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
叶昭喝完茶，看着棋局正在发呆。
夏玉瑾客套几句后看氛围不错，便端正姿势道：“我自幼体弱，在上京做了二十年的纨绔，头次出远门，却是被安排赈灾这么大的事情。我看那些灾民面黄肌瘦，肉也没得吃，糕点也没得吃，真是可怜，我心里很难过啊！偏偏我从没办过什么正经事，也没念多少书，怎么懂得赈灾呢……”
叶昭将棋盘上的棋子摆出第五个五角星的时候，还是没了耐性，反正表妹说自己亮个相就好了，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不过还是先听听夏玉瑾说到哪里了，总不能不给自己人面子是吧？
“……各位老爷都是有经验有本事的能人，本王把大家叫来，就是希望各位出出主意，说不准人多势众，还能想个好法子出来！”夏玉瑾说到这，端起茶杯。
叶昭估摸着，接下来的应该可以不用听了，就站起身，转身走了。
将军一声不吭的离席了。
那些个大老爷面面相觑，活阎王这是……这是对他们不满么……
夏玉瑾看着叶昭大步走向屏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努力笑道：“将军比较忙，没事没事，咱们商量咱们的，不用拘谨，帮我出个赈灾的好法子，回京了我也好向皇上给各位请赏！”
南平郡王虚心求教，还赔笑脸解释，大家也不好再计较将军的突然离席，况且将军离开了也好，这后背的汗毛也不用一直立着了。
几位当家人互相使个眼色，郡王爷半个字都没提粮食，咱们也不好主动哭穷，就先随便糊弄一下？
“向户部求助！”
“道路受阻，可以向漠北购粮。”
“还是要先安抚灾民，不能让他们知道没粮了。”
……
夏玉瑾一边忍着这群人的胡说八道，一边维持微笑假装附和，时不时夸奖两句，还让旁边的主事提笔将他们说的都一一记录下来，总之是看上去聊得很愉快的样子。
而屏风后只有一个人在，柳惜音正在看着红莺递上来的各种消息条子，面纱却被人一把拉掉了，吓得她脸色一变。
抬头一看，是将军坐在对面，手上还把玩着面纱。
“阿昭怎么过来了？”柳惜音的目光越过将军挺拔的身影，透过屏风刚好可以看到郡王爷还在和那些个老爷们聊得正欢，“这还没到计划的时间，怎么？你们聊完了？”
叶昭放下手中的面纱，凑过去看表妹在看什么，随口回答道：“没有，有玉瑾在，没我什么事，待着没意思，我就过来了，惜音在看什么？”
柳惜音把手上的条子递过去，笑道：“没什么，还是之前的那个商队，他们快走到边境了，还没有什么异动，只是购买了很多布匹茶叶之类的，看样子是要去东夏贩卖。”
手上的简报一日一条，无甚紧要的消息，便十日一报，写的很详细，从商队的行程路线，到每个人的行动，都记录的非常细致，包括和商队交易的几个布商茶商，也都经过了仔细的调查。
柳惜音看的很慢，虽然每条信息最后都有苗家暗桩的分析，她还是习惯在自己的脑中重新分析一遍，何况在这边也实在没什么别的事情。
叶昭看桌子上除了商队的消息条子以外，还有几张条子，拿过来一看，两张上京的，三张漠北的。
惜音自从告诉她苗家暗桩遍布大秦的时候，她还不甚在意，叶家军也有暗桩，也有培养专门刺探情报的人，看到条子上的内容，还是低估了惜音手下的这一股力量。
大秦法制虽不如前朝一般严苛，但是消息的传递和各种人员流动还是一直在严谨的控制之下，如果要派几个探子去别的地方刺探情报，假身份和路引就是非常重要的。尽管胡青都准备的十分充足，但是不管怎么说，陌生人去到外地，总会被多关注一些，也不利于消息的查探和传递。
但是惜音手下的苗家人就几乎可以忽略这个问题，她手下的医馆在大秦的各个城市要塞包括人口多的村子都有驻点，就像遍布整个大秦的各个枢纽和关节，而手下的药材商人，就像游走在这些枢纽之间的经脉，消息不管是传递和收集都要方便的多。
柳惜音看叶昭面色凝重，想想将军手上的条子，似乎没有什么要紧事，都是照例十日一条的消息，那阿昭为什么是这个表情？
柳惜音面上紧张，握住叶昭的手，解释道：“阿昭，我，我收集上京和漠北的消息，是为了能帮你！族人不会出卖大秦的！”
叶昭放松表情：“我知道，惜音无论如何都不会害我，我不是怀疑，只是惊叹，惜音手下竟有这样的力量。”
柳惜音松口气，她自从坦白，从未在叶昭面前有所遮掩，阿昭也一样不会伤害她，可是苗家人的存在，能不暴露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阿昭，他们都是我的亲人，都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柳惜音紧张兮兮的看着叶昭。
叶昭看看庸关城的条子，伸手捏了一下惜音的小脸，笑答道：“还挺护短？他们都是我叶家的人，你也是。”所以，我也会护着他们。
柳惜音笑的开心，就指着条子，给叶昭讲着他们收集的一些情报。
“上京我不敢安排太多人，所以一般是十日一条，很少有什么重要的消息能查到，但是上京的消息网这半年已经建立的很好了，估计以后用处会更大吧。”
叶昭皱眉，上京水太深，贸然涉足，不是什么好事：“上京要注意些，手不能伸太长。”
柳惜音点头：“我知道，上京主要是经营医馆，苗族人医学圣手多得是，不怕上京那些个达官贵人不自己找上门来。”
“漠北的消息比上京的还多？”叶昭伸手去拿漠北的条子，不解的问，上京人员关系复杂，背景牵扯众多，可是漠北应该不至于比上京消息还多吧？漠北有内奸了？
柳惜音解释：“也不是，漠北铁桶一块的，这些消息主要是关外传到漠北，再从漠北到我手上的。”
叶昭惊愕：“关外？”
柳惜音笑了笑：“阿昭的敌人都是关外的异族人，我便关注的格外多些，和蛮金的战争惜音没有帮上忙，之后惜音一定可以帮上阿昭。现在重建后的蛮金有不少我们发展的暗桩，都是趁着他们打败仗乱七八糟的时候插进去的，东夏也有人，包括东夏王身边也有我们的人，只是目前还接触不到重要的情报，还有突厥，还有契丹，总之，惜音说过，一定要帮阿昭把身边的隐患都找出来！”
叶昭内心感动，自漠北城破到如今，不过才八九年光景，惜音已经在暗地里做了这么多事，这么多危险的事。
将军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过天下太平，如果天下安定，惜音就不用这样，整日提心吊胆，惜音也不用这样，整日劳心劳力。
叶昭拉起柳惜音，让表妹坐在自己腿上，闻着惜音身上的芳香，将军闷声说：“等到天下太平了，惜音就把这些费心力的事情交给狐狸，让他去头疼，咱们马放南山，游山玩水可好？”
“可是我放不下族人，阿昭也放不下叶家呀。”
“会放下的。”将军坚持。
柳惜音笑了笑，“好！”不论你是想像叶家先辈一样守护这大秦疆土，还是想放下一切做个自在闲人，我都会陪着阿昭，和你并肩，或征战天下，或隐姓埋名。
柳惜音捧着将军的脑袋，轻啄一下将军的嘴唇，然后一起看那些消息条子。
屏风外，夏玉瑾还在和那些人虚与委蛇，看上去相谈甚欢的样子。
时间如沙，缓缓过去。
夏玉瑾算算时辰，瘸着腿站起来，慢悠悠走到胡老太爷面前，握着他的手，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太爷才智过人，实在让本王佩服，今晚可否留下来，多指点一二？”
“怎敢当？”胡老太爷连忙去扶。
夏玉瑾大喜，忙派人去通知他们家人，还看着其他老爷说：“本王也不能厚此薄彼，各位就都留下吧！”
胡老太爷都同意了，他们没好意思拒绝，只能答应。
柳惜音和叶昭透过屏风朝外看戏，看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点评一番夏玉瑾的演技，她们说话声音小，红莺也在屏风那里守着，毫无后顾之忧，就看的更起劲了。
夏玉瑾舌灿如花，哄得那些个大老爷们哈哈大笑。
柳惜音看时间差不多了，轻敲桌子，红莺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朝夏玉瑾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会意，按照红莺姐姐教的，上去大声的问：“郡王爷，是否用膳？”
在座的所有人这一下午喝了许多茶，肚子咕咕作响，是时候吃饭了吧？
谁也没想到，夏玉瑾却拂袖斥责道：“混账！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江北到处都没有粮食，老百姓都在挨饿！只要稍微有点忧国忧民的人，如何能吃得下饭？本王要和岫水百姓同甘共苦！在想出赈灾方案之前，本王绝不吃一口粮食！”
小丫鬟夸张的匍匐在地，哭喊道自己错了，嚷嚷着要绝食赎罪。
叶昭柳惜音看的眼角直抽抽，夏玉瑾都快笑出声了。
胡老爷子看情况不对，急道：“郡王爷，万万不可啊！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夏玉瑾将嘴角的笑意憋回去，决然道：“我意已决！”
钱掌柜崩溃：“这郡王爷身子不好，怎能不吃饭呢？”
夏玉瑾转过身去，毅然道：“没事！叶昭跟我说过，她行军途中，饿个三天三夜也算不得什么，照样提刀砍人，我觉得我也可以！”
旁边的丫鬟小厮纷纷跪下，叫嚷道：“小的也懂悲天悯人，小的也看不惯那些铁石心肠的混蛋，自己吃着大鱼大肉看灾民们受苦！小的也愿和郡王爷同甘共苦，为灾民祈福！”
夏玉瑾拍手称赞，各户当家的有口难言，只能盼望着体弱的南平郡王撑不了多久，好让他们也不用跟着饿太久……
叶昭看着堂中跪了一地的人，小声问柳惜音：“这都是你安排的？”
柳惜音捂脸，否认道：“不是，我只是说要丫鬟们配合演戏就行，这……应该是郡王和军师安排的……”
叶昭不忍再看这出假的这么明显的戏，拉着柳惜音从旁边暗门退出去，接下来还要她再出场一次，所以先带惜音去吃饭！
其实夏玉瑾肚子也饿了，正在想着叶昭怎么还不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跨进门槛的修长双腿，然后立马捧着肚子哎呦哎呦叫起来。
叶昭刚走进来，还没出声，夏玉瑾看见她就开始嚎叫，她按按额角暴起的青筋，我还没准备好，这就演上了？
只好挂上关心的表情，上去扶住夏玉瑾。
胡老太爷大喜：“郡王爷还是去吃饭吧！”
夏玉瑾哀嚎：“肚子不舒服，哪里吃的下饭？我要去茅厕！”
叶昭吩咐旁边小厮：“扶郡王下去。”然后就大咧咧坐下，喝茶。
夏玉瑾走了，只留下满堂木雕和虎视眈眈喝茶的叶将军。
两刻钟过后，夏玉瑾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笑容满面，精神焕发，嘴角似乎还泛着油光……
夏玉瑾：“咱们接着想办法？”
叶昭：“恩，我也听听看。”
这个不要脸的无耻混蛋！该天杀的畜生！
当家们饿的眼角都在抽搐……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第 3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