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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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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寒冷并没有持续很久,一过正月,春天便匆匆到来,又匆匆准备离去。一个晴朗的中午,墨尘音扶着在单衣外披了一件外套的翠山行,支着双拐锻炼身体。
病患的一只脚已经没什么事,另一只脚固定着,还不能动。此时大部分患者都在午休,中庭只有他们两个人。墨尘音搀扶着他走到石桌旁,帮他擦干额头的汗,以免被风吹出病来。
“要回去,还是坐一会儿?”墨尘音水杯放在石桌上,一边把双拐靠在旁边,一边问。
“坐一会儿吧。天气不错。”
“那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件衣服。”
墨尘音说完这句,便匆匆冲进了住院部大楼,翠山行坐在石凳上看他离去的背影,渐渐收了笑容。
就在此时,一双穿着高跟鞋的美腿出现在他眼前。
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她穿着低胸的毛衣,打扮时尚不失品位。笑容也极为得体。
“玉蝉宫……”他下意识地报出了来人的名字。
“你认识我?”不速之客笑笑,走到石桌旁,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
翠山行看着这个第一次见却已经很熟悉的女人,回以同样得体的微笑。玉蝉宫除了一个温和却不失距离感的眼神之外,没收获到任何期待中的尴尬或者局促。
“能算计到伏婴师的人,果然不简单。”
终于,玉蝉宫移开视线,这样说。
翠山行回以一个明显装蒜的无辜表情:“小姐说什么?”
玉蝉宫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掏出一个盒子放到石桌上:
“这个麻烦你,帮我还给他。”
翠山行看着石桌上的盒子,又看了玉蝉宫:
“还给谁?”
“别说你不认识。”玉蝉宫眨眨眼睛,有种风趣的可爱。
翠山行笑笑:“认识倒是认识,不过,你们的事,应该自己解决比较好。”
“可是我见不到他呢……”玉蝉宫微皱了眉,做沉思状。不知几分认真,几分挑逗。翠山行倒是镇静,淡淡一笑:
“可是我在观察中,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
玉蝉宫挑眉,拿起了桌上的小盒放到翠山行面前,强调道:
“拜托了,反正你们总要有工作接触的。”
翠山行没有接过那盒子,只是摇头。
玉蝉宫先是有些愕然,之后便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翠山行,见后者淡然面对。玉蝉宫勾起一个笑来,甚至,笑出了声:
“他一定没有问过你为什么辞职,对不对?”
翠山行垂下眼帘看着石桌上的盒子,嘴角还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您为什么会推断我是辞职?”
玉蝉宫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惊讶:
“你没有吗?”
翠山行抬起眼,不改一贯的笑容:
“我为什么会辞职?”
“你辞职了?”另一个声音插入两人的对话中,说话的是不远处的墨尘音,他露出一个笑容算是招呼,然后走过来将手里的衣服给翠山行披上。
“当然没。我想就算我辞职,也没那么容易被放行。”他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有点自豪,虽然那丝情绪很不易察觉,但玉蝉宫是个直感很强的女人。她不仅察觉到了他的自豪,甚至还察觉到了一丝解脱和希冀的情绪。
她想这不是错觉,因为翠山行的笑的确很轻松:“我只是会离开这里,到我喜欢的地方去——甚至在那之前还会有个假期。”
墨尘音看了一眼翠山行,又看了一眼玉蝉宫,脸上满是疑惑。
玉蝉宫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拿起盒子,对墨尘音一笑,转身走了。到花园尽头时,回望了翠山行一眼。投来一个似有深意的微笑。
翠山行同样带笑点头。墨尘音这时候才走过来:
“你看上去很高兴啊,怎么了?”
他把衣服扣子帮翠山行弄好,轻声问。
“是吗?”翠山行抬起脸,带着健康的红晕。支着拐企图站起来:
“我想是因为解决了一个难题。”
墨尘音一听便皱起眉,现出明显的不悦。
“对了,你不回家?”翠山行笑答:“难得休息,看父母也匆匆忙忙,也没陪陪你家赭杉,说不定他们都暗地里骂我……”
墨尘音叹了口气,看了翠山行一会儿,突然一把把他揽进怀里。
“如果没有挣扎过,是不会有这种解脱的表情的。”
翠山行沉默,起手拍着他的背。而墨尘音就这么静静抱着他,同样抚着他的后背。
这是墨尘音式的安慰,二十多年一贯如此。他轻吻了翠山行的额头:
“你憋那么多心事干什么?养蘑菇吗?”
这也是墨尘音套供的一贯招数,但今天翠山行并没有像以往那样乖乖说出来,而是手上毫无征兆地突然发力,将墨尘音带倒在怀里,吻上他的嘴唇。
事出突然,姿势别扭,墨尘音一时没能挣开。
中午的花园人烟稀少,石桌又在专门的休闲区域里,不是必经之路,所以翠山行显然有恃无恐。等墨尘音满脸通红地挣脱出来时,翠山行的眼睛是亮的,注视着一脸愕然的墨尘音:
“觉得怎么样?”
墨尘音拧着眉头,白了翠山行一眼:“我不喜欢被耍。”
“那就别用那种方式对待我。”
翠山行语气不重,却坚定。
墨尘音定定望着他,过了很久。
翠山行淡淡笑了,支起双拐费力地站起来。墨尘音过去扶他。似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扶着他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墨尘音突然撇撇嘴,低声问:
“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别告诉我那是天赋。”
翠山行一怔,随即一本正经道:“事关尊严,我当然很努力。”
墨尘音挑挑眉毛,明显的不信。翠山行笑了:
“我辅修长笛,总有点基础的吧。你不是很清楚吗?”
大多数气鸣乐器,技法上都要锻炼舌头和口腔。所以稍微有点知识的也就不难掌握某些技巧。墨尘音意识到他后一句明显意有所指,撇嘴道:
“我家是没学过气鸣乐器的人比较有基础。”
争强好胜的意味明显。翠山行看了他一眼:
“这种隐私,可以随便和外人说吗?”
“你又不是外人。”
电梯门在眼前打开,两人慢慢回到病房,还没进门,门口就迎出一个人来,惹得翠山行偷笑。
来人是赭杉军,表情一贯严肃。想到刚才的讨论,墨尘音下意识咧嘴。
“公司上午加班,正好一起过来。”赭杉军率先解释,显然他并不知道刚才被讨论了,更没有看到花园发生的一幕。
翠山行礼貌地点点头:
“来接小墨的吗?”
赭杉军点头。翠山行看了墨尘音一眼,后者好似没听见似的,扶着他从赭杉军身边路过,进了病房门。
然而,在进门走了两步的时候,翠山行的脚步瞬间迟疑,尽管快的仿佛没有发生过。但墨尘音还是感觉到了。他慢慢扶着翠山行踱进病房在床边坐下。皱眉看向站在窗边的苍。
苍的目光有些不太一样。赭杉军没有注意到什么,但墨尘音的直觉要敏锐很多。想着他在窗边会不会看到了花园里,墨尘音有点心虚。停留了一会儿便扯着赭杉军离开了。
于是病房里剩下两个人。
两个人共处一室,却好像一个人也没有。翠山行静静的翻着杂志,苍则是一动不动。这样的沉默越是延续,就越将空气压迫得如同凝滞的液体。
“慕医师说,你可以用药物控制,所以腿好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苍打破沉寂,翠山行翻书的手顿了顿。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但还是礼貌地说了谢谢。
“假期……我想可能有你也会忙。”
苍这样说。
翠山行抬眼看苍,有点诧异。
“你也许不知道自己多么抢手。”苍从包里掏出一封信,“他们耳朵很敏锐。”
翠山行拆开了那封信,显然那是邀请函,而另外一张纸上是电脑打出来的字迹,大致说明是大学同学承接了一次悉尼的演出,为期一个月,想邀请他参加。
“这不错。”他评论。
苍看着他,也露出微笑来,摇了摇头:
“投入新工作之前,好好放松吧。”
翠山行点点头,笑得很温暖。
四月的中国正值春暮夏初,正是去南半球旅行的好时机。悉尼此时还没有“寒冷”这个概念,晚风或许带了些凉意,但热情的街道马上将这些微凉意消化的荡然无存。在这样的夜晚,穿着红色连衣裙的亚裔女性急急地奔走在街上,仿佛寻找着什么。
她好像找到了目标,远处的桥边,一个正在吹奏西洋长笛的青年。
“你在这里!”
她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中断了音乐。她说的是中文:
“听说你被两个大块头带走了,吓坏我了。”
“我进错了地方。”青年笑笑,把微长的碧发往脑后拢了一下。露出清秀干净的脸。
“那两个人呢?听说喝醉了?”
“不是所有大块头都不讲理的。”
他安慰地摸了摸她的黑发,很柔顺,手感非常舒服。
她笑了,笑的很开心,这让她显得更加漂亮。愉快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柔顺的黑发楚楚动人。
很难想像,这是一对已经年近三十的社会人,或许是东方人普遍比较容易显得年轻,他们看上去更像是一对大学生。
他们一个月前在这里偶遇。翠山行的脚痊愈没有花太多时间。慕少艾给他采取的是药物治疗所以无需住院。因此他便联系了过去的老师,受邀随团出国演出。正好在悉尼遇到了外派的穆仙凤,受邀搬到她临时住的小楼。穆仙凤一周前结束工作,给龙宿稍微通报后轻松得到了假期,准备和他一起离开。
小楼有两层,穆仙凤住上层,翠山行自愿在一层看门。偶尔会在不触犯公司隐私和演出工作的情况下,帮穆仙凤处理文件,而闲暇时,就一起出去玩。俨然一对恋人,或者兄妹。
穆仙凤聪明机敏,善解人意,一旦接触,就不难明白为什么龙宿会那么宠她——她有种天生让人宠,却不会恃宠而骄的气质。所以翠山行才会在这里逗留。而且,这种新奇的生活方式对他而言也是相当刺激的体验。
比如今天,这是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驻演在一天前结束,翠山行送朋友和后辈们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又回来帮穆仙凤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发现剩下几个零钱忘记换,决定拿出去花掉。于是走进了一所酒吧。被两个有些醉意的壮汉搭讪时,才发现周围状况不对。将计就计随着两个壮汉出了们,叫了辆taxi把他们关在外面顺利离开,然后独自在桥头等穆仙凤来找他。
穆仙凤想起什么似的,从小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举到翠山行面前:
“这个,刚才他们传过来的,说是要拿来做DVD的插页。”
那是一张舞台剧照,一道淡蓝追光打在舞者身上,舞者背对观众,一手鞠发,露出一截小臂,半张侧脸。光着脚,右脚脚踝挂着串贝壳链,看上去似梦似幻。柔软中有着中国画一般的风骨。白纱乌发,丝丝缕缕,身上挂的透明圆形饰物,在灯光下宛如水珠。
“拍的漂亮吧?”穆仙凤一脸期待的目光中,翠山行只得点头。
“这绝对是一个月来最美的‘少司命’!”
“为什么我一点不高兴?”翠山行三分装七分真地垮了脸苦笑。
这次巡演是中国文化主题,特别编排了“九歌”。导演抱怨现在的学生文化底蕴不足,没风骨,所以一直让学过舞的翠山行指导。两天前,扮演少司命的女生临场扭了脚。导演就给他套上假发和演出服扔上了台。女生个子矮,演出服短了一截,他情急之下用不知谁的贝壳的手链来掩饰,就是这张照片的由来。
“他们不是说了吗,‘只有男人才了解男人心目中的女神’。”穆仙凤说着,弯下腰拿起狭长的乐器盒,想把翠山行的笛子收起来,却突然发现里面有些硬币,再仔细看,发现还有不少纸币。诧异之余,想起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她毫不掩饰地笑起来:
“天哪,天哪天哪,莫非这就是卖艺!”
翠山行也笑了——这种赚钱方式,以前可没有尝试过。于是他捡起零零散散的钱,拉起穆仙凤的手:
“帮我把这些花掉。”
过了桥就是闹市区。角落里有个商人,面前有一堆物品,用中国的话来说,是摆地摊。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一堆很有中国味的物品,只是摆摊的并非亚裔。
翠山行牵着穆仙凤的手走过去,简单地交流了一下,那个人比划着解释说,这是一个中国房客留下的东西,说可以随他处置,他不知怎么处理,就决定来这里卖。
翠山行一路看过去,那些看上去挺鲜亮的东西的确大多是地摊货。但一个不起眼的发簪引起了他的注意。
它毫无光泽,样式简朴,好像正在生锈的铜制品。但纹理细致,是纯粹的古物。放在手上就知道,是支金镶玉发簪。
翠山行在心里暗骂了那个乱丢古物(很可能还是文物)的房客一句,不动声色地问了价钱。对方比划着说出一个数字,就假货来说,高了,但就真货而言,基本等于白捡。翠山行看了看手里的钱,给他拿出相应的数目买下,便要离开,那个摊主却叫住他,又不知从哪里翻一个一模一样的。
的确是一模一样,看来居然是对簪。翠山行问他是否还有,摊主一脸笑地倒出好几个发簪和耳饰,但都是真正的地摊货了。
翠山行付给他两个发簪的钱,拿起了那对金镶玉对簪。让穆仙凤面对自己,拿起其中一支,给她把头发挽起来,再插上另一支来平衡。
穆仙凤阻止了他,把另外一只发簪放在他手上,踮起脚吻了他的脸,然后挽起他的手臂,眨眨眼问:“接下来去哪里?”
实际上,没等翠山行回答,她就直接拉着他冲向了挂着彩球的冰激凌车。
第二天哥本哈根的晚上,翠山行完成了护花使者的旅程。
穆仙凤离开时吻了翠山行的脸,有点依依不舍。
“谢谢你照顾凤儿,你们看上去不错。”
龙宿对眼前的青年说——这个青年变得开朗了很多。
“她的快乐很有感染力。”翠山行笑看穆仙凤离去的方向。
龙宿点头,但并不像是肯定或否定什么,只是单纯做了这个动作而已。他从电话下面拿出一张名片和一封信:
“听说你要去布拉格,这个小公寓不错,风景好,还可以提供短期租赁,说不定还有惊喜。今晚就住在我这里吧。”
翠山行接过名片,由衷地道了谢,和龙宿以及穆仙凤共进晚餐并休息了一夜之后,他背着他庞大但简单的行礼,离开了哥本哈根,仍旧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也没有直接去布拉格,而是再次来到法国履行对茶理王的诺言。在血堡住了近半个月后,他才按计划去往布拉格。
那座被推荐的小公寓,居然在查理大桥不远的地方,的确是个既美丽又方便的场所,找到那里并没花太多力气。推开很有捷克风格的门,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老妇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递上龙宿的推荐信,老妇人露出吃惊的表情:
“孩子,你真幸运。最好的几个两人房都没住满,如果你不介意有个人说话,我可以推荐最容易相处的。当然,如果你不愿合租,临街也有两个单人间,价钱是四倍。但是他们除了大,没有什么特色,”老妇人耸了耸肩:“不值那个钱。”
老妇人身上散发着属于这座城市的惬意,翠山行调整了一下背上硕大的旅行包,笑答:
“多谢您。”
老妇人说的一点也没错,在临河边的房间里,她给他选择了最好的一间。它在三楼,不会有太多的蚊虫,有两面窗户,宽敞明亮,视野绝佳。配有浴室。房间从中间形成一道对称轴:一个小台子,下面是一个简易冰柜,上面放着电话,两边是一模一样的床头柜,两张床,靠窗是可以做书桌的梳妆台,靠门是两个简单的大衣柜。门上方有个壁橱,放着一个不大的电视机。只要每个月缴房租时缴电视收讯费,就可以收讯,而且这部分费用是分摊的,相当便宜。
靠右的一侧已经住了人,床褥整齐,兼职书桌的梳妆台上有台笔记本电脑,大衣柜旁边放着一个拉杆箱。但显然人不在。
翠山行把自己的行李稍作整理,老妇人把被褥帮忙铺好,换上新的床单,枕套和被罩,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把钥匙递到他手上。
“钥匙一共有三把,你和室友各一把,我有存底,不过最好不要丢。你的室友住进来一个月了,他是个好人,应该能帮上你。”老妇人说完这些,目光正好落上翠山行拎来的乐器箱,又补充:“这里欢迎音乐。不过宵夜结束后请保持安静。”
翠山行笑着应承下来。送走老妇人,关上门,解开束发短绳,拿出随身带来的琵琶,仔细地缠上义甲。照例做了些速度练习,再随意弹些自创的曲目。直到感觉有些累而停下,才发觉浴室有声音。
回头一看,天已经黑了,对面的床铺上放着一件风衣,摆在门口的拖鞋也已经被皮鞋所取代,显然是外出的室友已经回来。还不知道这位仁兄是何方人士,希望没有留下吵闹的印象。翠山行把义甲卸下,连同琴一起收好。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吃饭。
旅店的一层就是个小餐馆,此时早已到了宵夜时间。男人们喝着啤酒谈论着他们遇到和听到的事,还有游客们三五成群地享受着夜晚。房东太太看到他下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神采飞扬:
“室友怎么样?那小伙子在对面有不少追捧者,钢琴弹得很好。”
翠山行笑笑,他还没机会见到室友。老太太也不以为意,笃定地断言道:“没关系,你们会相处的很好。”
前两天赤云染mail说,墨尘音不知什么时候考上律师证,又不做心理医生了。蔺无双要做爸爸了,这两天跟上了弦似的,见谁跟谁焦虑,昭穆尊回到家族公司,但是依旧住在原来的地方,尹秋君过一段也要过去,所以她正扣着白雪飘背书考证呢。
想白雪飘背书的样子,必定愁眉苦脸无可奈何,那封mail他没有回。和半年来所有的mail一样。
晚餐再回想中被填进胃里。带着满意的肚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门虚掩,里面一片黑暗。只有廊灯发出微弱的光。右侧床上躺着人,室友可能已经睡了。他没有惊动他,直接到自己的柜子里翻出睡衣,冲个澡睡下了。
一日劳顿,倦意深沉。第二天醒的时候,时间还是很早。天刚蒙蒙亮。翠山行看了一下表,暗自感叹生物钟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他熟悉了一下周围的景物,向对面望去,昨天没见面的室友还在睡着,侧卧得很规矩。只能看到浅褐色的后脑。
既然起了,就没有理由赖床。翠山行轻手轻脚地用冷水洗漱一回,从背包里翻出运动服穿好。来到中庭,果不其然,除了能听到大厅收拾的声音外,这个时间还没有人起床。因为刚刚来到,怕迷路。他只是在中庭做了些形体训练,便返回房间。
室友的被子凌乱着,外衣挂在衣橱外,显然人在卫生间里洗漱。但桌上的电脑开着,引起了翠山行的注意。他渐渐靠近,眉头也拧了起来。
那张桌面图片,应该就是穆仙凤拍下的那张“少司命”。
“与汝沐兮咸池,晞汝发兮阳之阿…”
背后传来击掌而歌的声音,低沉圆润,下意识的,翠山行转过身,面对着唱出古老祝辞的人。
浅褐色的额发还在滴水,稍挡住细长的眼。熟悉的脸,带着陌生的笑意看向他。
“你迟到了。”
苍笑着说,目光正对着他,眼中有陌生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