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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纠缠 ...

  •   晨鸡忽唤觉,此爱复安在?
      人生困纠缠,一笑脱囚械。

      那夜之后,玉麟仿佛又回到平日里孝顺儿女,早晚请安,克己守礼。但江守言知道,玉麟与自己这一世只怕都只是如此了,父女之间永远有着一道隔阂。摇头苦笑,以后,也没有父女,只有“父子”了。
      九斤二也奇奇怪怪的,连续好几日都早出晚归,问她做什么就只言帮玉麟办事,不肯告知详情。
      而玉麟自那日起,不再有不明问题向自己请教,休息了两日就开始帮手打理牙行生意。以前他本尚欠缺经验、见识,还需自己从旁提点。
      可几日看下来,自己的教诲玉麟虽然依然会尊敬听着,但是其辩物主持的本事,却已隐隐超越自己,其实再无可以指点他的地方了。
      过得几日,祥旺来送糕点,玉麟笑着还了衣服交代了一番,竟也和九斤二一样日日早出晚归,突然取用了一大笔银两。江守言虽有疑问,但心里清楚一件事,玉麟已有自己的主意,只
      要能将牙行发扬光大,其他的,自己亦无需知晓了。
      宝儿见玉麟突然那么忙碌,与前世记忆好像已经不一致了。听到祥旺回来说玉麟打理牙行事务比较繁忙,近段时间不时要外出,得有些时候不能陪自己了,不明是不是因为与余忠正、顾井提前相遇改变了什么。
      既担心自己缠着玉麟会让他压力更大,又怕他太过劳累不懂爱惜自己。祥旺不懂变通,只好时不时派彩凤借口送点糕点、汤水去探探玉麟状况。
      岂料连着好几日,不管是江府还是牙行都没见到玉麟和九斤二身影,彩凤旁敲侧击询问江守言,却连他都说不清楚玉麟和九斤二在忙些什么。
      彩凤疑惑回禀宝儿,宝儿心中纳闷,第一次觉得完全猜不透玉麟。暗自琢磨难道自己这世尽量
      不影响玉麟课业,让他少点负担,反而让他提前成熟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但玉麟既已提前开始主持牙行事务,自己也只能全力帮他分担重负。更加努力学习经商之道,有意无意间与钱方孔谈论生意之事,了解商号运作,以便及笄之年渐渐可以参与生意,免得玉麟两边操心。
      如此过得将近半月,近晚膳时分,玉麟居然带着九斤二前来探访。
      钱方孔见得玉麟到来竟比宝儿还高兴,连连吩咐厨房多做几个好菜,要好好与玉麟喝几杯。
      宝儿无法,看玉麟一如既往温和应承,与其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只觉十余日不见,玉麟好似已完全褪去稚子气息,长身玉立,赫然已如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忍不住靠近轻声问道:“这十余日你忙些什么?牙行事务你这么快就接手了?竟连江伯父都无需插手。”听得宝儿娇翠欲滴地声音,看到她眼中的关切之情,只觉十余日的奔波疲惫尽数忘诸脑后。
      含笑看着宝儿,宠溺道:“爹年纪大了,有些事我自行处理即可。都是牙行的一些琐事而已,我只是未雨绸缪,以免日后麻烦。今日我已经全部处理好了,这几年都不用担忧了。日后既能帮帮钱伯父,也可以多点时间陪你。”
      宝儿本想摇摇玉麟手臂,但爹和下人们都还在旁边,念及与玉麟的约定,嗔笑道:“你以为我是一天只知吃喝玩乐的大小姐吗?我可忙着呢!我不是说过要多学点经商之道,哪用你那么辛苦。日后我总能帮着爹打理下生意的。”
      玉麟见其虽站在自己身边,却果然依着约定保持着守礼界限,再听得她仍是执意学习枯燥无味的经商学说,不愿自己为其分担,只觉淡淡苦涩。
      神色不显,仍是平和君子姿态,嘴角微扬温和说道:“经商繁琐,不细细指点只凭书籍所述又如何可处理瞬息万变的机会。你想学,我自会用心指导,只要你喜欢,我都会依着你。”
      正好前菜已备齐,钱方孔见二人窃窃私语,笑着打断两人说话,唤着玉麟入座。旁人看两人言笑晏晏私语,自是以为两人从小亲密,完婚只是迟早问题。
      玉麟本已下定决心,暗暗压下心中苦涩滋味,笑着应承入座。宝儿只觉适才自己半认真半玩笑说了自己打算,玉麟眼中好似瞬间闪过了一抹失落。但其言行无异,暗笑自己太过多心,笑着跟其一起入座。
      席间陪着钱方孔畅聊,对于生意上的一些建议更是让钱方孔喜出望外,不觉拉着玉麟喋喋不休一杯接一杯。
      宝儿本打定主意一定要帮玉麟减轻负担,听他们聊生意,也不任性打断了,耐着性子听取经验。
      越听越觉辛苦,不由叹口气,前世自己打理个小酒馆,人客简单,伙计也是玉麟千挑万选过,自己还以为有了前世经验加上今世努力研读,日后帮手不会太难。
      现在听着钱方孔和玉麟摆谈,方知自己还是想得太过简单,光是眼光精准自己就得好好磨练。不由暗气,明明自己和玉麟一起长大,心智更成熟了十年,只挑着自己所需研习,为何还是敌不过玉麟事事专研都能样样精通的本事。
      钱方孔一坛酒下肚舌头渐渐大了起来,宝儿也是听得头昏脑涨,只有玉麟仍然是一副端方君子模样,神色淡然。
      宝儿知道玉麟自小辨识各物,各种美酒皆需知晓,千杯不醉,倒不担心。见得钱方孔眼饧耳热,借口叫丫鬟准备醒酒汤,躲出去换下脑筋。
      玉麟虽一直陪着钱方孔聊天,心神却有一半放在宝儿身上。见宝儿认真听他们说生意事情,刻意用比较浅显的话语和事例有意解释给宝儿明白。见到她目光渐渐出神,知道要她一时之间熟悉繁琐生意,谈何容易。
      见其借口躲出去,宠溺叹口气,轻笑着摇摇头,亦不说破,反正一切均有自己能暗中打理,日后不管怎样,也不会让她太过操心。
      宝儿出了厅门,吩咐丫鬟给老爷做点醒酒汤,瞥见彩凤、祥旺与九斤二在一旁聊天吃蜜饯果干。玩心大起,垫脚悄悄走到九斤二背后一声大喝。九斤二正在跟彩凤、祥旺说着出外办事趣闻,毫无防备,被吓得一个激灵,满手蜜饯果干往后一抛。彩凤、祥旺愣了一下,忍不住捧腹大笑。
      九斤二惊吓一瞬后已知是宝儿捉弄自己,转头抱怨道:“宝儿姑娘,你可知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却见宝儿哭笑不得看着自己,头发衣服上还挂着自己被吓得撒出的蜜饯果干。
      嘴角抽搐,强忍笑意,准备伸手帮着宝儿打理衣裳,想起玉麟嘱咐,不知该不该避忌。宝儿跺脚嗔道:“你们笑够了还不帮我取下来。”却听得背后传来玉麟柔和满带笑意的声音:“我来吧。”
      转身见着玉麟侧头抿唇嘴角微扬地看着自己,满脸宠溺,明亮双眸都带着笑意,伸手将自己头发、衣服上挂着的蜜饯果干一一取下,拇指轻轻抚过自己脸侧,仔细将沾染到的些许甜腻白糖擦掉。
      看着玉麟认真为自己整理的样子,不禁脸如红霞,自己恶作剧不成如此狼狈样子被看了去,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垂头低声说道:“我先去换件衣衫。”听到玉麟笑着回“好”,匆匆拉着彩凤回房。回眼偷望,却见玉麟嘴角带笑看着自己,心中不期然升起一股念头:玉麟真的已经成长到可以让自己依赖的地步了。
      彩凤调侃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江少爷对你那么体贴,看来等他正式执掌牙行,就得向你提亲了。”宝儿脸上一红,笑骂彩凤“多嘴”,心中暗自沉思。
      玉麟岁数见长,有的事也不能一直拖下去了,等他真正接过牙行,是得找个机会探探他口风,吐露自己心意给他知晓。只是自己始终心里有个空间都留给了她的“玉麟”,对小玉麟是否公平呢?
      换完衣衫回到大厅,却见钱方孔已经酩酊大醉,拍着玉麟肩膀大声说着他俩亲事,说什么自己年纪慢慢大了,迟早生意都要交给玉麟,嘱咐玉麟以后成亲了也得和现在一样,好好对待宝儿。
      玉麟一如既往温文尔雅,平和应承,轻轻说道:“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会好好照顾宝儿的。”宝儿微觉奇怪,未及细思已被钱方孔看见,立马拽着玉麟带其走到宝儿身边。
      钱方孔喝了酒将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拉着宝儿小手交到玉麟手里,双手包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紧了紧,大笑说道:“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她就认定你一个人,你可一定不能辜负她!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宝儿知道父亲已经醉得迷迷糊糊,边笑着敷衍边想抽出小手扶父亲回房休息。手微动就觉被只柔软手掌紧紧握住,惊讶看着玉麟,玉麟微微摇头,使了个眼色,转头笑着对钱父应道:“不管宝儿有何心意,玉麟定会百依百顺,凡事都依着她。”
      钱方孔这才满意地拍拍两人紧握双手,大笑说好。本还要拉着玉麟继续喝酒,宝儿见劝不住,只有拿出刁蛮脾气方才连哄带骗将钱方孔送回房,吩咐祥旺帮着更衣照顾。
      这一顿酒喝下来,竟已夜深。宝儿见钱方孔终于上床歇息,回身赶紧想送玉麟出府,免得他太劳累。却见玉麟站在门口静静看着自己,不禁冲着他嫣然一笑。
      两人默契地轻轻带过房门,唤着九斤二回府。送至门口的路上,宝儿与九斤二相互打趣,一个嗔怪对方将黏唧唧的蜜饯果干撒了自己一身,一个笑言对方自作自受,老是捉弄别人。
      彩凤早已习惯宝儿的恶作剧,都是斗嘴习惯了的,也不以为异,笑嘻嘻参与战局。一时倒显得沉稳的玉麟成了外人,在旁无奈摇头。
      百余步的距离,转眼即到。玉麟对宝儿轻声嘱咐道:“夜色已深,无需再送了,你也早点歇息。以后我时时都会在牙行打理,如无要事,每过三、四日我就会来陪你温书。你若嫌闷,出去游玩亦是无妨。”
      宝儿嗔道:“你不是打理牙行就是陪我,那你自己哪来的时间读书?熬夜多了可不行。”玉麟抿唇笑笑,宠溺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本上的学问我已知晓,陪你游玩我也可多多了解市井百态,这些可都是书本上没有的,不会耽误时间的。”
      眼见夜深,笑着与宝儿告别。宝儿虽知其千杯不醉,但总还是年纪尚幼,叮嘱其回去后喝点蜂蜜水,早点休息。
      玉麟含笑点头应了,本还想嘱咐宝儿两句,见彩凤玩味盯着自己忍笑,脸上一红,挥手告别。
      远远见得宝儿转身回府,只觉手掌还残留着柔滑软腻之感,默默紧握拳头,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宝儿受伤。
      另一边的宝儿也呆呆看着自己手掌出神。刚才玉麟紧紧握着自己,真的只是因为顾虑爹醉酒不愿逆其心意吗?玉麟手掌虽比自己为大,终究比不得男子,但除了被他紧握小手会有安全感,哪怕自己父亲也给不了这种安心的感觉。
      心中更觉恍惚,一夜多梦,她的“玉麟”和小玉麟轮番在梦中出现,最后一起站在面前。想往她的“玉麟”奔去,见小玉麟满眼难过看着自己,心中一乱,再抬头,两人竟都已不见。慌乱中四处奔跑寻找,一脚踩空,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
      轻柔月光透过窗雕洒在床边,幽幽叹口气,终究还是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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