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里花难折》飔葉

3、第三章

　　无论是在哪一世，沈璃对于盛夏的蝉鸣总也是难以忍受。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十五个年头了，仍然不能习惯这里夏天的酷热。而她也无论是作为沈墨离还是作为沈璃都极其厌恶这般的夏天，周身永远是被一层薄雾所覆盖，酷热不消停地纠缠着。让她只能懒懒地躺在凉榻上，看些闲书来打发时间。
　　也许是应了物似主人形这句话吧，就连琥珀也是极其厌恶夏天，紧跟着它的主人，窝在凉榻的一角，它当然知道主人呆的地方绝对是最凉快的地方。
　　这时，芩姨端着一碗冰镇乌梅汁走了进来，微笑着递给自家小主人，“小姐，今天是每月去墨离轩的日子。”
　　沈璃刚接过碗，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愁上眉头，蹙了起来，嘟了嘟嘴，道：“如此啊……”一阵心烦，可很快，她便又回到最初的那般淡然，喝了口冰镇乌梅汁，随意道，“不急，近来墨离轩已上正轨，徐亦然做得很好，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话虽是如此，但芩姨明白，这完全是小姐的推托之词，是她不想在这般炎热的天气出门而耍的小性子。若不是自家小姐有这个怕热的弱点，会在这个季节里不时地耍耍性子，她都要以为小姐是个圣人，完美得无懈可击。看着小姐长大的她，也不能完全明白平时小姐的所想所为。小姐仿佛身在一个别人触摸不到的地方，自己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芩姨也只能暗自叹息。
　　“那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从地窖里再拿些冰出来，凿碎了做些哈密瓜冰沙。”早在很多年前，沈璃就领教了锦州，这个云国南楚的夏天，便当机立断，教芩姨各种去暑的良方。
　　“是。”芩姨拿着沈璃递还给她的空碗离开了。
　　沈璃复又把视线移回了书上，但越看越觉得无聊，这五年过得很充实，真的，那个计划如她所想，不难，但费时间，五年间，沈璃很忙，忙着想对策，忙着挣钱。
　　当然了，五年的时间不会白费，墨离轩很成功，每天的营业额足以让普通家庭充裕地过上一年，而且墨离轩下还开展了其他很多的产业，遍布全云国，当然这些只是沈璃明面上的产业，虽然对外墨离轩的老板从不公开，只道是个很神秘的人，而一切事宜都是由管事徐亦然全权处理。
　　而在这五年里，江湖上神秘地出现一个自称为随逸阁的组织，专职情报贩卖，短短的五年时间，随逸阁几乎渗透的云国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知道随逸阁是怎样的背景，没有人知道随逸阁的阁主是何方神圣，人们只知道随逸阁坐落于锦州的某一处而已，它神秘到即使是朝廷也无法介入。
　　随逸阁之所以能过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是因为铁一般的纪律和信誉，以及一整套现代化的管理模式。不作他想，沈璃便就是那个幕后的阁主。当初她让徐亦然带她去贩卖人口的黑市，精挑细选地买下一个男孩尘，暗暗带在身边一年的时间，把所有的技能经验都教授给他，而尘也没有让她失望，他很努力也很聪明，学得很好，沈璃相信，不过几年他便能超过自己了。随逸阁的硬件管理由徐亦然负责，而培养手下以及接任务就都是交给尘的。这两人双管齐下，虽也遇到过困难，但也都能一一克服，五年的时间，愣是把一个刚起步的情报组织做得有声有色，这样的速度是沈璃没能料到的。
　　沈璃名下的这一明一暗的产业，都已进入正轨，稳步向前，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碰到什么大的决策性问题，她沈璃已是没什么事可做了。
　　“站住！说，你是什么人？”门外稚嫩的喝斥声打断了沈璃漫无边际的神游。
　　沈璃蹙起了秀眉，她这院落平时除了芩姨无人踏足，听这蛮横的语气，不用猜也知道是沈府千金，沈芊玥了。只是奇怪了此人怎会来这偏僻的院落。
　　门被推开，一脸无奈的芩姨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的是她亲点哈密瓜冰沙，当然也不免尾随带来一个麻烦，一个大麻烦。
　　“你又是何人？看到本小姐来，也不滚下来行礼！”来人一小女子，一身的华贵，但不能不说，这女孩很可爱，很娇俏。
　　原来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便就是如此，十五年来第一次见到，怪也只怪她，平时除了去墨离轩，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是与沈府的正院完全隔绝。
　　芩姨走了过来，把冰沙递给了沈璃，歉意地说：“小姐，是芩姨疏忽了。”
　　沈璃吃着冰，淡淡应道：“不碍事。”难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难为了她不成？
　　“什么小姐？在这沈府，只有我才是小姐！凭你这么个贱婢，也能做小姐？”沈芊玥听到芩姨唤沈璃小姐，便又是一阵气急，娇蛮的脾气让她上前想甩沈璃一个耳刮子。
　　可惜沈璃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当下抓住了沈芊玥的手，虽她现在的身手和前世不能比，但自保也是绰绰有余了。
　　“痛，痛……你，你，你竟敢，竟敢如此对我？”沈芊玥如此的千金小姐哪受过如此待遇。
　　沈璃冷眼看向痛得皱在一起的俏脸，淡淡地说：“我叫沈璃。”说罢便推开了沈芊玥的手。
　　沈芊玥跌倒在地，手指颤抖地指着沈璃，哭泣道：“你，你，你等着。”匆匆爬了起来便跑掉了。
　　沈璃继续吃冰，她并不认为她刚才做得有多过分，只不过稍稍地保护了一下自己而已，但看她那个妹妹的反应，怎像是被她欺负了似的。
　　“芩姨，我累了，想睡会儿。”
　　“嗯，知道了，小姐，还有今天的事芩姨会处理妥当的。”说完，芩姨便关门离去了。
　　沈璃闭上了眼假寐，她是知道的，芩姨的能耐。无论是怎样的事，只要芩姨出马必能摆平。
　　沈璃不知道沈鹤，也就是她爹，到底卖的是她沈璃的面子还是芩姨的。这些沈璃是可以通过随逸阁调查清楚，可是她没有，有些事不知道反而能轻松些，也不用担心去承受。
　　以前她或许是认为沈鹤不在乎她，没想过有她这么个女儿，可是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事否定了这个想法。她除了住处比较偏远外，其它的一切都算是无忧，就说这生活用品上都是些价值连城的东西，若不是如此当初仅一些首饰怎能买下一个墨离轩。而且她的生活可以说是毫无束缚，即使每月出一次门，也无人过问，比起沈芊玥，除了那名义上的地位，其它的所有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如此的日子，过得毫无波澜，这样的小插曲也是难遇的，沈璃以为这样的平静会一直持续下去，却不知这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不过是之后一切的导火索而已。
　　突然，屋外一阵雷鸣，倾盆大雨一泻而下，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沈璃听着屋外震天的雷雨声，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无来由的，这只是种直觉而已。
　　嘉靖十六年夏的第一声响雷预示的未来是喜，亦或是悲。

　　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时间永远是公平的，夏天还是准时地离去了，迅速地滑入了九月的初秋。沈璃的心情也逐渐好转，平时也会去墨离轩多走动走动。
　　这天，沈璃在芩姨的陪同下又晃到了墨离轩。这次沈璃没有直接去后院，而是在二楼的回廊上寻了个雅座，叫了一壶花茶，打算暗访一下这墨离轩的生意。
　　不久，徐亦然便闻风而至，坐在了沈璃边上。
　　“璃，这个月的帐目要不要现在就过目？”
　　“不用了，我今天只是来散散心的。”
　　墨离轩总的来说很安静，在这五年里，这里已俨然成了高档的消费场所，一切都透着优雅和涵养。
　　可是，邻座客人的谈话，沈璃仍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吗？这上官家和沈家要联姻了，这刚接手上官家的少爷雷厉风行地和沈老爷谈妥条件，打算等沈家千金及笄后就迎娶过门。”
　　“你这消息可不可靠啊？这两大家族若是联手，以后我们这些做做小生意的人可要怎么办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这些大家族啊就兴玩这个，谁又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
　　……
　　沈璃没再听下去，蹙眉起身，只是回头对徐亦然淡淡地说道：“亦然，这墨离轩的隔音效果还需加强。”便就离开了。
　　当然在回沈府前，沈璃又去见了下尘，让他好好查查上官家。这件事只是提醒了她，这上官家是她的竞争者，以前也听徐亦然说过很多次，在这方圆百里之内的同行中，能和墨离轩一争高下的只有上官家名下的产业了，只不过以前她都没有在意过而已。而这次，上官家牵扯上了他们沈家，她有直觉会发生些什么，希望只是她的多心而已。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没有征兆的。那天，她的院落突然来了个侍婢，说是大夫人传她过去。这可是史无前例，在这里住了十五年，从不曾发生过的。
　　沈璃很好奇，所以便不等芩姨回来，就跟着那侍婢去见大夫人了。
　　一路来到主宅，进了大夫人所住的庭院，入大厅，便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首座，而她的边上正是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沈芊玥。
　　沈璃没有什么不可理喻的自尊，便就落落大方地向大夫人行了个屈膝礼。
　　“沈璃见过大夫人。”
　　沈荣氏微笑道：“璃儿是老爷的女儿，叫我一声大娘便可。”
　　“是，大娘。”沈璃顺从淡答道。
　　“坐吧，”沈荣氏微顿，又道：“想来璃儿还不知道，老爷已经决定和上官家联姻了，可是……”
　　沈荣氏忧愁浮现，带着些许刻意的烦恼和犹豫，但又很快自然而不自觉地露出轻蔑的笑意，果断地说道：“我也不绕弯子，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待玥儿嫁去上官家，这于你来说是莫大的荣幸才是，不过你是以玥儿的身份嫁入上官家的，不可向外人泄露丝毫。这件事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后再来给我答复，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你回去吧。”沈荣氏敛起了那原本仅有的笑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沈璃表面仍是那般的淡漠疏离，但内心却是被这件事给搅乱了，这是她从未预料到过的。
　　“那沈璃退下了。”沈璃起身施礼，在离开前看到的是沈芊玥那满脸难以隐藏的幸灾乐祸与不屑的神情。
　　沈璃回到自己的院落，细细地思考这件事。想必这母女俩是看准这半个月沈鹤有事离家才会如此大胆，起因肯定是沈芊玥不肯嫁，无非是因为对夫家不满意。前些天尘已经将上官家粗略地调查过了，据说这上官家的少爷，上官璟鸢，从不近女色，有人传他是断袖，也有人传他其貌不扬，无论是哪种传言，都能使沈芊玥不愿下嫁。而看这母女俩想出的对策，想必是沈鹤对这门亲事势在必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她们才想出让她这个不为人知的沈家大小姐代嫁，只要在出嫁前来个偷龙转凤，李代桃僵，任谁都不会发现，即使沈鹤事后知晓，她也已经嫁入上官家，木已成舟，无法更改。
　　呵，真是难得这母女俩想出这个馊主意，就算成功了，这沈芊玥以后必定不能再以这个身份呆在沈家了，她们可想过这事呢？这又与她何干，现在的问题是，她到底要不要答应。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如此在沈家的生活早已觉得无聊，何不妨趁此机会换个环境，也许会有新的乐趣。
　　这天晚上，沈璃把这件事告诉了芩姨，想听听她的意见，然而芩姨仿佛是一点都不惊讶般，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家小姐，回道：“小姐自己决定就行了。”
　　沈璃歪头思考了会儿，略有些苦恼，“我想离开沈家，但知道这并不容易，不过这次是个机会，可我并不想做其他人。”之所以认为是馊主意，只是因为她不想做沈芊玥，这么个蠢笨的女人。
　　“芩姨，你说父亲会让我嫁去上官家吗？”沈璃其实已有套方案了，但沈鹤的放行是个关键。
　　芩姨微愣，复又道：“若是有正当的理由的话，老爷会应允的。小姐，您这是认真的吗？”
　　“是啊。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你明天便去大夫人那一趟，向她建议，把让我代嫁的事在父亲面前挑明，理由便是，我，沈璃，是沈家的长女。芩姨，你明白应如何说了吧。”沈璃的对策便是让芩姨去提醒沈荣氏，不要做出愚蠢的事来耽误自己的女儿，这些都只能是别人告诉她，在这件事上，自己只要顺从就可以了。
　　“明白了，小姐。”不用多加解释，她便能知道小姐的计划。呵，上官家，怎么都是逃不开的。
　　之后的事都如沈璃预料般，沈荣氏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计划，对于沈璃的逆来顺受也是很满意，沈璃就是要让她们清楚地知道她不过只是个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无论是在沈家还是以后在上官家，都要如此，这样才会安全，才能平静又不失乐趣地活着。

　　沈璃着一件单衣坐在窗前看着屋外初升的太阳，没有耀眼的光，只是明亮得让人感觉到温柔，沈璃仿佛是被吸进去般，趴在窗棱上贪婪地享受这短暂的温柔。
　　“小姐，已经是初冬了，穿这么少，会受寒的。”刚进屋的芩姨拿起榻上的披风给沈璃披上。
　　“哦，”沈璃仿佛像是刚感受到凉意般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是啊，都入冬了，时间过得真快。”
　　“小姐，今天是二小姐的及笄礼，大夫人已按照计划向老爷提议让小姐也出席，并向来宾显示沈家大小姐的身份，老爷同意了。”
　　“知道了。”沈璃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让芩姨为她梳头。
　　芩姨拿起梳子，顿了下，问：“小姐，今天想梳怎样的发式？”
　　沈璃淡淡道：“和以前一样就可以了。”
　　“那么，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素雅些的，芩姨决定吧。”
　　“是，小姐。”
　　今天的装束当然是一切从简，毕竟她不是主角，怎能抢了她人的风头呢？今天只需好好扮演一个木讷的大小姐就行了。
　　一个时辰后，沈璃身着一件极为普通的浅紫色裙衫走出了房间，发式嘛仍旧是平时那般的松垮，由一支玉蝶簪固定。
　　沈璃由芩姨的陪同，第二次踏入沈家主宅，这大院小院里热闹非凡，都是些来观礼的客人。不紧不慢地逛着，但还是走到了正厅外。
　　下人授意通报：“大小姐到。”
　　沈璃慢慢走了进去，接收到了无数道目光，也是，沈家对外，一直只有沈芊玥这么一个小姐，何时又多出一个大小姐来，这难道还能不让人感到惊奇的吗？
　　沈荣氏第一个做出反应，慈目微笑道：“璃儿来了呀，快过来这边坐。”
　　沈璃顺从地坐到了沈荣氏的下手座，沈芊玥不在，想必还在准备吧，毕竟今天是她有生以来最重要的日子，及笄便就是成年了。
　　坐定后，沈璃才悄悄打量起这正厅中的人来，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从未谋面过的父亲，沈鹤。老实说，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虽已五十几岁，但却丝毫看不见衰老的迹象，从那风华犹存的脸上，看到的是沧桑历经后的内敛与温雅。沈璃知道沈鹤从她一进来就看着她，那眼睛里是未明了的情愫，但沈璃却有种感觉那是愧疚，始终逃避着的愧疚，早说过，沈璃的直觉一向很准。
　　之后的及笄礼无非就是些程序上的事，没再发生出人意料的事了。直至晚间的宴席。
　　出席的都是沈家的人，无一外姓，这是沈家的惯例。
　　正直欢时，沈荣氏站起身，示意要宣布什么事情，全场静了下来。她声情并茂地说：
　　“想必各位叔伯都已听说再过不久，我们要与上官家联姻，老爷本是想让玥儿出嫁的，但是玥儿并非长女，璃儿还未出嫁，玥儿又怎么先嫁，这于礼不合啊。过去是因为璃儿自小身体虚弱，一直独居偏院，老爷才会忽视了这个问题，而这几个月来，璃儿的病也逐渐好转，所以我想请老爷收回成命，先让璃儿出嫁。”沈荣氏的一番话说得大方得体，合情合理。
　　沈鹤微蹙眉，转眼看向沈璃，问道：“璃儿，你是怎么想的？”
　　沈璃抬起头，淡淡回视，“听凭父亲安排。”
　　“既然如此，呵，也罢，就依夫人的好了。相信菀儿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她至死都是想回上官家的。”最后的话语轻得已没入了叹息中，可凭沈璃的耳力还是听得明白，想来那菀儿便就是自己母亲的闺名了，其他的，她也无兴趣知晓。
　　嘉靖十六年十一月初六，沈鹤正式决定了沈璃未来的归宿，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最终的归宿呢？

　　从这天之后，沈璃便就很老实地呆在自己的院落，因为她知道周围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这处偏院，不再如过去般无人问津了，因为它的主人将会成为上官家未来的当家主母，这个身份会引来多少羡慕与嫉妒啊。
　　不过这些都与沈璃无关，她仍旧是做着平时做的事，只是暂时不能去墨离轩了。日子照旧地过，唯一不同的便就是，在度日的同时还要顺带着等待出嫁。这个在他人眼中无限美好的事在沈璃眼中不过只是可有可无的。
　　现在只能呆在小院里，沈璃也就好好的练了练拳脚功夫，加强身体的柔韧性和攻击力，在沈家，最不济就是做个隐形人，但去了上官家，不知会有怎样的挑战等着她，做这些锻炼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而事实也证明了，在未来，这些准备都是必要的。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离出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主宅的人都早已忙翻了天，也只有这处偏院还保有一片宁静。
　　沈璃坐于树下，懒懒地抚摸着琥珀的毛，“要搬家了呢，你可要好好认路啊。”看着天边的夕阳，沈璃的心中多了丝雀跃与期待，真的是无聊太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