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谁的眼泪 ...
-
作为替他搞定两篇重要总结报告的报答，计算机系的哥们轻而一举的把那台困饶我很长时间的蜗牛电脑提高了速度。所以我终于有机会去逛逛好友们的博客了。
暗蓝花纹的背景上点缀着不断落下的浅水晶图岸，好象一场别开生面的雨。点开林最近更新的日志：
“人群中我只看见了你，仿佛是上天刻意的安排。你冲我微笑，我好象立刻就被什么东西包围。秋天的气候如此寒冷，可是在你温暖的目光中我感觉不到刺骨的温度。你从我模糊的梦境中慢慢走出，牵起我寒冷的手，亲切的拍拍湿漉漉的头发，关心的嘱咐我喝碗姜汤。沿着你每天经过的路，我一点一点体会你的足迹，然后偷偷的微笑。我已经看到了幸福的方向，路的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门。你能带我走进去么？哪怕只要触摸门上的把手。”
林的文字浸染着深深的眷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绝世男子另她这样着迷？
“苏然啊，我他妈终于把那妞追到手了。”刚刚回宿舍的赫同说。
“哦。”我心不在焉的回答着。脑子里依旧飞快盘旋着关于林陷入了怎样的情网的疑问。
“哎，老子时来运转了。你知道么？以前我甚至都为她打过架的。”酒气熏熏的赫一头载倒在床上。
“哦。”也许是田超吧，那个学建筑的男生对林一直很不错。
“她叫钱蔓君。对了，就是以前那个小子的女朋友，叫……蓝井的那个。”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在听着那盘快要被磨的报废了的朴树的磁带，沉静中不失激情，嘶哑里透着清亮。我不是一个爱幻想的人，可是在他真挚的声音中，我如此轻易的走到了一个悲伤孤独的角落里。
越来越沉迷与他营造的氛围，好象就要接近不能自拔。
“苏然，你在哪里？冷在水房里和一女的耗上了。”在我慢吞吞的打开手机后，赫的短信着实让我惊讶不小。
暂时告别了朴树那容易让人沦陷的梦境。快速跑到水房后，见到了好象很久没有碰面的冷。我不曾想我们居然会在这种场合遇见。我不曾想她看起来又恢复了那个冷漠的样子。
“你以为你是谁呀，打扮的这么放肆，难道学校出了一个坐台小姐？”对面的女生凶恶的说。
冷慢慢走上前，一声不发的盯着她看。眼睛里虽然是不变的自负，却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恐怖，仿佛前些日子那个在我怀里无声哭泣的女子只是一个陌生人，楚楚可怜的感觉已经跑的不见踪影。
“你神气什么呀，有什么资格对我凶？不过是一个连画展都没有人光顾的贱货……”
还没容她说完，多半盆冷水已经从她头上一直浇到脚底。冷还是没说什么话，但是愤怒的指甲已经紧紧的抠住牛仔裙那的侧边，金黄的眼影由于眉头的皱起而突显的格外不完整。滴水的声音在一瞬间安静下来的水房中演奏着另人心惊的音调。
对面的女生显然没有缓过神来，呆呆的看着微微仰起头的冷，我赶忙拉起冷的手，拽着她走出了这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事端的水房。
“姐姐啊，您又怎么了？”在楼梯的转角处，我无奈的问着专注与磨搓手机链的冷。
“没怎么，就是她的嘴不老实呗”
“晓霜，快点。电影马上就要耽误了！”抬头一看，原来是梁宗。作为冷相处了将近四年的男朋友，他一定有着不凡的魅力。虽然我不明白那充其量只能算是五官端正的面庞是如何让冷被驯服。
“哦。我先走了。”冷立刻收起有点涣散的表情，细细的眉毛弯的像猫一样温柔可人。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对了，苏然！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酒吧，哪天请你去！”冷边走边回头说，略显娇小的轻轻的靠着一米八三的梁宗，双手纠缠在一起向远出走去，拇指上绿色的戒指好象在隐隐约约的反光。
一个人慢慢悠悠晃到食堂，人山人海络绎不绝，就好象在赶一场庙会。我颇有些费力的看着被人头挡住的菜谱，用所剩无几的脑细胞想着怎么搭配才算美味。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林照例微笑着朝我走来，脸上挂着的是一成不变的乖巧。
“苏然。最近好久不见了啊。”确实，也不晓得她那似乎是心血来潮的仙人掌活的怎么样。
“哦。你还准备转系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蓝的各式菜肴宠坏了嘴，好象无论什么组合都不能满足我的心思。
“哎。申请递交上去了。估计可以，不过这下需要加倍努力了。”林的表情却看不出有任何的害怕或者后悔。头发还是披在瘦削的肩膀上，仿佛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孩子气的马尾辫已经不再是她的首选。
“你也知道啊？！真是佩服你，这么创造性的注意都可以想的出来。”我继续任凭我的思想天马行空，不得不承认，走神确实是不优秀的习惯。可是我已经徘徊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今天的午饭的模样。
“丫头啊，你今天吃的什么？”
“啊？我？我打好回去吃。大米和酸辣白菜。还有……软软的汤面。”
“不是吧，最近饭量见长啊。”
“呵呵。对了，我要赶忙回去了，要不然，该凉了。再见。”
“哦。再见。”什么啊，她不会在这里吃么？还是随便一点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享用。鸡蛋汤和土豆烧牛肉，哎，这里的牛肉永远炖的火候不够。
“你好，我叫田超。”正当我准备起身打饭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礼貌的挡在我面前。
“你是苏然吧，我经常听林晨讲起你。”建筑系的男生绅士却又带有强烈距离感的同我握手。
“哦。彼此彼此。”我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他？这个曾经在丫头生日的时候送她一大捧百合的男生，这个曾经用标准的英国英语朗诵一大段勃郎宁爱情诗的男生，这个给了旁人很多感动却迟迟无法扣开丫头心灵的男生……
“你真的可以给她幸福么？”男生悲伤的说。
“啊？你的意思是？对不起，我想你误会了……”
“误会？难道你还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么？”他顿时愤怒起来。
“知道什么？”我的确非常无辜。
“她这两天每天打两份饭，这是最近发生的事情，难道你忘记了？”旁边的朋友见势不妙。把他拉到了别的桌子上。留给我一个大大的问号。
入冬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我信步走在去饭店的路上。饱满高大的树木此时已经消失了夏天那动人的光影，却无意中凭借着残缺的枝杆演义着另一种悲壮的美感，长短不一的树枝好象尽力的伸向天空，仿佛在争取一年之中最后的辉煌。
蓝井的考试不太理想，这个对复杂的茶道游刃有余的少年却在并不难理解的学术问题前倒下。我想我有必要去安慰他一下，请他吃特色菜。
远远的在穿梭的侍者中我看见了先到的蓝,少年一手轻微的托着腮帮子，一手在略带懒散的翻着杂志，稍显忧郁的目光时不时的看看来来往往的过客。
“我来了。没有迟到吧。”
“没有。”蓝合住杂志，面无表情的回答说。
“清蒸鲤鱼，拔丝红薯，腐竹鸭肉和芥末油菜，哈，你挺会点的呀。”我尴尬的给自己找台阶下，以后再也不能迟到了。
少年依然不理会我的没话找话，低头专心致志的拿着竹筷子拨鸭肉。“对了，蓝井 ，你以前的女朋友是不是叫钱蔓君？”我极力想打破着莫名其妙的气氛。
“你小子不会是害羞了吧？哈哈。”
“要不然哥哥帮你再找一个？怎么样？失去一个不算什么。女人如衣服么。就因该经常换……”
“啪！”一直沉默的蓝突然愤怒的起身，抄起旁边的杂志朝我摔去。酱色的菜汤洒在封面梁朝伟那深沉的眼睛上，仿佛谁在哭泣。
“怎么那么吵啊！吃个饭都不让人消停！”他的刘海真是长长了，尖尖的发梢略微遮盖住眼睛，模糊的看不清此时的神情。少年转身而去，留下身后围观的吃客和呆呆的我。
“蓝井，蓝井，那什么，你等等我！”我急忙甩下两百元钞票夺门而出。
午后的阳光照耀的人格外慵懒，我极力快步追赶着前方同样迅速的蓝。我早应该料到他今天心情不好的。真是多什么嘴啊？！
蓝井猛的停下，旁边好象是路过的大汉挡住他前方的出路，两个人在激烈的争辩着什么。
“你走路不张眼睛啊！人这么少，你撞我干吗！真他妈神经！”醉汉气势汹汹的冲着蓝叫嚷。
“不张眼睛的是你才对吧。”他今天的火气仿佛很大。
“你大爷的，撞了人还有理了啊！”醉汉举起拳头，左手轻易的抓起少年的衣领，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起。见势不秒，我赶紧冲过去。
“先生？”我假装礼貌的打着招呼。
“恩？什么事情？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呢么？”大汉满不在乎的回答。
“去一边吧！”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我把卒不及防的莽汉掀翻在地。
连警察局里人都这么多，上访的老大妈，报案的年轻女人，被押着的龌龊罪犯，空气里弥漫着五味杂陈。蓝慢慢的帮我擦拭着额头上其实并不太疼痛的伤口，我则沮丧的做在审讯室门外的长椅子上，感觉自己仿佛同着三教九流已经融为一体，压抑的环境让我颇没有成就感，妈的，也不知道哪个多事的家伙报的警。
“好的，我一定好好教育我的学生们。那就这样，有事情再联系，谢谢。”孙隽从问讯室里退出，礼貌的同警察告别。林晨也真是服务到家，我只不过打了一个电话给她而以，她居然真的找了个老师来解救我们。
“跟我走吧。你们还真是能惹祸”孙的脸上不减优雅，即使是含有训斥意味的话也带着笑意。
“哦，我有事情先走了。小然哥哥，再见。”蓝井有些抱歉的看着我们。他的眼睛依然模糊，脸上也基本找不出什么值得留恋的笑容，但是我知道他原谅我了。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是一声小然哥哥让我重新又有了踩在棉花地里的舒服感觉。
苍茫的冬天让我想起白桦林，朴树的歌声虽然孤寂却并不单一，我的意思是他总是自然的用各种方式来演绎心灵的伤口。只有他的声线才适合寒冷，而只有孙隽现在的打扮才更加适合朴树的意境。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就是柠檬色的手套，上面绣着的不知名的盆栽花朵让我感觉他很年轻。
“老师，林晨想要进生物系呢。能成功么？”
“这个，大概不可能吧。难度太大。”孙隽放慢了脚步，双手插着口袋，仿佛在思索什么.
“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坚决……”
“但是她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学习很用功，也很……乖巧呢。”孙隽的表情依然不可预知，但是简单的话语里好象渗透着点点滴滴的笑声。
“老师，你感冒了？”
“对啊。哎，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前两天都懒的到食堂吃饭呢！”孙隽停下了脚步，转身带着一丝自嘲地对我说。“苏然，像你们现在可是要注意身体了，天气这么干燥寒冷……苏然，你在看什么？”
全然顾不上品味和感谢孙隽那温暖的劝告，视线被一个打扮随便的女子吸引。黯淡的红黑色唇膏，半透明的紫色长裙裸露着肩膀，松脂颜色的厚高跟皮鞋上挂着绒毛装饰，烟花烫的头发染成酒红色。在女郎转头的那一瞬间，我极不情愿的看到了冷晓霜那灿烂的有些过头的笑容。她左手熟练的点着烟，在吞云吐雾中和旁边酒吧里出来的男男女女打着放肆的招呼，腰被门口站着的年轻服务生紧紧的搂住，她则满不在乎的靠在男服务生的肩头。酒吧里黑人的说唱音乐弥漫了整个附近的街道，营造出来的气氛让我望而却步。
宽条的豆腐皮卷不住里面松子的魅力，同碎锅巴搅拌在一起的茶叶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捧着蓝井送来的熏松子皮卷，我的嗅觉再次败下阵来。“小然哥哥，我们晚上去广场那里吧，好多好吃的呢。”蓝井柔软的似乎没有一点骨架的字在蒲公英的信纸上简洁整齐的排列着。
我笑笑，随手把纸条放在桌子角。好吃的？呵呵，虽然我们只是相差两岁，但显然他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这个冬天如此寂静，我轻轻打开宿舍的窗户，让寒冷的阳光照射在我这个孤独的人身上。圣诞节悄悄的来临，所有的舍友从早上到晚上的日程都已经排满。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形单影只，也没有人愿意同情我这个沦落到在浪漫的季节里独自发呆的人。握着残存着一些温度的小熊饭盒，我揉了揉刚刚睡醒的眼睛，准备开始又一天毫无意义的生活。
街对面的音箱店又进了一批磁带，可是没有我想要的，尽管他们每个都外表精美包装华丽。年轻的店主抱歉的说这个年代喜欢朴树的越来越少了。我只能遗憾的转身而去，身后留下外国女歌手妖媚的声音在雪地里尽情展现风采。
“哥们，晚上去上次那个KTV吧，大家痛快痛快！”赫的短信很合适宜的出现。通常，我不是特别喜欢热闹的环境，可是人在孤独的时候，特别容易被周围的热情和欢乐所感染。于是我立刻决定放弃一个人的时光，朝那可能快乐的氛围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谁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