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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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野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便是从村庄各家里透出的昏黄的烛光。
翠芬和二丫回家的时候，佟家的四人刚刚吃完饭，喜贵出去和爷们喝酒去了。铁牛在屋子玩着竹蚂蚱。
大丫和三丫正在堂屋收拾着碗筷，对两人此刻回家有点讶异。
看着翠芬面沉如水的脸色，再看默默跟着后头不发一语的二丫，大丫没有把疑惑问出口，只试探的问一句：“娘，你们吃过饭了吗？锅里还剩一些，要不我给你热热再吃。”
“不用了。”翠芬一屁股坐在圈椅上，双手交叉横在胸前。
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大丫想尽力缓冲回转一下“娘，你也赶了一天路，定是累了吧，要不我去烧热水给你洗漱一下吧。”
“你们先出去，你给我跪下。”前一句是对大丫她们说的，后一句对二丫说的。
一直站在门口的二丫走进来，沉默的跪在地上。
大丫和三丫都有点被吓到了，虽然翠芬一向对她们比较严厉。但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从未摆出过这么大的阵仗。
两个人干巴巴地杵着，就是不出去，翠芬也不去管她们。
“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我没有错，我只是觉得她的镯子好看而已，想看一看，连碰都没有碰一下，他们两个就说我要偷她的镯子。”
翠芬气的怒拍桌子一下，“我说的错是这个吗？”
“平常看着是个机灵样，一到关键时候就犯蠢，你要是说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只是不小心碰到了镯子而已，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
“就这么一句我没有错，我没有错，难道你是鹦鹉么？”翠芬说到这，不怒反笑。
翠芬恨铁不成钢：“我当时下车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脑子要灵活，不要死脑筋，你倒好，像头犟驴一样，一句话不说。”
“明天你大舅妈不知道会怎么在背后编排我，说我王翠芬的闺女手脚不干净竟然偷姐妹的东西，这名声传出去你还怎么嫁人？”翠芬觉着有些气闷，拿过水壶倒了口茶。
“我王翠芬在桃花庄几十年，谁人不称一声好，以为你是最机灵了才带你出去，没想到内里竟然是个傻的。一点变通都不懂。”
“娘，我错了，”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后，二丫僵直的身子软了下来，低垂下头小声的抽噎着。
“自己回去后再好好反省反省，再做这种蠢事，你迟早有一天把自己坑死。”
翠芬一脸余怒未消。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别站着这里惹得我心烦。”
二丫唯唯诺诺的站起来，有点魂不守舍的，大丫偷偷牵了她的手带着她走，三丫跟在后头把门关上。
佟家的房子就四间可以住人的屋子，一间是堂屋喜贵和翠芬住。铁牛自己住一间，还有一个小隔间是放杂物。
三姐妹是同住在一间屋子里的，里头就是一张大通铺，三姐妹就睡在一起。
大丫把二丫扶上炕：“刚才听你和娘的话，我还是云里雾里的，到底发生了啥事，你仔细和我说说。”
二丫懵懵地开口“娘和姥姥要说话，就让我去找虎子和晓红玩，晓红说她娘给她买了一只镶金的镯子给她做生辰礼物，我就想借来看看。”
她停顿了下：“她把镯子退下来，假装要递到我，我的手还没挨上镯子，虎子就突然从旁边的帘子里跑出来，大喊着说我要抢晓红的镯子。就把我推到了。”
终于能把这件事情一吐为快，二丫感觉心里舒坦了很多。
大丫也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必定是那对兄妹设的局，故意要让二丫挨骂。
平时三姐妹都是一起去的翠芬娘家，大丫身为长姐，自有一番威严在，他们不敢闹事，这次没有大丫镇着，他们胆子大了就敢胡来了。
这两个混球，距离太远教训不到，大丫在心里暗下决心，等下次去必不让他们好过。
一日的车马劳顿再加上发生这么不愉快的事情，情绪的大起大落，二丫的脸上满是疲惫，大丫给她铺好床铺，让她得以安眠。一夜无话。
次日，天气晴好。可是二丫的脸上还是怏怏的，翠芬对她说的话还是伤了她。
一上午她都躺在炕上，连早饭都没吃。
大丫和三丫看到她这副模样，想法子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三丫跑到屋里，趴到二丫的身旁，支着身子和她说： “二姐，秀兰姐昨日给我们尝了蛮子哥带回来的点心，那可是从县里带回来的，可好吃了，秀兰姐特意为你留了，就等着你过去吃呢。”
二丫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用被子把头蒙上，闷闷的声音从里透出来“我没什么胃口，现在心里有点烦不想出门，你帮我谢谢秀兰姐吧。”
三丫两腮鼓起来，掰着手指不死心地继续说：“那真的可好吃了，有七返膏，酥皮卷.云片.”
二丫猛地把被子掀开，怒气冲冲地打断三丫的话：“我都说了我不想吃了，你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下吗！”
三丫被吼的一下子愣住了，她的身子滑下床，呆呆的走出门口。
“怎么，二丫还是不出来吗？”站在屋门外的大丫问出口，其实刚刚里面的对话她也听见了，只是还想再确认一遍。
三丫无奈的点点头，她少得可怜的招数都用尽了，
明明这招对她挺管用啊，每次她被爹娘骂，自己偷偷躲着哭的时候，只要大姐做好吃的来安慰她，心情马上就会变好的。可没想到平时百试百灵的招数放到二丫身上就失灵了。
大丫也在绞尽脑汁的想法子，三丫喜欢吃，只要用吃的哄她就好了，而二丫喜欢打扮，如果送给二丫首饰她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呢？
可是大丫又发了愁，哪里去变出一个首饰来？平日翠芬管家极严，就是让大丫出去跑腿买东西的时候钱，都是精打细算的刚刚好，根本不会多个一桶半子的。
而逢年过节的压岁钱只有一点点，她们手头上根本攒不了多少钱。
有一次去赶集的时候，路过一家首饰铺子，女儿家爱美的天性让她鼓起勇气进去逛了一下，里头单是最便宜的一只簪子，三个人合力凑也凑不了一件。
突然大丫目光扫到角落放着的做到一半的布老虎，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既然买不起，那动手做一件给二丫，既能让二丫开心，有花不了什么钱。
大丫把三丫招过来，耳语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
“二丫，我和大姐先出去下，很快回来。”三丫冲屋里头喊道，不出意料没有听到回应。
两人准备妥当，一路赶往后山。
三丫其实挺少来后山这里的，平常时期割猪草的时候都在靠近山下的地方，还没深入过这么深。
眼前的一幕让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一大片紫色的花默默地开在山谷中，微风轻轻拂过，摇曳成一片花海。
她兴奋的奔入花海中，这一刻，沉浸在其中的她可以忘记所有的烦忧。
“大姐，我们可以做好多好多花环送给二丫啦！”三丫举起手中的一朵花看向大丫，这里基本没有什么人来过，无人打扰的花开的茂盛又浓艳。
她们分头各自采了几朵，在花海中找了一个空地坐下来编花环。
将柳条和花枝一节一节地缠在一起，在首尾打结固定住，就做成一个花环。
很快就编好了花环，三丫选了一顶最小的戴着自己头上，还做了两个手环
，“大姐，快看我，好看吗？”她转头问大丫，小小的脸蛋上虽然有点蜡黄，可是明媚的笑容却让能照进人的心里。
“好看，我的三丫最好看了。”大丫温柔地看向三丫。
三丫还想再呆一会，可是一想到闷家里的二丫，还是想快点回去告诉她这个好地方。
“大姐，我们明天让二丫一起来吧，她今天没来真是太可惜了。”
走在回程的路上，三丫蹦蹦跳跳地跑在前头。
前方草丛中露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阳光下一闪而过。“大姐，你看这是什么？”
三丫跑过去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个碧玉扳指。三丫在姥爷的手里看过，但是那个品相和手头上的这个完全没法比。浓墨的翠绿色，好像要马上要蔓延出来的样子。就算三丫不了解也知道此物不凡。
三丫把它往自己的大拇指上一套，大得可以塞下两根手指。并没有什么趣味，三丫想把它递给给大姐。
不想前方有个小坎，三丫一走神没留意就一脚踏下去，顿时，左脚的脚踝处传来了尖锐的疼，整条左腿好像失去了其他感觉，只剩下尖锐的神经在突突跳着。
眼泪在一瞬间就溢了出来，疼痛使三丫不由得弯下腰来，凭明明是盛夏时节，三丫额头上一片寒凉，伸手一摸，都是冷汗。
大丫听到声响，赶紧跑过来搀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三丫。
三丫紧紧的靠在大丫的肩上，一步也不敢移动，大抵过了一刻钟，那疼才渐渐的消下去。
三丫看着手中已经歪歪扭扭的花环，还要很多花瓣都掉了，肯定是刚刚受伤的时候下意识地一用力就把花环捏变形了。
“大姐，我太没用了，这下还怎么回去呀？”三丫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不怕不怕，这个我戴，我把我的给二丫就好了。”
“来，姐背你回去，”大丫蹲着地上，等着三丫上来。
“不行，这太远了，背不动的。”三丫摆摆手赶紧拒绝。
大丫坚持道：“听我的话，我背你，你来拿花环，我要是扶着你回去，那花环就不能好好拿了，”
三丫犹豫地看着手中的花环，犹豫了点了下头，但是又接了句：“要是姐你累了要马上放下我哦。”
“好了，快上来吧，不快点天都要黑了。”
走了一段路，三丫感觉底下的身子越来越往下弯了，步伐迈的越来越慢了。
“大姐，我太重了，你快放我下来吧，”三丫蹬着腿急得想下来，但是又怕一个使劲儿两个人都摔倒了。
“没事，姐姐真的不累，你好好呆着，你一摇，我走路都不稳了，很快，很快就到家了，”大丫咬着牙坚持说，她怕自己一放下来就再也背不动了。
大丫感觉自己细小的胳膊就爆发出了巨大无比的力量，
“你要是怕姐姐累，你就唱歌给姐姐听，姐姐听到你唱歌就不会累了。”
三丫知道姐姐是在安慰自己，也明白大姐不会把自己放下来的，含泪开口“山幽幽，水悠悠，邻家的阿妹采桑咯，鱼游游，鹿呦呦，采完桑叶做嫁衣咯……”
漫长而又窄小的山路上，回荡着女孩童稚清脆的歌声。
等到佟家的台阶前，大丫才把三丫放下。扶着三丫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家门。
“这是咋弄的，怎么才出去一下就伤成这个样子了。”二丫急急的从屋子跑出来。浮过三丫的另一边胳膊，就要往屋子里走。突然怀里被塞入了一个东西。
“二姐，给，你戴上一定很好看，”看着手中别捏的有些变形的花环，二丫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三丫看到二丫哭了，急急地回头去问大丫：“大姐，你不是说有了花环二姐就不会难过了吗，怎么二姐哭了呀？”
二丫用空着的手把眼泪抹去：“没，我这是高兴呢？”
“你高兴就好了，你明天可以和大姐一起去看花谷，可好看了，有这么大的一片，比我们家院子还要大。”三丫一边兴高采烈地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大圈。
大丫假装无事地坐在椅子上，两只腿仔细看就能看出一直轻微的颤抖，那是用劲过猛的后果。
当时背着的时候全凭着本能支撑着往前迈，现在一松懈下来就加倍的反弹回来。现在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但是看到二丫和三丫那么高兴的模样，大丫觉得腿都不怎么疼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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