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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恶气 ...

  •   再装傻充愣也说不过去,秦凰正了正衣襟,假装悠闲地走了出去,一面走还一面心虚地哼哼了两句小曲儿,“好巧啊,本宫无意经过这里,不知二位……这是在说个什么学问?”

      兰殷一见是秦凰,顿时一张苍白的脸气得通红,觉得又丢面又难堪,却忍不住要同她对峙,强装镇静讥讽道,“清河殿下的腿不是前些日子还连路都走不了,非得靠人背吗?这才几日,倒能跑得这样快,第一个赶来看热闹了。”

      “公主冤枉,本宫分明是出来采花做香囊的,”秦凰虚虚指了指绿萝手里提着一篮娇艳欲滴的红梅,“却不想路遇这样一朵湿漉漉的娇玫瑰。”说着又故意拉高声音训斥一旁的宫人,“公主乃金枝玉叶,你们是怎么看顾的!若今日出了什么事,看陛下会不会轻饶了你们!”

      她这气势十足的一句话,把一群宫人吓得纷纷跪倒在地,兰殷不晓得这人逢场做的什么戏,正要抬了抬眼睛,说那句“你又来看我什么笑话”,却远远看见御花园后头一株水杉旁兜兜转转来几个人影,一身明黄加身,可不正是当今大楚圣上同燕国一对姊妹。

      兰殷眼睛一转,话头瞬时转了个向,拉出一张哭哭啼啼的脸来,那声音偏就是能让一个整御花园都听见,“公主殿下即便是看不惯我,又何须用这样的法子来让我出丑呢,兰殷知道自己的出身比不上公主殿下这般尊贵,却把殿下当做知己姐妹,兰殷也不知殿下对冯公子如此护短,可兰殷只不过是想送冯公子一份科考贺礼,并无他想啊!”

      秦凰莫名其妙,“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这意思难不成是本宫做了手脚,害你落入湖中的?”

      兰殷眼看元徽帝一行人果然被这一处的骚动吸引了视线,继续委屈道,“兰殷听闻前几日公主有意让奴才们在御花园打点什么,也没再多想的,可今日偏偏兰殷就在这里落了水,公主殿下不早不晚,又恰好路经此处,实在是有些太巧了……”

      她话音刚落,恰恰赶上元徽帝一行人绕到跟前来,见两个小姑娘面红耳赤,一个浑身湿透,一个趾高气昂的,燕国夫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忙不迭凑上去,叫元徽帝不好不问,“这是做什么,天寒地冻的,怎么这样不小心!”

      众人生怕惹怒天颜,一一恐慌地跪下,秦凰却只是施施地矮了矮身,继续回兰殷那莫须有的帽子,“本宫那是命奴才在御花园给本宫建一座秋千架子,何时动过你这湖边的手脚?”想了想又好笑道,“兰殷公主什么道理,若本宫恰好经过此处,便认定是本宫做的手脚,那父皇同二位娘娘这会儿也经过此处,难不成还是这大楚天子也要陷害你一个小公主了?”

      她这颐指气使的模样虽然有理,却叫众人一顿难堪,元徽帝微微皱眉,“凰儿,不得如此无理。”

      兰殷原本的心思就不在说赢秦凰上,元徽帝面前,又有她燕国的宠妃与亲娘在侧,心中稳如泰山,此刻经她这一说,哭得更加委屈起来,“叔父明鉴,兰殷自知自己身份低微,前几日在文华阁读书时,大胆向殿下的冯夫子讨教了一二,蹴鞠赛上又赢了殿下看中的簪子,忘了自己不配同公主殿下同进出,令公主心生厌恶,兰殷知道不该高攀公主殿下的东西,却不曾想殿下要这样捉弄人,兰殷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殿下息怒啊!”

      秦凰气不打一处来,只因在她父皇面前,仍然勉强忍了忍,“兰殷公主这张嘴当真厉害,信口胡诌了几句,我便成了那欺软怕硬,有意针对的小人了?”

      兰殷缓缓被搀扶着站起来,往她娘怀里钻了钻,梨花带雨又楚楚可怜,“兰殷是不是胡诹,殿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此话一出,仿佛这罪名便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秦凰身上,她倒还落了个好名声,替大楚留了三分颜面似的,秦凰见这句话把元徽帝的脸色都说得僵硬起来,心中怒火中烧,两步迈到兰殷面前,嘲讽问道,“公主的意思,本宫听明白了,公主是说本宫看不惯你,因而做了手脚,害你跌入湖中出丑,对否?”

      这兰殷也不怕她,迎上一步,“殿下想必自己是明白……”

      她话音未落,秦凰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这儿人原本位置就站得十分受力,兰殷又装得柔弱,被秦凰狠狠一拽,半句话还在肚子里没说出口,一整个重心不稳,方才干了些的衣裳又栽回了湖里。

      燕国夫人头一个反应过来,跳起来便推着人就往湖里去捞人,急得满脸通红地质问秦凰,“殿下这是做什么!”

      “你看好了,”秦凰不理她,居高临下地看兰殷在湖里也没了方才那速腾的模样,只是略显狼狈了些,此刻正凶巴巴地瞪着秦凰,比谁眼睛大她是不怕的,也一样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一字一顿道,“本宫若想对付你,不必使那些花花肠子!”

      诚然,她这口气虽然出了,出得仍然不大畅快,燕国夫人同兰妃的面子被她丢了个干净,元徽帝即便再宠爱,这会也是说不过去了,果然还不等兰殷被从湖里捞上来,元徽帝已怒冲冲斥责她道,“你堂堂一个公主,作出如此举动来,文华阁的夫子是如何教导的!”

      秦凰平日最擅长讨饶,可这事儿偏让她一身硬骨头,不依不饶,“父皇,儿臣在文华阁所学,是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为人不可碍于面子被肆意欺凌,儿臣看公主学得不大好,不得不替她重温这课。”

      她倘若讨好,这事原本便可结了,可秦凰偏偏如此反骨,元徽帝同燕国的脸面一时便不上不下,又见她一口歪理,惹了元徽帝不悦道,“夫子既教了你儒家法道,你如何不知以恕己之心恕人的道理,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哪里有半分公主的德行!今日如此放肆,孤看是往日骄纵了你!”

      秦凰还想辩解,“明明是……”

      “你这般会背《论语》,就给孤回去罚抄十遍,明日上交,好好闭门思过,参透了再出来!”元徽帝生怕她再说出令燕国难看的话来,掐断她的半句,又添道,“你若再辩白一字,再罚十遍!”

      秦凰愤愤然闭了嘴,气得像个没处撒气的小包子,又委屈又生气,狠狠瞪了兰殷一眼,扭头打道回府了。

      待到冯折晚她一步回栖梧宫时,那姑娘已经把一屋子的古籍摔了个干净,窝在角落里发闷,奴才们跪倒一片,却又不敢收拾一地狼藉,她窗口那只虎皮鹦鹉叽叽喳喳地学语,“冯折混蛋!冯折混蛋!”

      绿萝小心翼翼地凑到冯折一边劝他,“夫子先回去吧,殿下这会儿正在火气上,您进去也是找没趣的。”又压低声音,“她正骂您呢……”

      冯折倒是好奇秦凰怎么骂的她,转身便听到她的小殿下带点儿抽噎的声音,却凶巴巴地问,“是不是冯折,你让他出去!方才在父皇面前装聋作哑的,这会来有什么用,他就是个马后炮!事后诸葛!”

      她这抽抽噎噎的,生气也不像是真十分生气,委屈倒是真的很委屈的,冯折这会儿本不应该笑她,可这位小殿下委实过分可爱了些,冯折拍了拍绿萝的肩,让她把跪倒一片的小奴才们带出去喘喘气,自己踩进秦凰那屋子里去了。

      秦凰把脑袋从胳膊里钻出来,愤愤然看了他一眼,又飞速埋回了两只手臂里,“你来干嘛。”

      冯折替她把地上的宣纸和古籍捡起来,理齐了,有些故意去惹她,“小殿下哭啦?”

      “关你什么事,”秦凰头也不抬,“该你说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现在来耍嘴皮子,你就会说教本宫而已,你怎么不拿出平日里对付我的本事来?怂货!”

      冯折可不认这空穴来风的怂货俩字,讲道理地凑到他的小殿下跟前,“小殿下方才同陛下辩白了这样久,陛下可听了一句?”

      “我一面之词,还有兰殷在那里挑唆,父皇如何会信?你这人平时看起来聪敏,这会儿怎么脑袋转不过弯来的?”

      “小殿下以为陛下是不信你吗?”冯折拿她没有办法,耐着性子做一回人生导师,“陛下罚你,是因为兰妃同燕国夫人面前你给了兰殷如此一个下马威,这件事不止是殿下你区区推了她一把,更是当面打了燕国一个巴掌,陛下若不罚你,那便是有意让大楚同燕国酿成嫌隙。”

      秦凰不是不懂道理,如此一说,她即便是懂了,还是抬眼惺惺地看了他一眼,冯折被她这一眼看得心尖都甜起来,哄她问,“小殿下说对不对?”

      小殿下还是很委屈,即便很委屈还是点了点头,“姑且算是对……对吧。”又憋起嘴来,“可抄十遍《论语》还是很多啊!这个孔子的话怎么那么多,他若少说两句,这个《论语》也没有那么多字了!”

      冯折哭笑不得,“孔子他老人家要是听了小殿下这句话,恐怕真是气得死也不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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