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余未晓也》廾亼

33、姻缘赠花

　　正当众人齐聚硕人内院时，忽然有一人高呼“大师兄”，远远地挤入人群，又从这边人群中挤出来。
　　临乐侧头望去。是柏子仁。
　　柏子仁面色惊慌失措，瞧见临乐时，又惧又怒，然后才看向一旁的南荣生，悲怆道：“大师兄！不好了……阳师妹他！……”
　　南荣生登时站起，皱眉问道：“师妹怎么了？！”
　　不到一瞬，柏子仁就将人拖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人落后柏子仁几步到了这里，环顾四周一圈，见此聚满了人，不由嗤笑出声，目光又似不经意地往某人身上落去。这才看向趴在桌上偏头看他的临乐。
　　“‘先知’这是怎的了？”
　　临乐回道：“昨夜休息不足，故得空养眠。”
　　那人冷哼：“莫不是三更半夜去干了杀人放火的事，所以才休息不足？”
　　临乐支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道修炼修得快入魔的仇栾怎的有空跑来同他调侃，原来竟是来拿捏他了？
　　仇栾道：“方才桃夭管事发现，凌云派弟子阳辛夷，暴毙房中。”
　　此言一出，周遭一片哗然。桃夭的阳辛夷死了？那可是凌云派掌门的心头肉啊！
　　临乐淡淡，“所以？”
　　仇栾仔细瞧着他的神色，“她昨日才得罪了先知你，夜里就惨死，偏又做的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先知不觉得，这事太巧了？”
　　卞遍一听就不应了，“难不成你以为是临乐做的？”
　　仇栾沉下脸来，“有你什么事。”
　　卞遍难得硬气一回，“你莫要冤枉人。”
　　仇栾语气怪异道：“你待他倒好。”
　　卞遍：“我！……”
　　“得了。”临乐道，“你急什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我做的，所以做贼心虚、先声夺人了。”
　　卞遍回头看他，委屈道，“我……”
　　卞颜和夏天无忙把他拨拉到一边去了。
　　临乐看着来者不善的仇栾，随意道，“是我杀的又如何？”
　　仇栾登时兴起。
　　临乐就像逗他玩似的，又道，“不是我杀的又如何？”
　　仇栾怒道：“你！”
　　临乐：“此事真相如何，宗主师侄自会给出一个交代。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这剑峰一个个的怎么都是这般恶相，娄危如此，这仇栾也如此，他倒觉得老实待人的常山是异类了，同他们格格不入。想到此，他还特地看了常山一眼。
　　被看的剑峰大弟子常山，一脸憨厚地挠了挠头。
　　而仇栾的脸色难看至极。
　　临乐：“我是觉得她死了没错，但我还不至于亲自上门杀人，你当她好大的脸，请得动我？我杀人，也得看看我乐不乐意。”
　　仇栾还想说些什么，被褚师陵左一句“无凭无据”、杜阮蓝右一句“不敬先辈”给堵回去了。最后拂袖离去。
　　有弟子离奇暴毙，聚于硕人的弟子又纷纷转移阵地，去那儿凑热闹。一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临乐看向卞遍和他的小伙伴，“你们怎么不走？”
　　卞遍：“你真的不回黍离了吗？”
　　临乐：“嗯。没事别来找我。”
　　没事不来找，那他们就天天有事！卞遍他们虽然免不得钻空子，但还是都垂头丧气，郁闷地走了。
　　临乐又提了一句卞遍，语气认真：“离仇栾远点。”
　　卞遍似懂非懂，点头应了。
　　余元卜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挑衅的话，“今日事多，明日再来找你挑战。”怪不得他从头到尾难得安静，原来还记着这茬。临乐心里顿觉好笑。
　　游竺也是欲言不言，得回去好好想想，他可晓得呢，师姐不喜欢先知。
　　倒是汝秋和苍双留在后头，认真地对临乐道了谢。
　　谈宋：“他们道什么谢？”
　　谈卢：“谢……天谢地。”
　　谈宋：“呵呵……”
　　商陆：“还不快回去。”
　　——
　　最后，阳辛夷的死竟归咎到了魔修身上。
　　临乐在硕人弟子的住所里，听着南荣生来证明他的“清白”，“魔修？”
　　南荣生道：“嗯……师妹的死因，竟是神魂被活生生折磨至湮灭……”
　　临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真是残忍啊。”
　　临乐对于这个结果不置可否。凶手是魔修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跟他无甚关系。
　　只是自那以后，凌云派弟子更瞧他不得，遇见了，难免得一番冲突。
　　而凌云派的大弟子南荣生仿若未受此事影响，依旧和临乐关系如初。
　　临乐也依旧对他不咸不淡。
　　——
　　进学的日子总是一成不变，转眼间，秋去冬来，再入春。很快，进学就要结束了。
　　这日，是教课最后一天。
　　偏得弟子们又不在室间上课。放眼探去，硕人弟子竟聚首在一亭台处。
　　“日子过得真快啊……”杜阮蓝无聊地感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元婴期啊！”
　　商陆笑道：“杜师兄莫要苦恼，白白坏了今日的气氛。”
　　杜阮蓝闻言又来劲，“诶你们说，我是去秀峰勾搭个小师妹呢，还是去别的班溜一圈儿？”
　　秦艽在一旁默默道：“二师兄这般放荡，莫要让大师兄发觉了才是。”
　　杜阮蓝立马变脸：“……小师弟，我发现你最近变坏了……”
　　“我来迟了。”人未至，语先闻，南荣生御剑飞来，落在亭台外，笑道，“可是错过了什么？”
　　杜阮蓝：“你去哪儿了？今早去你院子就不见你。”
　　南荣生摇头不语。
　　杜阮蓝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可是去幽会佳人了？”
　　南荣生还是摇头，“师兄莫要打趣我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道淡漠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众人寻声回头，竟是瞧见了一个庞大的“花团子”。
　　“呔！”杜阮蓝大喝：“哪里来的花妖？！”
　　临乐自“万花衣”中扒拉出来一双眼睛，无语地看了杜阮蓝一眼，“是我。”
　　南荣生一惊，立马上前替他扯下那些花。
　　临乐打掉他乱动的手，自个儿扒拉着，“我最近可是惹到他们了，怎么一路过来，个个往我身上扔东西，还都是这些刺鼻的花？呃，这朵上还有虫……”
　　南荣生伸手取下他头顶的一朵花，“你不知……”话说到一半突然语塞，他愣愣地望着临乐衣袖一挥，彻底将那些扰人的花都掸走，露出真容。
　　“什么日子？可是进学到头了，都要翻天了……”
　　不知是不是方才的花粉沾染上了，还是临乐今日的红衫映衬，他一向苍白的脸上竟有了些粉色，淡唇因为方才苦恼摘花紧抿过，看上去，莫名添了艳丽。
　　一时竟无人说话，眼睛都好似长在了临乐身上。
　　临乐：“怎的都不说话了？”
　　杜阮蓝由衷道：“觉得今日的你，活像个妖精。”
　　临乐：“……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杜阮蓝：“我这是夸奖、夸奖！”
　　南荣生若有似无地挡住众人的视线，望着红衣的临乐，道：“从未见你穿过红衣。”
　　临乐，“不好看吗？”
　　南荣生脸红了：“……好看。”
　　杜阮蓝从亭台里走出来，戏谑道，“莫不是你也有心上人了，特地着得光彩些好引人注目啊，这也的确是好看了些，看惯了平日里你那病殃殃的脸色，今日这一看着实新奇。”
　　临乐：“……”
　　他难得用能力探了一番，下一瞬立马面若寒霜。他道今日居衡怎的硬要让他换身衣衫，原来，主意竟打在这儿呢。
　　“姻缘节啊。”
　　临乐倚在树旁叹道，“倒也是个好日子。”
　　他随手拈了一朵花来，“没想到我竟如此受欢迎……那你们可是都送了花了？”
　　“我送了我送了！”
　　远处的小道跑来一个人，正是卞遍。他笑嘻嘻地向临乐炫耀，“我送了！”
　　临乐：“送谁了？”
　　卞遍：“汝秋师妹。”
　　“真稀奇呢！”余元卜随之而来，嘲讽道，“我也送了汝秋师妹！”
　　游竺：“我也是！”
　　夏天无：“……”
　　临乐看了他一眼，“你也是？”
　　夏天无：“……我还未赠。”本来想送的，可是现在……还是算了吧。
　　迟迟而来的汝秋正听到他们的话，快羞得没眼见人了。
　　苍双霸气出场：“别妄想了。师妹只收了我的，还同我互赠了。”
　　此话一出，他顿时被好几人怒视。
　　卞遍仿佛只为了图个好玩儿，兴冲冲地问临乐，“我方才瞧见了，那些师兄师姐们都向你扔花呢，你就像个花蝴蝶一般！那你的呢？你要送谁？”
　　送谁啊？这是个问题。
　　临乐：“前几日居衡同我说起，嫌长衡山太寂寥了，要我早日结个道侣也好生热闹热闹……”他说话间在人群中看了看，避开他们错愕的脸色，直直望着卞颜，“不如，就卞道友……？”
　　南荣生如遭雷劈。
　　“不好不好！”卞遍急了，“这怎么能行？！我才不要叫你姐夫！”
　　临乐：“……倒也是。我忘了她同褚师道友有婚约在先。是我欠考虑了。”
　　这一句话，又叫二人白了脸。
　　这个话题算是跳过去，卞遍他们又兴致勃勃地谈起今晚找乐子的事，非要拉着临乐跟他们一起，临乐也随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