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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设彀藏阄 ...

  •   手里金鹦鹉,胸前绣凤凰。
      偷眼暗形相,不如从嫁与,作鸳鸯。

      次日玉麟与路易斯、范伯蠡商谈点货、准备物资等远航事宜,宝儿措辞此番别离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洁西卡,要与她单独逛街买点小玩意,笑嘻嘻赔个不是,拉着洁西卡玩笑离去。路易斯知道这些时日两人关系亲密,对于女子他素来甚有绅士风度,不疑有他随她们去了。
      但玉麟知她甚深,听她说要九斤二帮忙提东西,带着彩凤和九斤二匆匆离开,却将顾井与祥旺留在自己身边,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不禁望着门口若有所思。路易斯以为玉麟不舍宝儿,不禁拍拍他肩膀取笑两人真是夫妻恩爱,片刻也离不得。玉麟见房中诸人皆好笑望着自己,脸色微赧,红着脸拱手致歉,压下心中疑惑继续商量正事。
      以大清礼节,路易斯即将回国,众人自是要为其举行践行宴,十三行杨老板、钱方孔、江守言、徽商、范伯蠡等人尽皆在场,宝儿紧挨洁西卡,二人夫婿分坐两侧。诸人本对宝儿不避嫌抛头露面参与男人商事略有微词,但洋人时常带着家眷出入各种场合,亦不好评价玉麟不妥。再见得洁西卡言行自由,人前与路易斯举止亲昵,甚至当着丈夫夸赞玉麟温柔体贴,与其饮酒,说着自己结识了两位好朋友很是幸运,路易斯也只是笑眯眯点头附和。
      相较之下,宝儿就矜持许多,正襟危坐,与玉麟谨遵礼数,人前不会太过亲密,敬酒进退有度,对长辈亦礼数周全,落落大方,不失大家风范。对江、钱两家让女子经商的态度放松了许多,心中暗想番邦毕竟是番邦,不如□□许多。
      玉麟自是明白宝儿刻意收敛,免得闲言闲语影响家里长辈,举酒轻抿唇角微扬。宝儿白他一眼,脸颊带笑小手却在桌底悄悄一拧玉麟大腿。她心里虽不屑这些迂夫子偏见,只是实如玉麟所言,无法改变亦只能折衷遵循。洁西卡依着自己本性而行,对于大清朝的迂腐规条本就不屑,别说不明这些弯弯绕绕,就算知道这些迂夫子心中所思也不会理会。二位眷属若是知晓此番反倒算是间接帮了宝儿一个小忙,只怕会捧腹大笑。
      酒酣饭饱,诸人皆觉已尽地主之谊后方才依依话别。玉麟依着晚辈礼节送别众人,一一答应众人叮嘱必会妥善照顾好客人。好不容易应酬完,待诸人走远后路易斯方才微笑叹气道:“江,你们中国人为什么一定要吃饭喝酒谈生意呢?我还是喜欢平时与你吃饭的气氛,今天这样的交际应酬,我不喜欢。”
      玉麟无奈回以微笑,侧头想了想,抿唇回道:“各国历史不同,文化不同,我们待客之道注重衣食住行,希望客人尽兴。我们有句古话叫客人依随主人的方便或安排而行事,我如果去你们英吉利经商,自然也会遵循你们的礼仪。文化都是随着岁月慢慢融合包容,取长处补短板,或许有朝一日,我们都会慢慢摒弃不好的地方。只是,需要时间来慢慢实现。”
      路易斯耸耸肩摊手笑道:“我说不过你,或许你说得对。不过现在,我还是喜欢和你、宝儿吃饭喝酒。”玉麟学着路易斯平日举动,拍拍他肩膀认真道:“因为我们是朋友。”路易斯闻言大笑,只觉交到这名文弱秀气的大清男子为朋友,实乃此次最大收获。
      再无外人玉麟方叫顾井送出了玉石雕像,路易斯夫妇啧啧称奇,洁西卡更是爱不释手,皱眉苦恼没有与之媲美礼物相还。玉麟正待宽慰,洁西卡忽地一声欢呼,取出一条镶嵌着蓝宝石与精美雕刻,中间带有滑片的奇特项链,端头是个雕饰独特的圆盘,轻轻一按表盘打开指针转动,却原来是一枚怀表。路易斯立马反应过来,掏出口袋里一块式样古朴的银质表壳,配以一条做工精细的贝叶形索子链,表后壳中空,可看到机芯游丝摆上的保护盖上的西洋仕女珐琅画。
      玉麟眼光精准,情知这两块怀表工艺精良,绝非普通匠人所做,且装饰华贵,非一般饰物,赶紧推辞。洁西卡才不理这些东方客套礼节,笑眯眯强行拉过宝儿给她带上,左右打量后拍手大赞漂亮。路易斯看玉麟还欲推辞,咧嘴笑笑不容辩解说道:“江,按照我们英吉利礼仪,朋友间互送礼物是不会推辞的。”玉麟见却之不恭,便含笑收了下来。
      细看之下,西洋工艺比之华夏传统工艺各有千秋,表盘上奇特文字明显突起,一粗一细双针,通过表盘上的弦孔用钥匙上弦。经路易斯解释方知数字乃是罗马数字,二人怀表是特意找英吉利一位表具大师制作,唤为“银嵌珐琅怀表”。
      四人皆乃诚恳结交,此番心意不必多言已然明了,物品价值反倒是其次了。告别之时,洁西卡与宝儿脸色古怪打着眼色,玉麟疑惑望去两人只笑嘻嘻拥抱话别。
      回府后玉麟本欲询问,但见宝儿故意与自己东拉西扯,洗漱时偷望自己一脸得意的狡黠笑意,心里思索片刻已有计较,腹中暗自叹口气,见她渐渐不再强逼自己“成熟懂事”,也乐于见她恢复顽皮心性。装作毫不知情亦不说破,脸上神色不显,熄灯后如常搂住宝儿,轻啄朱唇淡淡叮嘱累了一日早点歇息。宝儿窝在玉麟怀里想着明日他吃惊模样就忍不住好笑,不久便带着一脸顽皮笑意沉沉睡去,却不知黑暗里玉麟宠溺望着她熟睡脸庞,已盘算好次日安排。
      翌日一大早玉麟便悄悄唤过九斤二,吩咐了一番让他速去速回。宝儿措辞舍不得洁西卡,要跟着玉麟去给路易斯夫妇送行,玉麟唇角微扬应了。宝儿满心窃喜只想着要让玉麟大吃一惊,却没注意玉麟望着她的双眸若有所思。
      到得客栈,路易斯满脸无奈与玉麟致歉,却原来洁西卡早上忽觉不舍宝儿,想多与之聚些时候,得麻烦玉麟另行安排船只,待货物盘点清楚再送其前来汇合。路易斯说罢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续道:“她觉得你那位书童九斤二做事稳妥,希望能麻烦他留下陪同,有他护送也安全些。”
      玉麟嘴角含笑毫不惊诧,依旧一副平和模样,与路易斯客气了两句应承下来,唤过九斤二意味深长嘱咐一定要确保所有人安稳无事,小心照顾。九斤二大声应了,喜上眉梢与宝儿连打眼色。玉麟只做不见,离去时见宝儿与洁西卡两人满脸狡黠笑意,得意非凡,微不可见摇摇头,略一思索与宝儿嘱咐道:“九斤二与船家熟悉,他会打点好一切,彩凤和祥旺也跟着一起帮手,切勿自作主张。”
      宝儿沉浸在恶作剧得逞的兴奋中,未作多思便连连点头应承,不耐烦嫌弃玉麟啰嗦。应承后只觉有些不对,娇嗔道:“我送洁西卡能自作主张什么?你叮嘱我干嘛。”玉麟唇角轻扬宠溺叹口气,刻意用英吉利语又嘱咐了洁西卡一遍。两名女子不耐烦催促他们离去,路易斯无奈摇摇头,拉着玉麟说笑而去。玉麟余光瞥见两名女子相视而笑,不待他们走远已兴奋地挽臂私语,与九斤二等人连比带划商议,心中暗暗好笑,倒希望自己所料有误。
      广州埠头商船众多,人声鼎沸中不时见到着急安排货期客商,众人只是乘船渡海,自是迅捷。渡海客船快捷,路易斯于船头遥遥望见渔村天然海港宽阔便捷,但停泊商船不及广州港零头,暗思此番决定实省时不少。
      范伯蠡为人精细,早已连夜渡海提前打点好一切,见洁西卡未曾随行暗思无女子碍事倒是方便许多,亦不多问。几人皆是能干之人,说到正事自是毫不拖沓,多余客套无需再言,船一靠岸便开始处理正事,清点货物,进出账登记。
      生意场上,朋友归朋友,生意得分明。货物众多,几人依着规矩件件盘点清楚再转远洋海船,再是精明能干估摸着也得两日方能全数稳妥。玉麟身边只带着顾井一人,顾井得玉麟信任更是卯足了十二分力。
      未时左右,一座装饰精美渡海客船不期而至。众人惊异间却见洁西卡穿着马服带着九斤二等人站在船边兴奋挥手,路易斯一脸茫然望着洁西卡,不知究竟。九斤二小心翼翼护着洁西卡与身后穿着彩凤衣物的丫鬟,待走到近处看得明白,顾井不禁惊呼:“少,少奶奶怎么来了?”
      路易斯偷瞥玉麟脸色低声询问洁西卡,玉麟眼见宝儿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得意,配合着微微皱眉故作惊诧询问。宝儿连蹦带跳跑到玉麟身边,抱住他手臂晃晃撒娇道:“你看我一没穿奇装异服,二没女扮男装,我只答应过不会大张旗鼓跟着你,现下我是悄悄跟着洁西卡过来的,可算不得食言。”
      玉麟抿唇沉吟笑道:“你这是设套于我呢。你身着彩凤衣物,做丫鬟打扮,一样不合礼数……”宝儿眉眼弯弯,得意地狡黠辩道:“这样打扮行动便捷,而且跟在洁西卡身边也不打眼,还方便行事。你不是一向聪明绝顶观察于微,这可是你自己没明白我的意思,怨不得我啊。”
      见玉麟侧头平和望着自己不发一言,甜甜唤声“玉麟”,糯糯保证:“你放心好了,不用特别照顾我,我不会添麻烦的。”玉麟这才无奈应了,宝儿娇笑着偷偷与洁西卡比了个手势,拇指与食指环成圈,剩余三只手指立着。玉麟估计是她们约定暗号,与路易斯好笑对望,路易斯见玉麟神态温和,放下心来。
      宝儿兴奋捉弄了玉麟,与洁西卡挽手而行,无意瞥见玉麟嘴角微扬眼中含笑,隐隐听见玉麟调侃九斤二:“你现在可连我都瞒着了,跟着宝儿胡闹。”九斤二可怜兮兮讨饶,转移话题讨好笑道:“少爷,你看清晨那么急吩咐我做的事,我也办得妥妥帖帖,待会你上船看了就知道,我
      九斤二对少爷可一向忠心耿耿。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何提前就预备着?”玉麟不置可否平和一笑,只叫他去帮手阿井。宝儿隐觉好似有些不妥,玉麟的惊诧好像更如装出来的。
      未及细思,众人尚有正事未完,两名家眷恶作剧更多仍是为了证明女子亦有本事,不输男儿郎。简单问询后便书归正传,玉麟于她二人分配了事务,继续未尽事宜。
      宝儿与洁西卡收了玩闹之心,认认真真随着众人一起盘点记录,宝儿本已熟悉钱庄出入货单,贸易大同小异,在玉麟指点下极快便熟悉了。
      范伯蠡本认为两名家眷就是任性胡闹,对她们瞒着夫婿私自偷来颇有些不满。但见得她俩不怕脏苦,拒绝优待,真真地投入办事,帮手记账盘点,绝非玩闹,与一般弱质女流颇为不同,甚至在计数点算上宝儿甚至比之自己更胜一筹,不由刮目相看。
      夜幕低垂,宝儿与洁西卡的帮忙亦只是分担众人事务,货物繁多,进程并未能快得许多,眼看只能于香港村歇息一晚。路易斯眼见洁西卡香汗淋漓,衣物灰尘仆仆,不免有些心痛。男子随便将就一晚倒是无妨,可女子未免苦了些,不禁有些后悔应承了洁西卡。
      玉麟拍拍手上灰尘,让九斤二带着众人上船梳洗一番。却原来下午盘点时候,玉麟已让彩凤与祥旺准备好晚膳。船上物品甚是齐全,装饰精美,诸人房间竟均已分配妥当。范伯蠡暗自叹服玉麟年纪轻轻思虑如此周全,未雨绸缪,竟将一切可能预计在内。
      众人各自回房梳洗,宝儿这才得了空闲仔细思量,见客舱竟连梳洗用品都准备妥当,忽地想明了不妥之处。玉麟拧干汗巾轻轻擦拭宝儿粉脸,将其被汗水浸湿的鬓发勾往耳后,似笑非笑侧头望着宝儿:“你呀,明明知道最后我都不会拒绝你,却为了吓我一跳,合着九斤二瞒着我偷偷跑来,若有意外如何是好。这下恶作剧得逞,看你乐得像个孩童似的。”
      宝儿捏捏玉麟脸颊娇嗔道:“你就是哄我,明明你早已猜到了,连船只都提前布置妥当却装作不知,还扮惊诧,你就是个大骗子。”玉麟抿唇一笑,环住宝儿纤腰宠溺叹口气。宝儿嘟着小嘴白他一眼,本想佯嗔却绷不住笑出来,这人总是如此,可这样的宠溺这样的幸福,真是一世也不够。梨涡浅显甜甜在玉麟唇上一吻,偎在玉麟怀里偷笑,如饮蜜糖。
      玉麟考虑周全,诸人歇息舒适,分工明确,两日间已将一切打理妥当,远航物资亦备置齐全。第三日清晨路易斯夫妇便可归国,与众人依依惜别,宝儿与洁西卡想到此番别离便远隔重洋,何日再会亦难知晓,不由伤感起来。范伯蠡知道海上天气瞬息万变,见众人拖拖拉拉,只得出声提醒。
      路易斯与玉麟耐心宽慰家眷,洁西卡与宝儿终是豁达女子,情知朋友贵乎交心,拥抱作别,洁西卡忽地在宝儿脸上重重一吻,宝儿一愣神也娇笑着“回礼”。众人错愕间二人已笑嘻嘻告别,不再做小女儿哭哭啼啼姿态。
      众人虽是诧异,但对这两名女子的行径也不在意是否合乎礼数了。路易斯向玉麟点点头,玉麟伸出手正欲与之辞行,谁知被路易斯一把抱住,大惊失色,努力控制住脸部表情,小心提防路易斯别似得洁西卡般来个临别之吻,身旁却传来宝儿一声娇呼。
      路易斯大力拍拍玉麟后背,沉声道:“江,你是我永远的兄弟。”玉麟方始明白过来,红着脸学路易斯在其后背轻拍两下应道:“我们永远都是朋友。”路易斯大笑放开玉麟,携着洁西卡潇洒离去。
      玉麟无奈笑笑,心底却也甚为不舍这位异国好友,轻声低念:“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转眼看见宝儿满脸玩味看着自己,耳根一红,但人多口杂不便私语,宝儿嘴角下挂似笑非笑,做个鬼脸自与洁西卡挥手告别。
      远洋海船渐渐离去,终只见帆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忌重温前文,感觉有些越来越控制不住细节,越来越繁琐。本想放慢速度修正一下,但好像性格风格已成,已很难强行更改了,停笔后再行文依然陷入怪圈。成亲后已然是平凡夫妻,温馨日常,想来我内心深处亦抗拒为了矛盾冲突而令宝麟起波折,只能如此了。我需要思考一下如何不潦草又不啰嗦的完成主线任务(自我感觉很难),更文速度因此变得更慢,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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