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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道人 ...

  •   可是那时候的小狐狸不知道那些熊熊燃烧着的到底是什么,山上没有,那就下山去找。

      距离青丘最近的中转站是崖城,小狐狸下山的第一站便也是那里。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擦肩而过的人中,有的是衣冠楚楚的精怪,有的是放浪形骸的人类,鱼龙混杂,如果不靠着那一丝妖气几乎分不清牛鬼蛇神。
      小狐狸最开始还担惊受怕,害怕青丘会有人来将他逮回家,可是一连月余,风平浪静。小狐狸暗松一口气的同时,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青丘外的世界对于小狐狸新奇得很,路边的糖人和面鱼都是在青丘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小狐狸后蹲蓄势,一道流星一样冲过去,叼了糖人窜出好几丈,不敢回头,只是死命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听到身后没有脚步声才停下。
      抬头一看,却是怔住了。
      小狐狸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跑到了河边。崖城的住家多半背河而建,两岸都是人家,雕花窗子半开半合,透出屋子里的一点灯光。小狐狸就蹲坐在通往水里的台阶上,想来这里白日该是大姑娘小媳妇浣衣洗菜的位置。小狐狸看着水中自己叼着糖人的威武身影,满足的长叹一口气。
      不过气还没喘匀,后颈便被人拎着提了起来。转了一百八十度,对上一双深色的眸子。

      来人是个道家打扮的老人,鸡皮鹤发,浮尘飘飘,便似个仙人下凡。
      “哪里来的小妖怪,不知规矩,不讲情理,连这一点便宜都要占,也不看看那糖人张是个残疾的,靠着手艺糊口?”
      小狐狸腹谤“哪里来的老妖怪,小肚鸡肠,为老不尊,我只不过是拿了一样东西,又不是他的,就这么巴巴的追出这么远?”
      老道好像听得见狐狸说的话,撇了撇嘴:“我可都听见了,连法力都只有这么一点点还敢在崖城乱窜,可不是嫌命长么,尤其你又是个”
      老道顿了一下:“总之,既然我抓住你了,你就别想跑了。”

      小狐狸四爪乱蹬,在老道手上划了深深一道口子。老道“嘶”的一声,一扬手将小狐狸扔进了河里。
      水马上漫到了口鼻处,小狐狸不会水,只有呦呦的叫,疯狂扑腾着水花,身子却是越来越重,在窒息感来临的前一秒,小狐狸好不容易扑腾到了岸边,却见迎头一个巨大的黑影,老道伸出一指抵着狐狸脑袋,将狐狸按在了水下。
      水涌进气管,小狐狸剧烈咳嗽起来,又喝进大口大口的水。终于渐渐不动了。
      老道站起身,满意的拍了拍衣袖,从袖中抽出一条灰扑扑的绳索,一头系在狐狸颈子中,将狐狸从水中拉了出来。

      狐狸醒来是在笼子里了。
      玄铁笼子,每一根铁条都有儿臂粗,笼子外头,那个小里小气的老道正在啃着一只烧鸡。
      小狐狸看得眼馋,嗷呜一声扑过去想要抢,却被笼子挡住,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道人大声嘲笑着,顺便舔舔嘴唇,吃的更香了。
      小狐狸试了几次知道自己撞不开笼子,反而平静下来,趴在地上一边保存体力,一边紧紧盯着老道。
      老道被那异瞳盯得有点脊背发凉,咳了两声,走到笼边蹲下:“小友,这里住着可还舒服?”
      狐狸不做声,道人倒是能旁若无人地自说自话:“小友,相逢即是缘,看你也是个有家难回的,不如就在贫道这里留宿几日,若是小友乖顺,自然休息的好,这就可以早日出山了。”

      话说得客气又温暖,也改变不了一个笼里一个笼外的事实。狐狸仍然警惕的盯着他,知道老道会读心术,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去臆想道人的九九八十一种死法。不过显然是没有什么用,因为道人轻笑了一声就走了,甚至连鸡骨架都没有给他留下。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又无味。无非就是各种各样的威逼利诱,老道却又不肯明明白白和狐狸讲究竟要他做什么。
      直到那一天,狐狸已经饿了小半个月,眼前一阵一阵的浮起蒙蒙的雾气,软塌塌在笼子里摊成一张狐狸饼,耳朵尖却还是竖着的,强撑着注意着笼子外的动静。
      老道又掂着一只烤鸭走了过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哐的一脚踹在笼子上,狐狸整个炸起来,却又因为虚弱身子一歪瘫了下去。道人极短的笑了一下,举着烤鸭逗弄着狐狸。
      狐狸本能的将目光钉在烤鸭上,鼻子一抽一抽地贪婪地攫取着香气,又因为仍存的自尊而羞耻得眼中蒙上一层水汽。
      道人一边引得狐狸抓扑连连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边出口嘲弄:“青丘的世子?天宫神女的种?天赋异禀?还不是在我的破笼子里像条狗一样乖乖听话?”说着,一把将白狐的四爪都绑在了笼子的栏杆上,将柔软的肚腹暴露在视线中,然后,一刀,捅进了雪白的皮毛间。
      剧烈的疼痛让狐狸有一瞬间的失神。
      从前再怎么疼也只是心上的鲜血淋漓,真正的生理上的折磨:饥饿、羞辱、疼痛,都是道人给的。而那时的狐狸还不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看着自己无法闭合的嘴,被零零碎碎喂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难得清醒的一天数了一下,总共有21只西甲虫、14只贪狼蛛,7颗断肠草,1盅鹤顶红,还有道人狞笑着灌下去的几瓶熊精。
      狐狸不知道道人是为了炼制一个蛊盆还是单纯只是想看他难过。总之狐狸总会在濒死与重生之间摇摆,疼痛如跗骨之蛆,是甜蜜的负担让狐狸明白自己还活着。

      他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内脏处伸进去一根管子,有淡绿色的汁液滴滴答答从管子中流出来,流到笼子外的小瓷瓶中,插管子的地方可能是感染了,流着黄色的脓液,四个爪子上都开着口子,深可见骨,插着三棱刺,血液乖顺地从浅槽中流到缺了口子的大碗中。

      他看不见的是背后,尾巴已经没了,尾骨的断茬愣愣的支出来,后背的一块上佳的皮子被搭在笼子边上,老道用它来包喂给狐狸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血肉模糊的后背上是一道一道的鞭痕和一块一块的烙印,狐狸抽抽鼻子,能闻到不散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可是道人不满意,每一次检查过瓶子和大碗后都会骂骂咧咧地将流出来的液体泼掉,时间越长,道人就越焦躁,有一次甚至摔了碗。
      那一天狐狸什么都没有吃。
      狐狸昏昏沉沉地笑:“终于要结束了。”
      生死又如何?总之没有人会伤心。
      狐狸甚至因为没有让道人得到想要的东西而有一点点抱歉。道人要什么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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