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中传奇之宝麟传》遗忘缘

36、第三十六章 知止而得

　　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
　　静，谓心不妄动。安，谓所处而安。

　　钱家比不得江家家训严明，钱方孔从未在意过什么晨昏定省的繁文缛节，宝儿复生以来虽孝顺钱方孔，想尽量弥补前世遗憾，可对于这些迂腐规条却也不十分看重。但玉麟自幼恪守礼法，即便如今不再盲目遵循，该有的礼数亦不愿缺失。
　　两人商议妥当如何应对顾残生，宝儿贪恋玉麟怀抱，赖在他怀里随意聊着闲事八卦。玉麟见天色已明，不愿失了礼数，耐心哄着宝儿起身梳洗。宝儿虽对迂腐教条不太看重，但不知父亲情况如何，顺着玉麟意思起身更衣。
　　见彩凤送来盥洗清水上下打量玉麟，情知这丫头又在调侃玉麟，抿唇一笑，拧干脸巾为玉麟擦拭。彩凤歪着脑袋玩味笑道：“昨夜姑爷喝醉了让他自己洗漱，今日姑爷神智清明反而要人照顾了，倒与常人不同。”
　　玉麟早已习惯，平和笑笑应道：“昨日未能得便，却不知今日是否能有幸尝尝祥旺‘特地’为你做的糕点，这样的特别糕点，我们也只能跟着你沾沾光了。”
　　宝儿不知此事，闻言不禁好奇心起，扬眉好笑询问，彩凤脸色一红，连声咳嗽，掰着手指口里喃喃念叨着“王员外三小姐、玉器铺何小姐”。玉麟温和一笑岔开话题，宝儿略一思索便大概猜到二人打的口舌官司，在玉麟腰间软肉一掐，彩凤正在好笑就听得宝儿笑语晏晏说道：“祥旺特地为你而做的糕点，想必比平时更可口几分，我记得祥旺好像比你大得半岁，要不我叫爹给你们做主……”
　　话音未落，彩凤赶紧求饶道：“小姐，我去看看早点做好没。”冲着在旁抿唇偷笑的玉麟做个鬼脸，落荒而逃。宝儿好笑摇摇头冲着彩凤背影唤着“预备点清淡米粥”，彩凤回身大声应道：“明白，姑爷昨夜饮酒伤身，得养养胃。”不待宝儿笑骂，赶紧嘻嘻哈哈一溜烟跑开。玉麟与宝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道：“看来是得赶紧给她找个夫婿管管她了。”
　　大笑声中玉麟只感腰间又是一痛，苦笑望着宝儿。宝儿瘪瘪小嘴边为玉麟整理衣襟边埋怨道：“以前倒没发现你有这么多仰慕者，却不知你是从何惹来的这些烂桃花。”
　　玉麟无奈回搂宝儿纤腰声明：“彩凤说的那些小姐我可是从未听闻，往日广州城里你钱大小姐的威名谁人不晓，谁敢打你夫婿主意。今世若非你于人前只钟情我一人，又为了我收敛性情，以你绝世容颜如今才情，如李公子那般倾倒于你石榴裙下的世家子弟只怕多如牛毛。”
　　宝儿甜甜一笑，飞了玉麟一眼腻声道：“口甜舌滑。”轻拍玉麟环抱双手，嘴上说笑不耽误手上功夫，两人整理收拾一番，挽手去大堂给钱方孔奉茶。
　　岂料早膳用完钱方孔都未出现，两人心里担忧，交换个眼神亦不在下人面前表露情绪。宝儿故意埋怨爹忘了今日需饮女婿茶，随口叫祥旺去提醒一下。过不多时，祥旺匆匆跑回转述钱方孔吩咐：“老爷叫我告诉姑爷，钱府不似江家书香门第，不用讲那么多规矩，叫姑爷和小姐你们两人自行安排就行了。”玉麟情知事出突然，此事钱方孔又不便对人言，一时半会只怕考虑不清，与宝儿使个眼色，平和应好。
　　玉麟如常回房处理未完公事，宝儿人前平和，再无旁人却无法保持玉麟万事不惊的心境。见九斤二迟迟不归，又不知钱方孔态度不免有些坐立难安。
　　看玉麟神色无异，忍不住缠着玉麟追问是不是已经想好解决之法。玉麟温和一笑，放下手中毛笔好脾气宽慰宝儿：“我不是教过你，遇事冷静，处变不惊，如此方可保持清醒头脑。适才你在众人面前就处理得很好，经商处事，绝不可让旁人看穿内心想法。岳父面前你一定暂且保持平日态度，这是他心中隐秘，事出突然，想必他一时半会也难抉择。九斤二办事稳妥，耐心等待自有音讯。”
　　宝儿瘪瘪小嘴，不耐烦回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江大少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一教训起人就和个老学究似的，还是醉酒时候可爱一点。”玉麟摇头笑笑，也不与宝儿争辩，聪明闭嘴做自己的事。宝儿情知玉麟所说有理，强自忍耐烦躁情绪斜倚软榻翻看书籍，暗自思量。
　　日上三竿才听得彩凤告知钱方孔已然起身，拉着玉麟就欲匆匆而去。玉麟轻轻捏了捏宝儿小手，平和吩咐祥旺去准备些热茶。宝儿定了定心神，挽着玉麟手臂摇两下，故意撒娇叫玉麟陪自己去给父亲奉茶。玉麟冲宝儿点点头抿唇一笑，知道宝儿已明己意，笑笑回句“好”，挽手前去大堂察看钱方孔态度。彩凤以为二人又在耍花腔，落在身后不由好笑。
　　到得大堂，见钱方孔除了神色略显疲惫，仿似昨晚没有睡好，其他倒似一切如常。钱方孔见二人挽手而来，大笑着谢过玉麟昨日喜宴为他挡酒，调侃是否有被宝儿刁难。
　　宝儿暗察钱方孔脸色，见其毫无异态，便也依着日常相处姿态与老父撒娇，半真半假说道：“以后他再敢这样饮酒伤身，就叫他自己一个人睡书房去，我才不会睬他。”钱方孔笑言宝儿任性，见玉麟一脸宠溺看着宝儿，心中感慨二人青梅竹马，女儿终身可依，绝不可让自己的事拖累到后辈。
　　待奉过热茶，一家人随口闲聊，两人暗察钱方孔脸色，宝儿只觉钱方孔一如既往调侃自己和玉麟，宠溺自己的任性，毫无异状。玉麟善察人心，见钱方孔嘴角上扬而眼角不见笑纹，情知他不愿让二人担忧，又有下人在场，心中秘事不敢让人知晓，暗忖如不能打开钱方孔心底防备，此事难解。
　　午膳时候，玉麟同宝儿使个眼色，宝儿措辞一家人简单用膳，不要那么多人看着，叫走侍立丫鬟小厮。钱方孔知道宝儿十岁起就不喜身边跟着太多随侍下人，不疑有他，与玉麟随口聊着钱庄生意。
　　宝儿听到谈及钱庄，扭着钱方孔明确告知这两日一过，自己就要正式参与钱庄生意运作，才不会一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钱方孔一直当宝儿是任性胡闹，不曾想她对此事如此认真，口中说着宝儿胡闹，但其素来宠溺宝儿，不免最后还是得应承。
　　玉麟见钱方孔沉吟望着自己，赶紧回道：“岳父请宽心，宝儿这些年确实用心研读经商书籍，绝非一时贪玩，小婿也会多放点心思帮手打理。”钱方孔看着玉麟长大，知他能耐，见他应承帮手打理放心不少，自己心中有事，正好慢慢将生意交给女婿女儿，妥善处理了陈年往事，不能留给两个晚辈麻烦。
　　宝儿见钱方孔答应了，笑吟吟给钱方孔盛汤，借机提及钱方孔脸色不太好，关心道：“爹，昨日是不是太过操劳，我见你昨晚胃口就不太好，今天好像也不太有精神。爹，你是不是不舒服？”此言虽说想借机探听钱方孔心思，但却也真心关心父亲，怕他郁结于心。
　　钱方孔闻言一愣，未料女儿心思居然变得如此细腻，强笑道：“爹只是昨晚休息不太好，并无大碍。”玉麟插言道：“岳父，昨日宾客众多，若是小婿无意间怠慢了岳父‘老友’，看我能否为岳父分忧？”钱方孔脸色微变，见玉麟毫无异状，温和看着自己，暗思其一向谦恭有礼，想来只是一贯谨慎，不可能知道自己心思，大笑掩饰心中惶恐，夸赞玉麟处事得当。
　　玉麟知道钱方孔不会那么轻易告知自己心事，此举亦只是做个试探，不动声色岔开话题，宝儿与他心意相通，在旁撒娇逗趣，说些生意琐事。二人明白如今自己还是少年人，再是才华出众亦难一时半会就让钱方孔相信可以倚仗两名后生。已然商量明确，逐步插手生意，关键点还是宝儿，毕竟玉麟再是亲密，始终是外婿，只有让他彻底信任小两口的能力方可撬开其心防。
　　三人如往常一般闲聊用膳，表面看来倒是其乐融融。午膳后玉麟陪着坐了一会，与宝儿眼神交汇，措辞牙行还有些琐事未了，乘着今日得闲处理完毕，告声罪回房等着九斤二消息，只留他父女二人喝茶谈心。
　　不过数盏茶功夫，玉麟正在收拾账簿货单就见宝儿面带忧色回房，冲着自己无奈摇了摇头。玉麟拉过宝儿小手，低声宽慰：“我俩如今于外界看来尚为年幼，岳父不敢轻易吐露心事亦属平常，愁眉苦脸于事无补。左右无事，我陪你去看看素鼎荷冠，这两日天气渐暖，等会照顾不当却是可惜了。”
　　见玉麟万事不惊的模样宝儿心下稍安，为免玉麟担心，嘴角强扯出一个笑容。玉麟轻抚宝儿粉脸，故意凑近宝儿耳畔调笑道：“今晚我给你讲讲张生跳墙夜会崔莺莺的故事好不好？”
　　宝儿今世私下读了不少闲趣小说杂文，自是明白“张生跳墙”之后就是二人云雨定情，不由玉面绯红，娇嗔着轻捶玉麟：“大白天没个正形，每次和你说正事就满口胡言。你不是向来恪守礼法，寒窗苦读，怎么还得空闲看《西厢记》这样的闲书？”
　　玉麟一脸无辜，嘴角微扬抓住宝儿小手摩挲，平和笑道：“张生、崔莺莺不顾礼法阻拦勇于追求心中所爱，有情人终成眷属，亦不算得闲书。二人诗词传意，可算不得胡言，你这番嗔语却是从何说起？”宝儿见玉麟一本正经，如常般端方有礼模样，暗思这“呆头鹅”应不能有这般心思，倒是自己多想了。
　　正砌词扯开话题却见玉麟眼角带笑，口中轻吟道：“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玉人西厢盼，却是张郎来。”宝儿不禁大羞，却原来这人真是温润平和与自己说着疯话，好气地掐着玉麟腰间软肉，与其笑闹起来。不过被玉麟这么一岔，心中忧思倒是暂且放下了。
　　玉麟见宝儿愁容尽去展眉嬉笑，终放下心来，不再逗弄她，宠溺环抱着宝儿，任其撒娇责罚。宝儿靠在玉麟肩头低声嗔道：“你再拿疯话逗我，今晚就自己去软榻读春秋，看我盼不盼你。”玉麟笑着讨饶，却听得门外响起两声带笑轻咳。
　　青天白日，两人房门只是虚掩没有关实，自己家中本不太避讳，加上二人亦非有意亲热，一时倒没注意门外来人透过门缝却能望见屋内二人动静。
　　玉麟脸色通红放开宝儿，只听得门外彩凤饱含笑意调侃声起：“姑爷、小姐，阿旺新做了些如意糕让你们试试，如不方便，我晚点再送。”宝儿与玉麟眼神交汇无奈笑笑，又得被这泼辣丫头玩笑了。
　　宝儿打开房门，红着脸笑骂彩凤，大白天胡言乱语。见彩凤眼神玩味在自己和玉麟身上打量，恼羞着与其斗嘴玩闹，叫其将茶点置于凉亭，要与玉麟赏花。
　　彩凤意味深长应个诺，知道宝儿不是真恼，亦不在意她嗔怪。玉麟一派温润有礼模样看着二人一路斗嘴，见宝儿转头白了自己一眼，朝他瘪了瘪小嘴，情知这是怪自己疯言疯语害她斗嘴落了下风，这番斗嘴输了，责罚免不了得自己承担了，无奈摇头苦笑一下，心里却只觉如此情景温馨万分。
　　二人叫来祥旺大赞了一番如意糕清凉爽口，唤着彩凤一起尝试。彩凤、祥旺陪着玉麟、宝儿一起长大，加上九斤二，五人组自小已有默契，本亦如朋友一般，也不拘束。玉麟、宝儿成亲后这还是第一次偷得浮生半日闲，几人畅谈儿时趣事，挽着衣袖打理花圃，说说笑笑间已近申时。
　　正听得祥旺说着九斤二最喜这些小糕点，特地给他留了一盒，就见九斤二满头大汗匆匆而回。宝儿赶紧拍拍手上尘土，给九斤二倒杯解暑凉茶，彩凤不待吩咐已叫着祥旺打来清水，取过汗巾。
　　宝儿待九斤二调顺了气，就迫不及待开口询问：“昨日玉麟……”玉麟若无其事打断道：“宝儿，牙行事务你若有兴趣，可随我俩一同回房参详，对你日后参与钱庄生意亦有帮助。”笑着吩咐祥旺将糕点再给九斤二留一会，待他回禀完毕就放他尝尝新糕点。宝儿反应过来，暗责自己沉不住气，彩凤、祥旺虽是心腹，此事亦需避人耳目。
　　彩凤明白玉麟有正事要办，她向来知进退，拉着祥旺留在凉亭收拾。见玉麟三人回房商谈，想了想叮嘱众人不得召唤别靠近姑爷、小姐卧房，以免影响他们。
　　九斤二踏入卧房正待告知这一夜查探结果，玉麟抬手示意微微摇头，仔细查探卧房四周，谨慎关好所有门窗不虞被人偷听方才叫九斤二详细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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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端午节快乐。端午要出外访友，无法在家专心码字，依然只能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