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少年》漏水的咖啡杯

6、第6章

　　文佳期的医生文森特是他的父母特定从美国邀请过来的脑科专家和心理学专家，平时在杭城二院挂名，大多数时候他都在自己的心理诊所忙碌，只有少数情况才会在二院这边接诊疑难杂症，今天他被邀请参加一台高难度的脑科手术，在不少医生眼里失败率极大的手术在文森特这边却轻而易举，如果不是签订合同每个月最多只接三台手术的话，二院的其他医生恨不得把这位“神之手”供起来，邀请他参与每一台脑部手术，他们在旁边围观学习。
　　文佳期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间布置得特立独行的接诊室，墙壁上贴着夏威夷风情的橘色与蓝色拼贴的墙纸，办公桌后面的小桌上放着手动咖啡研磨机，精致的书架上摆放的不是书，而是来自夏威夷本土风格的手工艺品，如果不是服装限定必须穿白大褂的话，文佳期觉得文森特可能会直接穿大红大绿的沙滩服来工作，或者说他现在的医师袍下已经是这样的打扮了。
　　丝毫不知道文佳期对自己产生了怎样的恶搞想法，文森特医生给文佳期倒了一杯咖啡推过去。
　　“尝一尝吧，是夏威夷可娜，很遗憾这边不能放虹吸壶，不然就能让你品尝到更正宗的咖啡了。”对于不能放虹吸壶这一点文森特只能无奈地接受，无论在哪个国家医院都禁止出现明火，这也是他为什么开了一家心理诊所的缘故，心理诊所在文森特的眼里是让人放松身心好接受治疗的地方，不会充满让人不喜的医用酒精的气味。
　　熟悉文森特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位把个性表现在方方面面的人，优越的家世培养了他从内到外不可忽视的高贵气质，渊博的知识更进一步让他成为人生赢家，从内到外散发着迷死人的荷尔蒙再加上丰厚的身家，追求者无数，他却坚持独身主义，理由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之前他要保持身体和灵魂的洁净。注重生活品质的他每天早睡早起，奉行“健康生活”原则，每周至少去三次健身房，但是却对咖啡爱不释手，为了配合每次咖啡的主题，文森特二院办公室和心理诊所都要换一次装修，美曰其名，让患者身心放松，实际上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又换咖啡种类了，这也是为什么文佳期每次来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景象。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文佳期坐在文森特的对面，把检查报告递给他，文森特一开始不在意地随意翻了翻，看到其中一项和之前不同的数据后吊儿郎当的态度立刻发生转变，文佳期突然有些忐忑：“文森特，我……？”不会是这次的检查有什么问题吧？
　　想到蔫哒哒呆在意识空间里的叶一，文佳期想，如果有异样的话应该就是叶一这个特异存在的缘故了。
　　文森特朝文佳期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文佳期立刻安静如鸡。文森特打开电脑，比对了之前文佳期所有的检查记录，文森特的眼中出现惊喜的光芒，在这数量庞大的数据报告中，其中某一项数据变化虽然微小，但是把今天的检查报告和最初文佳期的检查报告做对比的话就非常明显了！把视线转向文佳期，文森特的脸上出现一个真实的笑容。
　　全程注意文森特表情的文佳期在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终于放松下来，这是他认识文森特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笑容，通常这个表情代表了他对文佳期的病情有了眉目！
　　文森特很开心，文佳期是他接诊的最棘手的病例，他采取过各种各样的治疗都收效甚微，两个月前他采取了一个大胆的做法——把文佳期吃的所有药物都更换成名字在外行眼里高大上实际上是普通的维生素之类的安慰剂，这些药除了增强免疫力或者压根没有效果外一无是处，文森特采取这种疗法是非常冒险的，他甚至做好如果文佳期在这两个月因为停药而病情恶化被他的父母追究责任的巨大风险。
　　衣冠楚楚的金发青年的眼睛里有星星，文佳期被他看得不由地后退一点。
　　事实证明他这次的大胆尝试有了良好的效果，过去文佳期吃的药对他的病情毫无效果，甚至使得他的免疫力下降。
　　“很好。” 文森特点击几下鼠标，办公桌上的打印机呼啦呼啦不断地吐出报告，把打印出来的报告一排排列在文佳期的面前，用红笔圈住报告上的数字，“请看这里，对比一下最初报告和最后报告的这个数字，发现了吗？”
　　他圈住的是意识和身体延迟的时间，纵然不是很懂，文佳期也能看清楚两张报告之间的变化：“这个数字变小了！”
　　“这说明之前的疗法是有效的，如果继续坚持下去的话，你痊愈的几率非常大！”
　　文森特满是激动的语气吸引了叶一的注意力，他停下书写回归身体计划书的动作，将意识空间的一面墙转换成文佳期的视野。
　　和之前小z说过的话一样，文佳期正在恢复同步率，叶一透过文佳期的视野看到了文森特，刚刚恢复了记忆，这位医生也出现过在他过去的记忆中，他似乎是哥哥叶顾的朋友，和性格散漫的哥哥在追求生活品质上有不少共同语言，叶一一度怀疑这两个人私下会一起泡枸杞打太极。
　　文森特的话像是打破暗夜的第一缕曙光，长久以来对未来毫无希望，甚至决定就这样保持下去也没问题的麻木思想终于被打破。
　　离开的时候，叶一不用看都知道，现在的少年眼睛里闪现出绚烂的焰火。

　　得知文佳期的身体有恢复健康的可能性的时候，药超杰是最开心的，她一把抱住文佳期控制不住地蹦跳起来，一直以来文佳期都因为反应慢被校园暴力被无视被冷待和边缘化，文佳期即使不说她也是知道的，因为这些她都遭受过，正是因为曾经遭受过，所以更能感同身受，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终于要摆脱多年的噩梦，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罗培然把药超杰从文佳期身上扒拉下来后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大庭广众的，差不多就得了。”语气要多酸有多酸。
　　药超杰：“嗯哪。”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她看向罗培然，“今天我们没有其他的安排吧？”
　　罗培然：“没有。”
　　“那—— ”
　　少女双手合十看向文佳期：“为了庆祝今天得到了好消息，我请客喝下午茶吧，就去空中花园怎么样？”
　　空中花园，杭城口碑最好的咖啡厅，坐落杭城市中心的梦幻般的建筑，整个建筑体参考传说建筑巴比伦空中花园的描述建造，从外部看可以清晰看到建筑立面精心布置的各色植物，内部装修的像是童话中的城堡一般，光是装修戳人也就罢了，空中花园的主人对服务的菜品的要求也非常高，高薪邀请了五位不同风格的五星大厨坐镇。从内到外的面面俱到让空中花园成为杭城甚至是全国顶尖几家店铺之一，其高昂的消费门槛也无法阻止源源不断的来客，为了提供更好的服务，空中花园每天仅接待有预约的一百名客人，药超杰能随时随地去，则是因为空中花园就是她家产业之一，空中花园常年有一间专属她的包厢。
　　文佳期：“好啊，好久没有去过空中花园了，听说上周来了一位擅长甜点的大师，还是你姐姐专程去邀请才成功请来的。”
　　药超杰卡腰，一副得意的模样：“哼哼，我姐姐说在她之前就有不少人去邀请大师坐镇，然而大师都没有被说动，直到我大姐亲自出马。”少女对自己的姐姐极其崇拜，已经到了无脑吹的地步。
　　文佳期：“不愧是大姐头，那我一定要多去捧场才行了。”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跟不上这两个人话题的罗培然乖乖跟在后面，在两个小伙伴看不到的地方板着一张臭脸盘算着回去之后怎么从药超杰身上压榨回来。去停车场路过门诊部的时候三人的脚步停下来。
　　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不少人在指指点点，离得不是很远，他们的对话文佳期隐约听得见。
　　“跳楼了。”
　　“又一个跳楼的。”
　　“啧啧啧——”
　　“居然是个医生……”有人在医院跳楼挺常见的，多数是患了绝症对未来没有希望的患者，这一次居然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观群众唏嘘不已。
　　后面的医生护士拨开围观的众人：“快让让，快让让！”
　　“还有气，赶快送去急救！”“不要看了，快走快走，不要挡路！”人群中间出现医生的声音，再次围成一圈的人有些不满医生口气冲，但还是让了条路。
　　“走吧，和我们无关。”罗培然拉着药超杰加快速度前往停车场。
　　文佳期回头看了一眼医生掉下来对应的楼顶，那里有一个黑影朝文佳期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离去。文佳期内心产生一个荒谬的想法，忍不住和叶一交流：“叶一，那个医生有可能不是跳楼自杀的。”
　　叶一：“……”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他和文佳期都没有工夫去管这些闲事，“我们走吧，罗培然说的对，这件事情与我们无关。”
　　文佳期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握拳然后松开，就算是他报警的话也没办法提供更多的线索，毕竟他连那个人的脸都没有看清，到时候警察让他指认嫌疑人的话，他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空中花园的下午茶做的非常精致，追求极致的大厨将甜点做成了和真花一般无二，和外表相匹配的美妙滋味让人欲罢不能，享受完甜点，三人一边喝饮品一边刷手机。
　　文佳期联系自己认识的博学大佬，旁敲侧击询问灵魂离体和灵魂归位的传说和疑似案例，大佬以为文佳期想要写这种题材的小说，洋洋洒洒给他发来两个g的文档，拍胸脯保证这是他之前看书收集到的一些资料，还有更多的资料他之后会陆续发过来。给大佬发了一个表示感谢的大红包，文佳期开始耐心等待文档下载。
　　叮咚叮咚，药超杰刷飞博的声音格外明显，她的眼睛睁大：“卧槽，佳期培然你们快来看！咱们今天过来时候那个跳楼事件完整版上热搜了！”她把手机翻过来示意给文佳期罗培然看，“我勒个去，那个医生居然是畏罪自杀的！”
　　整个网络爆发出一项丑闻——叶一住院的杭城二院有患者临终捐献的器官被医生擅自做主卖掉了，家属发觉不对劲后第一时间报了警，一切证据指向负责这项手术的医生，那个擅自做主的医生却在警察上门了解情况的时候跳楼自杀。
　　各大社交平台上“杭城二院医生贩卖患者捐献器官”不出两小时迅速攀升至热搜榜第一，平常刷刷“飞博”刷刷“微颤”消费碎片时间的用户用实际行动把这一则新闻转发到自己的账号首页，由于事发突然，二院的领导想要规范行为不要扩散消息已经来不及。
　　按照药超杰示意的内容搜索，文佳期也找到了那个热搜。热搜之下群情激愤，当然也少不了搅浑水的。
　　有表达震惊的：“人干事？”
　　有阴谋论的：“医生跳楼了？我怀疑这是一个大阴谋。”
　　有感慨世事无常的：“医患关系就是这么被败坏的。”
　　“妈呀，我还打算以后挂了之后把器官捐献出去的呢，就这素质，我还是选择带着我肚子里的器官一起进火化炉好了。”
　　“幸好家属发现的及时给曝光出来了，不然的话这个医生还要做多少次？”
　　“很有可能这不是这个医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想想之前在他手里病逝过的病人，或许有可能那些病人其实是能治好的，但是这个医生为了卖器官牟利，所以……卧槽，细思恐极。”
　　“整天嚷嚷着医生怎么怎么不容易，现在好了，医生不容易，把算盘打到患者身上的器官上了，哈哈。”
　　“楼上阴阳怪气几个意思，有本事你一辈子不生病，没医生给你治病你直接就升天了好吗。”
　　“%……E%#%##&*））&……%……%”
　　“……”
　　文佳期果断关闭了社交软件，捏捏眉心，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在网上说话，他叹了口气，和意识空间里的叶一讲话：“叶一，我猜的果然没错，这件事情不简单。”
　　叶一：“……嗯。”
　　贩卖患者器官这件事情很严重，但是罪不致死，那个医生却选择了跳楼，这个选择本身就不合理，再加上文佳期在离开的时候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黑影……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空中花园里距离文佳期他们包厢不远的另外一个包厢中，穿着休闲西装的男子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中相同的热搜，不由得轻哼一声：“蠢货，扫尾都不知道找个人少的地方。”
　　男子口中的蠢货则是暴躁无比，今天那个医生出乎他的意料，居然先一步预料到他会来清理，为了让更多人注意到，居然跑上门诊部的楼顶一跃而下。狂怒之下，他把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砸了一个遍，站在门口的秘书仿如没有看见一般。
　　手机响了一下之后，秘书打开门，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把金属箱放到桌子上：“很遗憾地通知您，这一次的器官还是不匹配。”
　　研究员进来之后秘书打开了大灯，暴躁男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清楚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和文佳期相撞的那个男人，暴躁男的双眼发红，研究员不由地后退，再次重复一遍自己说的话：“这一次的还是不行。”
　　“砰——！！！”
　　暴躁男一把把装着器官的金属盒扫在地上，青筋爆突，咬牙切齿：
　　“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要那个成功试验体身上的细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