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顶替了情敌的脸》檐上雪

2、换脸

　　白飞飞与董程程投宿的是一家夫妻店，除了一对年过四旬的中年夫妇，店里还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是老板的外甥女，高中辍学后，就来这家旅店帮工赚点生活费。
　　小姑娘年纪虽小，但是干活勤快手脚麻利，天一亮，就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前厅和厨房的卫生。

　　老板由于要赶早市买菜，小姑娘刚捞起袖子开干的时候，穿戴整齐的老板背着个黑色挎包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正卖力擦桌子的外甥女，眼尾的细褶子都似揉进了几分慈爱。“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起这么早做什么啦？年轻人可以多睡会，等到了我们这岁数想睡都睡不得咯！”
　　小姑娘跟自己舅舅一向亲近，扭干帕子，笑吟吟地回，“前两天妞妞才跟我抱怨放个暑假一天到晚被舅舅唠叨——嗷！对啦！舅舅下山买菜帮我带几包泡鸡脚回来，要有友牌的。”

　　小姑娘一点不跟自家舅舅见外，老板背着包往外走，边走边唠叨，“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爱吃外面的零食，都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零食吃多了就不吃饭，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一点都不好看。”
　　小姑娘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老板忽然想到什么，回过身问外甥女，“有两个客人昨天傍晚出去了，你看到她们回来没有？”
　　“没看见。”小姑娘昨晚在前厅看电视看到凌晨十二点过，确定没有看到有人回来。

　　老板蹙起眉头，额上的褶子紧紧挤在一处，“昨天是你给她们登记的，你有没有告诉她们让她们不要往茶园顶上去？”
　　小姑娘脸色迷茫，等想起舅舅的叮嘱后一巴掌呼到脑门上，“哎呀！我忘记了，我去茶园找找看。”
　　小姑娘性子风风火火的，说完就往外面跑，老板赶紧拉住外甥女，“别去了，也许她们已经回房间了也说不定，你去找还白跑一趟。”

　　两人说着话时间也过去了十几分钟，老板不安地瞅瞅外面，对外甥女说，“圆圆，下雨天的时候千万不能往那茶园跑，一定不能去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舅舅已经说过N多回了，我耳朵都要听得长茧了。”小姑娘抱怨的时候不自觉用上了网络流行语。
　　老板担忧得摇了摇头，怕外甥女嫌弃他唠叨，住了口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叹息一声，就往屋外走。

　　白飞飞醒过来的时候，浑身被雨淋得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她的天价大衣颜色是今年最流行的雾霾蓝，当季的新款被雨这么一淋，洗干净拿出去大甩卖说不定也只能换来街头乞丐的回眸。
　　白飞飞出门前专门吹过的空气刘海本该分成三缕湿哒哒得盖在额头上，她在醒来时就已经有了变身三毛的觉悟，火大地将刘海通通抹到头顶上，露出饱满的额头。

　　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雨珠子，在雨水中泡了一晚上，白飞飞浑身难受，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甩了甩头发，无意间瞥见手心里不知从哪儿沾了一团黑。
　　白飞飞盯着看了好久，越看越像劣质睫毛膏被汗水晕开的痕迹，白飞飞一脸懵逼，“我记得昨天出门没涂睫毛膏吧？”

　　这个时候，董程程也从昏迷中醒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迷茫地看了看四周，脸上一副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迷茫表情。
　　白飞飞见不远处突然有人跟诈尸一样坐起来，心里咯噔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董程程倒先做出一副白日见鬼的神奇模样，睁大眼睛指着她，“你……”

　　几乎是同一时刻，白飞飞也意识到不对劲，董程程那张脸好熟悉啊！
　　“卧槽！”白飞飞大喊起来，“董程程你个臭不要脸的，跟老娘抢男人就算了，你还模仿我的脸？”

　　董程程被白飞飞说懵了，她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复古菱花小镜子，手颤抖着打开镜子，在看清镜中人的那一瞬间，她似被什么电了一样，尖叫一声，将镜子对着白飞飞甩了过去。
　　白飞飞出离的愤怒，“你还敢偷袭我。”

　　“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董程程对白飞飞的怒气视而不见，像失了神魂的木偶，无意识地喃喃道。
　　白飞飞感到十分不对劲，赶紧捡起董程程飞过来的小镜子，当她打开镜子后，她的反应比董程程好不到哪儿去，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

　　她先是进了一个神奇的庙，被一道神奇的闪电劈晕了，再被彻夜的大雨泡了一晚上，醒来就神奇得顶了一张董程程的脸。
　　犹做困兽的最后挣扎，白飞飞对着镜子将脸全方位地查验一遍，暴怒之下一把将镜子狠狠朝外掷了出去。
　　“卧槽！这雨水可比福尔马林厉害多了。”

　　白飞飞想清楚前因后果，明白一定是庙子里的那尊邪神在装神弄鬼，她撑起身子，背过身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庙……庙呢？”
　　董程程也惊呆了，茶园顶上就只有一个宽阔的空地，哪里来的庙子。就一晚上，足有普通寺庙偏殿大小的荒殿就从她们眼前消失无踪了。

　　白飞飞简直不敢相信，退后两步转身就往二人投宿的旅店跑，名叫圆圆的小姑娘弯着腰在拖地，白飞飞一跑进去，刚拖干净的地上就多了两个泥巴印子。
　　“两位客人回来啦！”董程程跟在后面踏进来，圆圆丝毫不介意她们弄脏了她刚拖干净的地，反而舒了口气，“你们淋雨啦，快回房换衣服吧！当心感冒了，最好洗个热水澡，我舅舅说……”

　　不得不说，圆圆跟她喜欢碎碎念的舅舅待久了，自然而然就染了点唠叨习气，白飞飞不等她说完，毫无礼貌地出声打断她，“山顶是不是有个小庙？”
　　“小庙”，圆圆迷茫了，怀疑白飞飞被淋发烧了产生了幻觉，“没有啊？我在这里两年了，没看到有什么庙子啊！”

　　“没有……没有庙子……”，白飞飞的脸瞬间白得渗人，没有再管迷茫的圆圆和绝望的董程程，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美女，你走错房间啦！”圆圆一着急就忘记了舅舅的叮嘱，平日里调侃小伙伴的称呼张口就来。
　　眼下，什么都入不了白飞飞的耳朵，圆圆的好心提醒被她丢到了脑后。

　　白飞飞回到自己房间，换了洗漱台上那张更大的镜子来照脸，坐在床边发了一个小时的呆后，她接受了这个诡异的事实。
　　她脑子有些混乱，浑身湿哒哒的，白飞飞认为自己目前阶段需要先洗个热水澡。

　　浴室里通风不好，洗了十五分钟，满室都是氤氲的水雾，大概是温度太高，白飞飞觉得有些气闷，随手拧大了热水器上控制冷水的开关。
　　白飞飞对着被水蒸气覆盖的镜子犹豫了一下，她蹙紧眉头抿了抿唇，经历过一番挣扎，右手飞快地拭去镜子上的水汽，通过镜子仔仔细细打量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董程程大学时是系里公认的美女，先天的美人坯子，和白飞飞在酒吧里见过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妖艳贱货不一样，董程程的硬件条件没少招人妒忌，大一刚进校门就惹来了一番轰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人哪个男人不爱？
　　董程程家境不怎么好，大概因为生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比同寝室的剩余女孩子都显得更懂事，加上人勤快，性子也温和，从来没见她与谁红过脸，所以她同同寝室的另外三位富家千金都相处得十分融洽。

　　很不幸的，白飞飞就是这倒霉的富家千金之一。
　　贫困出生的女孩子都信奉知识改变命运这一套，董程程自然也不例外，当剩余三名富家千金月月收到巨额生活费入账时，董程程还在领奖学金度日，白飞飞大学时一直挺钦佩她在这种环境里还没被她们三个败家子带得虚荣拜金。

　　白飞飞欣赏她的贫贱不移，平日里也和她走得最近，也许是被总把她当成贴心小棉袄的老父亲宠得太过，又也许是因为生来就比常人缺一颗心眼，白飞飞从来不知“人心隔肚皮”是怎么一回事儿！陈芝麻烂谷子的那些破事尽往人前抖不说，还免费给董程程当起了侦探，好不容易打听到凌渡的难搞习性，献宝一样献给了军师董程程。
　　谁曾想董程程为了钓上凌渡这个有钱有颜的金龟婿，通过白飞飞提供的线索，做足了功课，在毕业那一年成功将凌渡拿下。

　　看着董程程与凌渡出双入对，白飞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辛辛苦苦调查凌渡的习性-爱好，风雨无阻得上赶着在凌渡面前混眼熟，到头来还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裳。
　　就好比崔莺莺日日冥思苦想试图以文采征服穷酸书生张生，结果张生跟传信的婢女红娘搞在了一堆。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白飞飞又做了一件蠢事儿，就是当着心上人凌渡的面质问董程程。
　　结果可想而知，董程程潸然欲泣，一副欲语还休的可怜模样，就把气势汹汹的白飞飞打得找不着北，那之后，倒是又成功的在凌渡心上加深了印象，搞得凌渡一见白飞飞，就跟看一个腐臭生蛆的臭鸡蛋一样。

　　糟心！
　　白飞飞烦躁得关掉淋浴开关，拿毛巾把身体擦拭干了过后，扭着还在滴水的长发就往门外走。再不出来，她就快闷死在仙气缭绕的浴室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