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与黑暗》Aurore

4、第三章 无忆

　　第三章  无忆

　　不二笑了。“为什么呢？”
　　“王，是您救了我一命，请让我用我自己的性命来报答您！”菊丸坚定地说，观月显得很惊讶，但不二却只是微笑。
　　“好吧，如果你坚持，你就跟着我好了。”不二示意菊丸起身，“先随我回宫殿，我会帮你找出你的父母是谁，要和他们打声招呼才行。”
　　“是！”菊丸高兴地站起来，不二朋友一样搭着他的肩膀向森林外走去。两个人一路上一见如故般说说笑笑，他们身后的观月却禁不住蹙紧眉头。即使这样，他还是一言不发地跟在不二后面。
　　“王，我越来越摸不清楚您的心思了……”
　　望着不二的背影，观月默默地想道。

　　在人口相对较少的黑暗精灵王国，查到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难。很快，不二与观月便亲自带着失去了记忆的菊丸来到了菊丸家里。
　　见到王亲自将自家的幼子送至家中，菊丸夫妇都激动不已，但这份激动并没有持续太久，打断它的是菊丸英二茫然的问话：
　　“王……他们……他们是谁……？”
　　“英二？英二，我们是你的父母啊，你怎么了？！”惊愕万分的母亲用力地摇着儿子的肩膀，但菊丸想了很久，还是说：“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们……”
　　“伯父、伯母，请平静一点。”不二安慰地拍着两位长辈的背，“是这样的，菊丸刚刚被卷入了战事之中，被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昏过去了，醒来之后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剩下的事情全部不记得了……”
　　不二说得情真意切，菊丸的父母感激地抓住他的手：“王，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救了他，我们英二就可能……可能……”菊丸的母亲说不下去了，捂住面孔抽泣起来。
　　“不要这样，伯母，您看英二不是没事么，而且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不二柔声安慰道，接着抬头对菊丸说：“英二，这样吧，今晚你先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再去我那里报到好吗？”
　　“遵命！”菊丸用力地点头。他回过头来，对着现在看来陌生异常却又觉得无比熟悉的父母说：“爸爸、妈妈，王同意我成为他的部下了！您高兴吗？”
　　“好孩子……王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一定要好好报答他……”菊丸的父亲拍拍儿子的头说道，而一旁菊丸的母亲已是泣不成声。
　　“我们先告辞了，英二，明天来宫里报到。”不二知趣地不打断一家人的重逢，带着观月返回宫殿。

　　“王，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回到宫殿后，观月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什么为什么？”不二微笑着反问。
　　“菊丸英二。”
　　“英二啊，他怎么了？”一脸无辜的微笑。
　　“不是怎么了，您连十万人都狠得下心去活埋，怎么不连那个菊丸一起算上？还有那群精灵战士，您为什么要消去他们的记忆？您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连同事实的真相一道埋葬了吧？还是为了让人类一方军心不稳？”观月抛出一连串的质问，然而不二仍是笑颜以对。
　　“初，你想知道么？”不二轻声问道，紧接着右手猛然一挥，观月毫无防备地被一道白色光华笼罩。
　　“王，你……”

　　“初，你怎么了吗？”法术的光华散去，不二以关切的笑容迎上观月的目光。
　　“不，没什么。”观月的反应似乎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多亏了神的帮助，十万人的损失够让人类那边紧张一阵的了，王，您最近太累，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吧。”
　　“嗯，初，谢谢你。不过英二……”
　　“如果是那个今天救回来的孩子的话，他的任职我会安排好的。”
　　“初，谢谢你，你也早些休息吧。”不二笑道。
　　观月的脸颊微微地红了：“不，这是臣子应该做的。我……我先告退了。”
　　待到观月走出不二的房间，不二这才敛起笑容。
　　“初，我会修改战士们和你的记忆，又抹消英二的全部记忆，不是为了什么埋葬真相，当然也不止是为了涣散人类的军心，而是……我要，保护精灵这支种族，保护我们所有的人。”
　　当然，也包括你。

　　“什么？！”大石失态地险些把文件掉在地上，传令兵因为平曰温和的参谋官难得一见的脾气吓得抖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
　　他的声音也吵醒了原本伏在书桌上因疲惫而睡着的手冢国光。手冢揉了揉太阳穴，扶正眼镜：“出了什么事？前线的军报吗？”
　　“王，您一夜都没合眼，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发现吵醒了王，大石连忙压低声音。手冢看到大石手中的军报文件，以不容反驳的语气道：“要休息也是处理完军情之后。”
　　大石没有办法，只好将手中的文件双手呈递上去。手冢展开文件浏览一遍，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大石，那几个生还的士兵和魔法师呢？”合上文件，手冢问道。
　　“亲王殿下派了两名士兵送他们回都，昨晚到的。”大石连忙回答，“他们似乎都受了很大的惊吓……”
　　“不受惊吓才是怪事。”手冢打断大石的汇报，“叫他们来见我。”
　　“王，您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马上。”不容质疑的口气。
　　“是。”大石连忙传令，半晌，四名士兵和一名魔法师被带到了手冢面前。
　　挥手打断五个人还没来得及出口的礼节，手冢冰冷的目光扫过五张不同程度地透着恐惧的面庞。最后他问看起来最镇静的魔法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魔法师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说出什么，最后低下头对手冢说：“王，请允许我将我的记忆直接重现。”
　　“王……”对魔法并不信任的大石想要出言阻止，但手冢却先一步说道：“可以。”
　　魔法师拿出他的魔杖。魔杖是只有人类魔法师才会使用的，为的就是弥补他们相较于黑暗精灵来说显得薄弱的先天魔力——只是即使这样，精灵法师的法力仍然在他们之上。
　　魔法师一边念动咒语一边挥动他的魔杖，深印在他脑海中的恐惧的记忆以立体影象的形式再一次重现。
　　幽暗的森林。
　　妖魔一般的枯木。
　　如巨手一般涌起的土壤，遮住本就狭窄的天空。
　　目瞪口呆的人群。
　　铺天盖地的黑暗。
　　……
　　“好了。”手冢挥挥手打散阴沉的气氛，“你们下去吧。”
　　五个人整齐地向手冢行礼，退了下去。
　　手冢坐回扶椅上，用左手撑住额头。
　　怎么会这样呢……仿若拥有意志一般的大地，竟吞噬了十万士兵的生命……神在帮助黑暗精灵吗？出兵曰落之地，真的是错误的吗？为什么……明明人类才是受神庇佑的种族，黑暗精灵连圣树的光芒都照耀不到，神为什么会眷顾他们……
　　不对。
　　手冢狠狠地揉了两下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不对，有问题。
　　在魔法师的记忆中一闪而过的片段，在沙土遮盖住天空之前，夜空中龙背上的蓝眸的黑暗精灵……是精灵王吗？在他绝美的面孔上，有一抹冷酷而怜悯的微笑扫过。
　　“阴谋……”手冢缓缓地说，大石询问地看向他。手冢不做解释，只是命令道：“让乾来见我。”
　　大魔法师乾贞治，若是在黑暗精灵中只能算得是中上水平的魔法师，却是人类之中最强大的。并且，他还有两项连黑暗精灵都望尘莫及的绝技，收集资料与制作魔药。
　　“王，您看起来脸色不好。”戴着看不到眼睛的方型眼镜的乾阴森森地出现在手冢面前，“这是我新研制的魔药，提神醒脑，对身体很有好处。您尝一尝吧。”乾将一杯还冒着黏乎乎的气泡的酱紫色液体端到手冢面前。
　　“不……不用了。”手冢竭力不去想象今天轮到当班给乾打下手的两个年轻魔法师可能的惨状，“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
　　乾一脸惋惜地收起他的魔药。手冢简单地向他讲了前线遇到的状况，然后问：“乾，用魔法的话，能不能将十万军队全部埋起来？”
　　“不能，即使是黑暗精灵法师，埋掉三五万人也就是极限。”乾肯定地回答。
　　“是吗……”手冢低头陷入沉思。精灵王的微笑在他眼前又一次闪过。那样冷酷的笑容，平静地看着十万人在自己面前丧命……那么，他又怎么会让五个人类逃脱？除非……
　　精灵王需要他们活着，来告诉手冢前线发生的一切。
　　绝妙的方法，让一直自认为受到神的眷顾的人类一方得知神在帮助与他们敌对的黑暗精灵。如精灵王所愿，人类军队间已经开始流传一种说法，真正受到神的庇佑的种族并非人类，而是黑暗精灵。
　　这么说，十万军队被埋，若认为是精灵王的安排，并不过分。
　　问题是，他是怎样做到的……
　　“乾，拿到精灵王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手冢命令道，“还有，调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真相？”
　　“军队被活埋在缄默之森，这是精灵王做的。”手冢肯定地说。
　　不是什么神的眷顾，只是——
　　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