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与黑暗》Aurore

3、第二章 埋葬

　　第二章  埋葬

　　黑暗精灵们没有牺牲一兵一卒，十万的人类士兵与数名人类魔法师便成为了他们的俘虏。
　　俘虏们被暂时看押在缄默之森的空地上，磨肩擦踵地挤作一团，数千名黑暗精灵战士与少数精灵法师一刻不放松地盯着他们。
　　而这时，精灵王不二周助已经回到了他的宫殿。不二的手中托着盛有木血酒的银制高脚酒杯，含笑望着缄默之森的方向。
　　“王，您打算怎么处置这十万人类？”见不二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观月忍不住问道。他知道年轻的精灵王心里早就算计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自然也包括如何处置俘虏的事情，但身为谋臣的观月却觉得心里没底。他是不二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自然清楚不二的性格，年轻的精灵王虽然看上去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实际上对自己所爱事物的保护心极强，也因此会做出任何事情。“曰落之地养不起那么多吃白饭的人类，更何况我族大部分族人都无法接纳人类的士兵。”
　　“那么把他们放回去吗？”不二回头笑问道。观月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虽然观月自己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适合开玩笑的时候。
　　“要是这么做的话，您就不是不二周助了。”
　　“说得好，还是初你最了解我。”不二又笑了，但是须臾间笑容便若被夜风吹散一般无影无踪。“十万人类，留着也没什么用。”
　　“您是说……杀了他们？”
　　“不必让人类的血弄污我族战士们的双手，让他们变成缄默之森里树木的养料吧。”
　　虽然是夏天，但观月还是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活埋……
　　“初，怎么了？”不二一脸无辜地看着观月，观月拼命压下心中想要呕吐一般的感觉，摇了摇头。
　　“没事，王，我马上去传令。”
　　“呐，初。”观月转身要走的时候，不二又叫住他，笑得无比残忍，“留三五个活口，然后让参与处理俘虏的战士们看好他们，在原地等我。”

　　“呕！呕——！”新入军队的黑暗精灵战士靠着一棵大树吐个不停。
　　太恐怖了，这根本不是战争。他想，抑制不住地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活生生的人类被投入事先挖好的大坑中，像牲口一样被绑住四肢，绝望地看着飞扬的沙土将他们掩埋——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比黑暗精灵战士们更恐惧的是侥幸被饶过一死的五名人类士兵和一名人类魔法师，眼睁睁看着刚刚还与自己谈笑的生命被埋入黑暗的地底，恐惧让他们甚至忘记了抵抗。
　　不二周助返回缄默之森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和平持续的时间太长了，让士兵都忘记了如何杀戮。
　　他没有让银龙一起来。龙族不喜欢它们不认同的生物。
　　“辛苦你们了。”不二微笑着对黑暗精灵战士们说，丝毫不在意所有人看向他时恐惧的神情。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不会再害怕了。他想。
　　某处的灌木“沙沙”地晃动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的不二停住话头，示意一名士兵上前查看。
　　士兵很快回来，带着一个黑暗精灵少年。
　　那名少年有着酒红色有一点点卷的短发，同样是酒红色的大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大，瞳孔收缩成一点。
　　不二看着这名个子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微笑着用温柔的声音问道：“呐，你叫什么名字？”
　　“是……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是你让他们杀了那些人类的……”少年的声音恐惧地颤抖着，“你……你是恶魔……”
　　“大胆！你竟然敢指责王？！”观月愤怒地上前一步，但被不二拦了下来。
　　“没关系。初，你先带他到一边去吧，顺便问问他的名字。一会儿我会叫你的。”
　　观月虽然不明白不二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听从了命令。
　　在观月和精灵少年离开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不二面对列队整齐的黑暗精灵战士们，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右手。
　　流水一般的声音念动修改记忆的魔咒，强烈的魔法发出的白光笼罩了整片空地。
　　……
　　光芒散尽。
　　“王……王！”站在最前排的黑暗精灵战士像是刚刚才发现不二的存在，连忙恭敬地跪倒在地，后面的战士们也因而能够看到不二，陆续跪了下来。趁着这个时候，先前被不二下令松绑的人类俘虏们狼狈地逃走了，但不二只当没有看到，没有得到命令的精灵战士们也不敢起身追赶。
　　“大家都起来吧，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不二微笑着示意精灵们起身，接着若无其事地问道。没有一个人显出对问题很惊讶的样子。
　　“王，就在我们刚刚把人类的军队围困住的时候，突然有地震发生，土地自己翻起来把十万人类士兵全部埋在了下面，侥幸逃脱的五个人被我们抓住了，但刚才被他们……”离不二最近的黑暗精灵连忙回答道，回头看了看人类逃跑的方向，“王，请下令我们追赶吧！区区五个人类，我们马上就可以抓回来。”
　　“不必了，一切都是神的旨意。”不二的微笑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神圣，黑暗精灵们全部敬畏地望着他们年轻的王。“神保护我族，将进犯的人类埋葬在这缄默之森的地下。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帮助我族阻挡人类是这样，那么想必让那几个人类活着也是神的意思，我们没有理由违抗。明白吗？”
　　“是！”黑暗精灵战士低头应道，声音中满是对王与神的敬意。对于普通人来说，王就是神在这个世间的代言人，是绝对正确的，这点在人类与黑暗精灵之间都一样。
　　“好了，大家也都累了，除了轮到值勤的战士们去阴阳谷旁的哨所之外，其他人都回去吧。”不二微笑着下达了收兵的命令。等到周围没有了一个黑暗精灵战士的身影之后，不二示意一旁的观月到自己面前。
　　观月走过来的时候怀里抱着昏迷的红发少年，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不耐烦。
　　“我用了一个昏迷魔法。”看到不二询问的神色，观月解释道，“他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还一直吵吵闹闹的。我耐性不好，您知道。”
　　“吵吵闹闹？都说什么了？”
　　“就是刚才当着您的面说的那些，说您是魔鬼什么的。”
　　观月确实不理解不二的做法，听到不二要活埋十万人类军队的时候感到十分震惊，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精灵王的忠诚。除了像一般人那样对王的信仰，与不二自小一起长大的观月心里很清楚，能从人类的铁蹄下保护残存不多的黑暗精灵的王，只有不二周助一个。
　　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事物可以不择手段，这就是不二周助。

　　“是这样么。”不二的笑容没有一丝波动。他把右手放到少年的额前。
　　“王，您要修改他的记忆？”观月不解地问。刚刚那些精灵战士还可以理解，但是对于能够狠下心下令活埋十万人的不二来说，再多牺牲一条性命并没有什么。
　　不二笑着点头。这个少年，他不能杀。
　　这个少年属于黑暗精灵，而黑暗精灵是不二所要保护的事物。
　　魔法发出的白色光芒一瞬间照亮了森林，然后又暗了下去。当双眼重新适应了黑暗之后，观月看到不二少有地皱起了眉。
　　“王，出了什么事？”
　　“他的记忆……无法修改……”不二的眉头蹙得紧紧的。
　　这名昏迷中的少年，皮肤隐隐泛着健康的浅铜色，显然是常年在原野森林等地奔跑练就的。但如果看脸型，还有睡眠中的神情……他，还是一个孩子。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亲眼目睹了这样残忍的场面，恐怕是对心灵造成了刻骨铭心的伤害，即使以不二的魔力都无法抹消。
　　“王，如果将我与您的魔力合起来……”观月建议道，但不二想也不想便否决。
　　“不行，如果两股波动不一样的魔力同时冲击他的记忆的话，会同时对他的身体和心智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但是……”但是不能就此让他保留着这个对不二不利的记忆。观月想这样说，却看到不二的眉心舒展开来，右手贴紧了少年的额头。观月知道不二想到了什么。“王，您要怎么做？”
　　不二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声默念了一句什么，一道白光自少年的眉心直冲入大脑。
　　“王，您……”
　　“初，把他放下来，让他醒吧。”不二命令道，而仍没有回答观月的疑问。
　　虽然心存疑虑，但观月还是听从命令，让少年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然后念了一个解开昏迷魔法的咒语。
　　少年睁开了酒红色的大眼睛，清澈的眸子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们是……？”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二微笑着，温柔地问道。少年摇摇头，站起身来，茫然地望着四周。
　　“呐，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不二问。少年歪着头想了很久，最后才说：“英二，菊丸英二……好像……就是我的名字。”他又环视了周围一圈，犹豫了一下，问不二，“那个……我现在在哪儿？”
　　“这里是缄默之森。”不二告诉这个名叫菊丸英二的少年，“这里魔兽很多，很危险的，你的父母没告诉过你吗？”
　　“缄默之森……？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父母……我的父母……是谁？”菊丸痛苦地抱住头，“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不是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你是菊丸英二，是精灵族的菊丸英二啊。”不二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温柔地搂住菊丸的肩膀。
　　“我……我是菊丸英二……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了？你又是谁？”菊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不二，不二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是不是瞒着父母偷偷溜出来玩的呢？现在我族和人类正在打仗，神替我们将人类埋在了这里的地下。你刚刚差点被牵连，是我们救了你。”不二指指自己和一旁的观月，“我叫不二周助，他是观月初。”
　　“不二……？观月……？”
　　“你怎么能直呼王的名字？！”观月愤怒地说道。菊丸似乎有些惊讶。
　　“王？……王救了我……？”
　　即使是孩子，面对王的礼仪也是决不会忘记的。菊丸连忙要俯身行礼，不二笑着扶住了他。
　　“英二，不用多礼。和我们一起回宫殿吧，我会让人找出你的父母的。”
　　“王……！”
　　“怎么了？”看到菊丸似乎有话想说，不二停下正准备转身往宫殿方向走的脚步。
　　“王！”菊丸单膝跪在不二的面前，酒红色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王，请让我成为您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