左手执着酒壶，口中哼着小调，好不悠闲自在。在人群宛若1000瓦灯泡照射的注目下，薛二心中默念着，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小心地要与羽棹拉开距离。偏偏羽棹巴巴得追上来，扯着他的袖子左摇右晃，“二哥哥，你不要人家啦？呜呜，不要不要我嘛！”说罢把鼻涕眼泪的往薛二雪白的袖子上揩，心里想着，哼哼，嫌我脏？我就脏给你看看。薛二强忍着暴揍他的冲动，拉过羽棹的缰绳，一路狂奔，总算冲破重重阻碍，来到了一个比较人少的地方。
　　“你到底在干什么？”薛二怒视羽棹，头发散乱，羽棹的小脸上满是污泥，只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灵动顽皮，那里面，有温润如玉的万竿修竹，有清脆如铃铛的潺潺泉水，看着这双眼睛，薛二突然软了下来，拿过酒壶，沾了酒在袖子上，细细擦拭着羽棹的脸，闷闷地说着，“干什么要遮起来？”
　　一寸一寸，薛二的手秀美亲长，骨节分明，温柔地仿佛是母亲在抚摸婴儿，羽棹清丽的面容慢慢展现.接着，从袖中取出雪青色的发带，束起了羽棹的长发，再一抬头，只觉得那袭破烂的布衣，怎么也掩不住这个少年的光辉，绝美的面孔，如水清许的眼神，和桀骜不驯、随性洒脱的性子，就仿佛，天上日边最灿烂的那朵云。
　　羽棹任薛二帮自己清理，耳力过人的他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异动，“走！”他拉上薛二，提气掠向前方。
　　这时羽棹才发现他们两个原来不知不觉走到了花街。正是灯红酒绿，满大街的莺歌燕舞，脂香粉袭。一个身影从一间花楼里冲了出来，正好撞入羽棹怀里，那一瞬间，羽棹只瞥到一个眼神。像是洗濯过的最锋利的刀锋，只有这种锐利才能形容那个眼神，羽棹感觉有点眼熟。那人马上又飞身逃开，接着从花楼里冲出几个黑衣人，都紧紧追向那人。羽棹转身望向那人，那人居然也回望过来，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羽棹看清了他的眉目。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羽棹脑中响起了这句话，这样的句子应该就是来形容这样的男子的吧。目露锋芒，而人本身却是比剑更锋利。谁能想到这样的男子拥有这样一副好容貌？柳眉琼鼻，雪肤樱唇，只是，这人本身，是带刺的寒梅。

　　傍晚。
　　两人露宿野外。羽棹还沉浸在那个眼神的回忆之中，这边薛二已经开始哼哼唧唧。“羽棹，我很痛心。”
　　“什么？”羽棹没有反应过来。
　　“作为你的好友兼大哥，看到你这么朝三暮四、薄情负义，我觉得这是我的责任。你怎么可以见着一个长得好看点的男人就移情别恋了呢？你怎么能够忘了京城红楼的小花花、你隔壁的小红、我隔壁的小锦锦、还有你家的小丁？”
　　“……除了小丁，你说的我一个都不认识。”
　　“花前月下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不在眼前，就翻脸不认人了，花花呀，小红呀，小锦锦呀，苦命的孩儿呀！二哥哥替你们不值呀！”说罢还抛个媚眼，翘个兰花指，做抽泣装。
　　“二哥哥呀，”羽棹逼近薛二，揪住他的衣领，“你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打得保证京城每个人都不认你。”
　　老实说这个姿势有点暧昧，羽棹压在薛二身上，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薛二感觉得到羽棹呼出的鼻息，脸就不争气地红了。正挣扎着要起来，偏偏羽棹火上浇油，他竟又把薛二向下压了压，威胁道，“别动！”声音是别样的低沉性感。
　　哗啦啦!薛二听到自己理智倒塌的声音，开始胡思乱想，不行！绝对不行！说什么我堂堂薛二少爷也不能让一个小屁孩儿强要了去！但是怎么办？他会武，我不会，我好怕呀！硬的不行，来软的？好，先看看事情有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如果他非要的话，我，我可怎生是好？
　　薛二正要开口，被羽棹一手捂住嘴巴，“有人在这里。”羽棹低声警告，慢慢放开他，轻声走向东边。东边的树林里，传来隐隐的打斗声。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羽棹白天见过的男子。他正在全力抵抗，以一敌五，一把剑使得密不透风，身影别样灵活，只是喘息稍重，一看即知早已负伤。
　　后来，乐剑川问羽棹，“你既然不认识我，又为何要救我？”
　　羽棹曰：“我那是一时冲动，看一弱质美人被色狼欺负，我就想说不定救了以后美人会以身相许。”
　　听完此话，乐剑川眼中精光爆射，嗖嗖射出小刀子，挥舞着手中的贯虹剑，满院子追杀羽棹。
　　当时，羽棹头脑一热，就冲进了战圈，一时间，大家都没有了反应。还是黑衣人反应快，迅速上前一击，羽棹双手分光错影，运掌如飞，一分、一拂、一点，一个黑衣人就这么倒下了。接着迎上男子身边的两个黑衣人，一个连环踢扫倒两人，迅速扣两人脉门，再一人兜头一拳。只见最后一人从右边来袭，羽棹伸手矮身滑过，狠狠一拳袭向敌人腹部，再一个过肩摔。再一看，除了男子和羽棹，全场没有站着的人。
　　乐剑川当时心里的感觉就是，那一瞬间，啊咿呀咿呀～～

作者有话说

　　关于这个世界的构建会慢慢出来的，各位亲们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