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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石楠 ...

  •   封鸿羽不可见地微微皱起眉。

      自打他让暗卫监视俞之,就听暗卫报告了不少荆书竹的佳绩,也知道头回俞之在他面前出丑也是她出的好主意,觉得这人十分地拿不上台面。

      殿中群臣也都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看着荆书竹的目光流露出一点轻蔑,明明是后宫妃子,却为出头要到前殿抛头露面,陛下出格,视规则礼仪于无物,女子还不懂分寸吗?

      站在大殿中间的荆书竹自然知道他们对她的评价不太高,但她并不在乎,大殿之上,她的眼中只能容下高台之上的英俊天子,至于其他人,她轻巧垂眸,将唇角骄傲的笑容隐藏起来,击掌扬声:“阵来。”

      七八个穿着清凉的舞女轻移莲步缓缓滑入大殿中央,长袖漫舞间,琵琶半抱皆是风情。

      舞女之中,有人启唇轻唱:

      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荆书竹竟然有一把动人的好嗓子,莺啼婉转,如珠如玉。

      黄晴雪啧啧称奇:“她也是慌不择路了。”

      “怎么说?”祁长生听得有些入神。

      “这些伴舞的美女,该是她花了大价钱从民间请来。”黄晴雪抿起嘴笑,“好看是好看,可多是来自画舫之间,举手投足里的轻浮脂粉气是怎么都去不掉的。”

      “再说醉垂先,这曲子确实是在民间流传甚广,但最开始是窑调,也是拿不上台面的,陛下可能不了解,但诸位大臣都是深谙此道的。”黄晴雪一手托腮,笑盈盈地,“你看。”

      祁长生随着黄晴雪的话看向那些个中年大臣,果然一个个听得看似十分入神,眼睛也总往舞女暴露的地方瞟,但是表情上还是要做作地表现出与靡靡之音保持距离的正直。

      “那她不知道吗?”祁长生在舞女之中艰难寻着荆书竹的侧脸,她的脸颊潮红,一派脉脉柔情尽数写在眼底,直直盯着封鸿羽,眼神近乎火热。

      “怎么不知道。”黄晴雪说,“我们这种出身商贾之家的,不免能看见父母应酬,哪里不晓得这些。她是急了,只要能俘获陛下的心,被其他人看扁又算是什么?”

      祁长生听见最后一句,不觉一怔,偏过头看封鸿羽,他果然看得聚精会神。

      祁长生转过目光,觉得心里堵得慌,又不知道自己在堵什么,只好恨恨地憋出一句:哼。

      不过一盏酒的时间,歌舞已经步入尾声,舞女们团团将荆书竹簇拥其中,从祁长生的角度看不分明,只觉得她们是杂乱地站在一起,但从封鸿羽的高度能看出,恰似一个正要绽开的花苞。

      每一片花瓣都是素肌雪肤的少女,梨涡里醉着甜蜜的笑容,眼波流转,脚步轻移之中——

      这株美貌的白常山,对封鸿羽缓缓打开。

      居于花蕊处的少女被舞女们众星拱月般衬托而出,粉面桃腮,眸光盈盈,笑容灿若春华。荆书竹手捧漆木掐银丝仙人送春花盆,花盆中更是珠光宝气,美玉为枝,猫眼石为叶,流光溢彩,灼灼夺目。

      她仰头望进封鸿羽的眼底,扬声道:“妾身为陛下祝寿。”

      至此,整场表演只能说水平堪堪,绝不到惊艳的地步,无论舞姿还是歌声,美则美矣,却落在了俗的下乘,礼物更是毫无新意,只将宝物毫无意义地堆砌,并未让封鸿羽看见出众之处。

      他淡淡点头,正要叫曾平意思意思赐下赏赐,却见那玉枝转眼间如活物般伸长抽枝。

      “噢——”群臣纷纷惊叹,封鸿羽也一怔,端正地坐直了。

      招天下异能之女不过是个幌子,谁能想到这后宫之中,居然真有身怀异能的女子!

      荆书竹的脸颊因为骄傲与兴奋泛出粉红,高高将花盆举起,随着她的动作,玉枝与绿叶甚至透出莹莹的朦胧光彩,稍许,在枝上竟缓缓长出几个娇嫩欲滴的苞芽,不胜娇羞地紧闭着。

      玉石中居然长出了真花!

      群臣哗然,有急切地,从玉案后霍然站起,向荆书竹手中张望着,想看看那是否是真的。

      荆书竹不急不缓,待到封鸿羽也不由自主地前倾身子,才发力让花苞一气绽开,那花苞受她指引,开的既娇又艳,花瓣还缀着晶莹的露珠,香味溢散。

      这才是荆书竹一直隐瞒的能力,她保留已久,不为任何人所知,只为在这一刻惊艳全场的神迹。

      功成,她嘴角露出一丝自得又狠毒的笑容,偏头向祁长生挑衅地扬起下巴,虽然没有预料中的掌声与欢呼,但荆书竹并不在意,如此神迹,就算是王公大臣,也都会陷入惊讶地痴呆之中——

      “放肆无礼!”缪乐贤突然喝道,他眯起眼,沉沉地盯着荆书竹,质问道:“陛下生辰,乃普天同乐的好事,身为妃子,不督勉陛下勤于政事,反而在青天白日之下,用如此粗鄙下流的方式,其心可诛,来人,拖下去!”

      卫兵应声而上,将舞女与荆书竹团团制住,荆书竹不明所以,骤然被卫兵摁到在地上,手中的珍宝树当啷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玉屑四溅。

      “陛下?”荆书竹不可思议地喃喃,“陛下……”

      她猛地挣扎起来,散落一地的玉屑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划出血痕,她却恍如无物,只在卫兵的制服下像条濒死的鱼疯狂挣动,努力抬起头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封鸿羽冷冷瞧着她,半晌道:“倒也不必拖去刑部,扰乱了兴致是真,荆美人此后,就留在未央宫吧。”

      天子金口玉言,卫兵们不再等待,将荆书竹连同无辜殃及的舞女们一同拖离大殿。

      只留下一屋子尚未散去的石楠味道。

      未经人事的荆书竹,可能在冷宫至死也不会知道,她被打入冷宫的原因吧。

      荆书竹被拖出去了,只留下殿中地面上她伸手抓挠留下的一段血迹,祁长生长久地盯着那段血迹,有点懵。

      殿中静默片刻,酒宴照旧,觥筹交错之中,有人大笑,好像有些事情从未发生,妃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荆书竹的表演哪里触了天子敏感的神经,但永远是欲望战胜恐惧,不一会,就有新的妃子站起来,鼓起勇气献上才艺。

      而高台之上的封鸿羽,却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不入眼的情态。

      祁长生吃了几口东西,囿于衣服太紧没好继续吃,只好委屈巴巴地看表演转移注意力。过了一会,宫人上了份甜品,适口好吃,也不涨肚,祁长生尝了尝,快乐地全吃了干净。

      眼见来了的妃子已经表演过半,离她们已经不远,黄晴雪问她:“你要献什么艺?”

      “我刚刚就在想这个问题。”祁长生放下勺子,愁眉苦脸地说,“我光顾着看热闹了,没想起来能有什么才艺可献的。”

      “唱歌跳舞琴棋书画。”黄晴雪给她出主意,“你会哪个?不怕丢人随便糊弄糊弄都行。”

      “我都不会。”祁长生很坦诚,“让我表演个吃面碾药那没什么问题。”

      “那还要你表演。”黄晴雪给她气乐了,“快想!”

      “想不出来。”祁长生很哀愁,“实在不行我就唱唱歌吧。”

      耳濡目染,她听过不少前朝宫廷曲目,哼哼也能哼哼出个大概,但这是下下策了,保不齐这殿中就有听过前朝曲子的人,再栽她一个叛逆谋反的罪名,祁长生只能自认倒霉了。

      思及至此,祁长生偷眼去看缪乐贤,缪乐贤坐在玉案后手执杯盏,目光锐利如刀。

      而后黄晴雪上场,她与祁长生一样,穿得十分正式,妨碍发挥,黄晴雪行至殿中,行礼后毫不在意地将外衣解开一扬,场边伺候的小宫女不明所以地替她接住。

      黄晴雪长眉一挑,只着中衣,回身问道:“可否借剑一用?”

      侍卫不敢答应,只装没听见,封鸿羽深感兴趣地颔首:“可。”

      黄晴雪稳稳接住侍卫抛来的剑,拇指推动机括,噌一声长剑出鞘,剑光凛冽,细窄剑身所映出的女子眉目,亦是英姿飒然。

      祁长生使劲儿叫了声好,啪啪啪拍起了巴掌。

      她挥剑起舞,衣袍翻飞如雪,刃尖在空气中闪过留下细白窄芒,黄晴雪长身玉立,身披剑气,如同置身塞外,黄沙遍地,有伶仃细雪。

      祁长生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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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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