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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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淘儿满十岁的时候，她的哥哥谢茗在江湖已小有名气。十五岁的少年郎，却已经可以用丰神俊朗四个字来形容了，北方武林提到浣清山庄少庄主谁都是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谢家大少，人长得俊，心地又好，果然不愧是北方武林总霸主的儿子啊。”
谢淘儿常从巧兮嘴里知道一些关于她哥哥的事儿，什么谁家小姐今日送了一张罗帕给他啊，什么在街上被人围着称赞啊……谢淘儿不屑地撇撇嘴，她怎么没觉得谢茗好呢。还不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么？
“小姐，话可不是这么说呢。”巧兮十分不满地看着谢淘儿：“大少爷多好啊，一表人才，难得的又不摆臭架子，温和有礼，多好啊。”
“是吗？”谢淘儿狐疑地看了眼巧兮，她这个哥哥真的有那么好？
“当然了。”巧兮肯定地点点头：“小姐难道忘了，上次我们碰见的那个龙门的少门主……”
“当然没忘。”谢淘儿拿着小树枝捅了捅树下的蚂蚁洞：“那个小呆瓜，化成灰我都记得他。”谢淘儿咬牙切齿，最好不要让她再见到他，哼，要不是他，她怎么会挨她娘打得屁股都开了花。
“所以嘛，大少爷和他比起来是好了很多吧。”巧兮得意地笑。
“才不。”谢淘儿断然否定，巧兮一阵错愕：“为什么？”
“呆瓜和人是能够相提并论的么？”谢淘儿挑挑眉，这个蚂蚁洞也太无聊了，捅了半天都弄不出一只蚂蚁来，算了。谢淘儿将树枝丢到一边：“哥哥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是个人不是，那个呆瓜，哼……”
巧兮低头看了眼那个无辜的蚂蚁洞，心里暗叹，小姐不仅心眼小，记仇，还有一条人人喊躲的毒舌。
谢春秋要带着谢茗去梧州城中的董家作客。董家是梧州城中有名的武林世家，谢春秋同董家家主颇有些交情，所以这次董家娶儿媳，他是肯定要到的。
谢淘儿无意间听说了此事，本就觉得山庄里无趣的她，立马吵着要让父亲带她一起去。谢春秋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娘子，梧州城可不是西乐城，它离浣清山庄至少要骑三天左右的马才能到呢。
苏婉柔看了看谢淘儿满脸的期待，不忍拒绝。也是，谢淘儿长到这么大，最多就是在山庄附近的小村寨里逛了逛，对外面有些好奇是难免的。她摸了摸谢淘儿的头，问道：“淘儿真的这般想去？”
“嗯嗯。”谢淘儿急忙点头：“娘，连巧兮都出去过，女儿却是从来没有呢。每次都只能听你们回来讲外面怎样怎样，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娘，你让爹爹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见她娘没说话，谢淘儿又赶忙摇了摇苏婉柔的手，道：“娘，让我去，好不好嘛？女儿保证不惹祸，好不好？”
“罢了。”苏婉柔笑了笑：“那你就去吧。”又转头对谢春秋道：“谢大哥，你就带着淘儿去吧，她长这么大也确实没有出过门，你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好吧。”谢春秋无奈地点点头，他家这个闺女鬼主意多的很，现在不让跟，说不定会自己想办法出去的，放到眼皮子底下还放心点。
于是，谢淘儿的江湖游开始了。
贺翌坐在椅子上，嘴里跟着夫子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上一个夫子被贺翌他老爹在一年前给辞退了，现在请来的这个是个严谨古板的老人家，一听说贺翌连三字经之类的启蒙读物都没学，吓了一跳，立马从头开始为贺翌补习。这不就学到诗三百来了。贺翌在心底里叹口气，这些个东西有什么好学的，无聊得很啊。
“少门主？”窗台那边有个小小的声音传过来，贺翌低头轻笑，然后正经地对着夫子道：“先生，我……尿急。”
夫子脸色一变，强忍下怒火：“少门主，课堂之上你怎可，怎可……”似在寻找最贴切的词语：“怎可说出如此污秽的话来。”
“先生，我不认为这是什么污秽的话。”贺翌正经八百地道：“人有三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夫子气得发抖，这个学生怎么如此顽劣不堪。“你这是瞎说。‘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怎是你说的那么个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贺翌躬身行了个礼：“那是学生弄错了，先生请多包涵。”
夫子以为是他教育得力，心里自然高兴起来：“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还望少门主以后多依礼而行。”
“先生说的是。”贺翌点头：“学生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也希望先生多为学生提点一二。”
“那是自然。”夫子捻了捻胡须：“少门主快去吧。”
“是。”贺翌再次躬身，退出书房。
出了门，转了个弯，就见小胖正等着他呢。
“东西放进去没？”贺翌兴冲冲地问道。
“当然了。”小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刚把东西放进去，就看见丫环回来了。”
“她看见你了？”贺翌挑挑眉，要是看见了，这件事就难办了。
“没有，嘿嘿。”小胖咧开嘴大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嗯，好了，你快回去吧，下了学我来找你一起看好戏。”贺翌也咧开嘴，和他作对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回到书房里，恭敬的向夫子行了礼，后面的课听得极为认真，贺翌还不断地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给夫子评判。夫子心中甚慰，夸赞道：“少门主若是这样努力下去，以后考取功名也是不难的。”
贺翌赶忙躬身道：“夫子此话严重了，贺翌只是个才入学的无知少年，哪里就敢肖想功名。”
“少门主此言差矣。”夫子不赞同地摇摇头：“万事皆有可能，依着少门主的天资，我相信，假以时日，是可以的。”
“谢先生夸赞。”贺翌低着头，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言谈之间却是丝毫不露：“学生一定加倍努力，报答先生的再造之恩。”
“哪里，哪里。”老夫子笑起来，满脸堆着皱纹：“少门主别忘记老夫就好了。”
“先生哪里的话。”贺翌严肃地道：“学生是不会忘记的。”
“那好。”夫子依然笑着：“今日的课就到这里吧，明日继续。”
“恭送先生。”贺翌弯着腰，目送夫子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才立起身来，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咬文嚼字真是无比的累啊。”顿了顿嘿嘿地奸笑着道：“让我弯了这么久的腰，先生啊先生，你是不是也应该付出点代价呢？”
这是谢淘儿第一次出门，时值春夏之交，所以一路上都是绿色。谢淘儿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有趣的望着来往的行人。谢淘儿五岁便开始学骑马，只不过那时骑的是头小马驹子，矮的不像话。现在这头也是不大，是她满十岁那天，她爹爹送给她的礼物。
“哥，那些人是干嘛去的？”转了个头看向谢茗。虽然早就听说谢茗在江湖之上很讨人喜欢，但是谢淘儿一直不以为意。这次出了门之后，谢淘儿发现路上走过的姑娘总是喜欢盯着谢茗看，还莫名其妙地脸红，心里只得一遍一遍翻着白眼。这么个笨哥哥，居然还有人喜欢？
“他们是去赶集市。”谢茗微笑着回答谢淘儿，他这个从未出门的妹妹，见到什么都觉惊奇，早知道，他就早点带她出来看看，也免得她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赶集市？”谢淘儿不明白。
“为了方便离城远的人购买商品和交换货物，城主就定下几个固定的日子，让人们在那几日里摆摊购物。”谢茗耐心地解释：“有的时候也有大点的表演之类的。”
“哦。”谢淘儿点点头，还是有些不解：“可为什么山庄的人都没有呢，我看他们每天都有出门买东西啊？”
“笨丫头。”谢春秋骑马靠拢过来，伸长手敲了敲谢淘儿的头：“山庄的人都是去城里买东西的，城里有固定的店面卖这些物品的。”
“那这些人为什么不也进城去买呢？”谢淘儿眨眨眼。
谢春秋摇摇头，笑着道：“因为他们离城里太远了。”
“离城里太远了？”谢淘儿回头看了看走过的道路：“是有点远，不过骑马也就两个时辰嘛。”
“傻闺女哦。”谢春秋呵呵直笑：“你当谁都可以骑马呢？”
“难道不是吗？”谢淘儿有些恼怒，怎么会有这样的爹爹啊，她从来没出过门，不明白很正常的。
“淘儿。”谢茗叫她。谢淘儿疑惑地看着谢茗。“淘儿，这普通百姓是买不起马的，一匹马再少也要好几两银子呢，够人家用几个月了。”
谢淘儿皱皱眉，前两天巧兮才说庄子里买了一条什么鱼就用了好几两银子。
“淘儿不必想这么多。”谢茗揉了揉谢淘儿的头发：“我们山庄倒是有些产业的，你不必担心。”
“我才没担心呢。”谢淘儿拍开谢茗的手，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是大哥，有你扛着我怕什么。”
“这就对了嘛。”谢茗好脾气地笑笑：“山庄里有爹和我呢，你别操心。”
“知道啦。”谢淘儿翻了翻白眼：“快点走吧，我还想早点看看梧州城呢。”
“好。”谢茗双手拉好缰绳：“那我们就比比谁更快。”
“谁怕谁啊。”谢淘儿被逗得笑起来，刚刚那点不舒服的感觉被抛得老远。
谢春秋看着前面跑得高兴的一双儿女弯起嘴角。
老夫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怀疑品行不端。
那日下学回到住处，碰到几个门里的人，他端着老脸，等着别人给他行礼，哪知那些个人见到他窃窃私语不说，还绕着路走开了。他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在意，读书人的清高劲儿不允许他对这些事情好奇。
直到后来，他被门主叫道大厅里去时，他还一脸茫然。进了门，发现少门主一脸悲痛地看着他道：“先生你……唉，怎就这么糊涂啊。”他仍是不明白，他是老，但是他哪里糊涂了？（作者：你哪里都糊涂>_<）
“今日请先生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门主夫人柔声地开口：“只是有个事情想弄明白。”
“夫人请说。”老夫子抱拳行礼。
“今日，丫环替你打扫房间，发现……”门主夫人脸上微红，求救似的看向门主。老夫子更加奇怪。
门主咳了一声，缓缓地道：“先生，今日丫环替你打扫房间，在你枕头底下发现……”似是难以启齿，门主顿了好久，才又说道：“发现女人家的肚兜，后来经洗衣的裘大娘证实那正是她昨日丢失之物，对此，你……可有解释？”
老夫子吓了一跳，他怎么可能去拿别人的私物。连忙摆手道：“门主，老夫什么都没做过啊。”
“其实，这也没什么。”门主夫人再次开口：“我问过裘大娘，她呢，觉得先生你也挺好的，如果你愿意，我和夫君也愿意成全你们，反正你们两个都是一个人过。”
“万万不可啊。”老夫子扑通一声跪下：“夫人，老夫家中妻子虽早已离世，但是老夫对她一直没能忘怀，我怎么会对裘大娘……”
“先生快快请起。”贺松劲赶忙扶起他，又责怪地看了眼阮琴：“先生若无此意，那么此事就到这里作罢。或许是谁恶作剧……”看了看贺翌，他毫无惧色与他对视。“也不一定。”
“谢门主。”老夫子颤巍巍地抖着腿，刚才那一跪，用的劲儿太大了。
“爹，我先扶先生下去休息吧。”贺翌上前一步，他不喜欢这个老夫子，但是他刚才的那个模样让他多少生出些同情来。
“好。”贺松劲把老夫子的手交到贺翌手上：“翌儿带先生下去休息，对了，给先生拿药去揉揉。”
“是。”贺翌乖顺地扶着老夫子往外走，心里暗自计较，他那老爹肯定开始怀疑他了，看来以后这段时间还是乖点比较好。
果然这以后，贺翌变得勤奋非常，每日里和夫子讨论功课到深夜，还主动要求和贺松劲过招。贺松劲满意地点着头，这个儿子总算长大了些。
贺翌十二岁的时候，明阳城里便开始到处流传：落燕门少门主，人才风流，文采出众，不可多得啊。
贺翌听罢，躲在房里笑弯了腰。如果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就能叫做人才风流，那么江湖上那些个二十几的有为人士算什么？如果只是会跟着夫子拽几个文就叫文采出众的话，那么那些个秀才公子是不是就要夺了状元的名号，改叫文曲星下凡了？贺翌抹了抹笑出来的泪水，罢了，罢了，能赢得个美名也是极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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