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入魂》空心恒

3、手下败将

　　一切发生得非常突然，就在许天欢冲向雏鹰的时候，52中的人也齐刷刷地从二楼的阳台跳下来，直扑向许天欢的人。
　　“我操！这群犊子又他妈带刀！”陈皓霖大吼一声，“把他们手全给我打断！”陈皓霖抢过身边人的棒球棍，朝着最近的人就是一挥，那人的脸直接被打得歪了过去，狗啃屎得摔在了地上。
　　许天欢是顾不得其他的了，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雏鹰身上，现在他对这个在他不备之时给了他一脚的人恨得不得了，雏鹰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的！许天欢抡起拳头就往雏鹰脸上砸过去，边打边骂，但雏鹰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有动作，许天欢砸一拳，他就灵巧地避一拳，脚下动作轻盈得就像踩了风火轮似的。
　　“丫的站那儿别动！”许天欢连打带踢，就是对雏鹰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又不傻，”雏鹰的声音从口罩里闷闷地透出来，“还站着别动。”
　　许天欢一听火得不行，抬脚就往雏鹰的下盘踢过去，正好踢在他的膝盖窝，这回打中了！雏鹰闷哼了一声，顺势跪倒，一拳砸向许天欢的肚子。许天欢顿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他费劲地咽下几口酸水，可雏鹰的拳脚又招呼了过来。
　　许天欢被雏鹰完全压制住了，他想要出拳，但套路全部被看穿，就算打在雏鹰身上也都是软绵绵的。
　　“呵，许天欢。”雏鹰一脚踩向许天欢的肩膀，咔擦一声，许少想，完，脱臼了。
　　“你很不耐打啊……”雏鹰补了一句，“嗯？许天欢。”
　　我靠！我日你奶奶的！许天欢眼角扫到一根铁条，一把勾了过来。雏鹰眼神一黯，又是一脚踩向许天欢拿铁条的手。
　　“我操你大爷！”许天欢疼得大叫，用另一只手扳住雏鹰的腿，直起完好的肩膀撞向他的膝盖。
　　“你打架不行，”雏鹰抬脚糊到许天欢的太阳穴上，许天欢被打得徜徉在星星的海洋里，“嘴上功夫倒是了得。”
　　“我日……”刚刚那一脚不轻，许天欢耳朵已经快听不见了，眼前也是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
　　雏鹰蹲下来，拽起许天欢的头发把他的头提起来，许少在昏过去的前一秒，只看到雏鹰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散着复杂的光，好熟悉，和记忆中的谁好像……啊，是妈妈，妈妈离开家时看他的眼神，眼里散发的光，和雏鹰的一模一样。
　　我操，我到底在想啥……
　　许天欢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善德的宿舍了。他之所以有宿舍，是因为他有的时候不愿意回家，身上挂了彩也不想让他爸看见，就让学校给他安排了个宿舍，还是最顶配的双人间。他总共没见过自己的室友几面，甚至都记不得他的名字，更别说长相了。而此刻，他的这个室友正蹲在他床边，距离非常近地盯着他的脸。
　　“我□□谁啊！”许天欢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惊得一身冷汗。
　　那人很淡定，站起身来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
　　“醒了，没事，很活跃，”说一半瞟了许天欢一眼，“但可能脑子出了点问题，挂了。”
　　挂了电话，这人转向坐在床上一脸惊恐的许天欢，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然后缓缓说道：“我是你室友，我叫沈生，非常感谢你一学期都不怎么来宿舍，给了我一个安静良好的学习环境。”
　　许天欢愣了，宿舍？他不是在化工厂和雏鹰干架吗？
　　“我怎么在这儿？”
　　“昨天晚上你被一群人架回来的，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哦对，你肩膀脱臼了，我略懂医术，就给你接回去了。不过以防万一你明天还是去医院再复查复查。”
　　许天欢一脸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头发微微卷的黑框书呆子，然后摸出手机跳下床，身上的疼痛感一下子传来，烧得他神经抽搐。他龇牙咧嘴地跑到厕所把门反锁上，然后在灯下检查自己的伤，同时给陈皓霖打电话。
　　“嗨哟许少！醒了啊——”
　　“陈皓霖你个二缺把我送到宿舍干嘛！”许天欢劈头盖脸地开骂，“还找个书呆子看着我！”
　　“许少你踢到脑子了吧！那是你室友啊！他是二楞二楞的，但是人家懂医你说牛逼不？咔擦一下就把你肩膀接回去了哈哈！”
　　许天欢将信将疑地动了动自己胳膊，嗳？好像还真没事了。
　　“再说了许少，你总不能让我把你抬回家吧，我怎么跟你父皇解释啊？咱俩去打架？你父皇还不把我爹妈给开咯！”
　　陈皓霖说得对，家肯定是不能回的，他突然想到了正事：“昨晚上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啊，输了呗！”
　　“输了？”
　　“屁话！你都被打晕了不是输了难道是赢了？你昨儿就跟小鸡仔儿似的被雏鹰那小子拎在手上，你知道他说啥吗？你们老大都跟我认怂了你们还要继续打吗？哈哈哈这小子真你妈有意思，以为自己拍电影呢！”
　　“他说什么？”
　　“啊？他说你们老大都跟我认怂——”
　　“老子什么时候认怂了我操！”许天欢暴躁地把洗手台的香皂摔在地上，“我干他娘的老子绝对要弄死他！”
　　电话那头的陈皓霖打着圆场：“算了许少，我们跟雏鹰本来就没什么大恩大怨，这回真要怪的话，还是得怪豹子他们事先没打探好，不过我估计他们也挺惨的……”
　　“弟兄们受伤了吗？”许天欢努力平息着怒气。
　　“哎，还行吧，没太严重，番薯去医院缝针了，其他都不严重。说实话吧，我们还没怎么真的打起来，许少你就被雏鹰给弄趴下了，你这让我们哪还有心情继续啊。”
　　陈皓霖说得没错，许天欢和雏鹰俩人要是能提前斗出个胜负，下面的人也就不用打了。他觉得自己特别丢面儿，虽然之前打架也输过，这就跟打比赛一样，没有谁能做永远的常胜将军，所以有输有赢很正常，弟兄们也理解。但是这次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那口气，也许是因为雏鹰轻佻得叫过他名字，也许就是因为雏鹰大热天的还要装逼戴口罩，总之，许天欢非常不喜欢他，这个梁子反正算是结下了。
　　“哎，你没受伤吧？”许天欢活动着还不是很灵巧的胳膊。
　　“我没事啊，”陈皓霖顿了顿，“不过我想过来帮你，雏鹰一脚踹我腿上了，正好踹在猪崽子铲我的那个地方，真他妈疼！你说怎么运气这么背？先是猪崽子，又是雏鹰，我最近就跟畜生扯上关系了啊！”
　　“别，猪崽子是你给人家取的，不过雏鹰是畜生我不反对。”
　　厕所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沈生的声音：“许天欢，鹰不是畜生，鹰是禽类。”
　　我去……善德怎么会有这样的二愣子？
　　许天欢休息了一天就去医院拍了个片儿，医生看着他的肩膀若有所思地说：“嗯，恢复得不错，上次是哪个医生帮你接上的？”
　　“我室友。”
　　“你室友？”医生狐疑地盯着许天欢，“同学你哪个学校的？”
　　“善德私立。”
　　医生脸一白，眉头紧皱地掏出电话开拨，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和沈生那书呆子还挺像。
　　“喂，你在哪儿！”医生对着电话愤怒地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有行医执照不能随便给人家动骨头！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你要是给人弄出问题来了怎么整？啊，你说怎么整……”
　　许天欢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有些疯癫的医生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办公室跳脚，待他挂了电话，许天欢试探着问：“那个，医生，我刚刚都忘问了您贵姓？”
　　“嗯？你挂的我的号你不知道我姓什么，我姓沈。”
　　许天欢倒吸一口凉气：“啊，那个沈生是你的谁啊？”
　　“他是我儿子，”医生眉眼间非常不悦，“我是他爸爸！”
　　我靠……
　　正如沈医生所说的，恢复得不错，这几天少活动肩部，过段时间就能完全好了。但是许天欢现在觉得，肩膀是小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是小事，就连肿起来的太阳穴也是小事，他受伤的自尊心才是大事。
　　许天欢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雏鹰了，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而陈皓霖那边，他基本就没受伤，除了腿上有点青，打完架第二天就回学校训练了。周四的时候陈皓霖给许天欢打电话：“许少，赶巧了，明儿晚上我们有球赛，来不来给兄弟我加油？”
　　“又踢啊……”许天欢躺在宿舍的床板上思考人生，“来啊，必须来，跟谁踢？”
　　陈皓霖乐了：“你猜？”
　　“猜你大爷，不说拉倒！”
　　“我跟你讲，”陈皓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52中！”
　　52中？还真是赶巧。
　　“52中有足球队？”许天欢揶揄道，“我以为他们学校是拿打架记学分儿学习当放松的呢，居然还他妈有足球队？他们用手踢吧？”
　　“哈哈，”陈皓霖笑道，“许少，你说是不是老天爷开眼了，这不是把52中送到我们脚下踩吗！”
　　“你可小心点儿，说不定人家袜子里藏刀呢！”
　　“靠！球场上我怕过谁？他们就是□□里藏枪我都不怕！”
　　“呵，你不是怕猪崽子吗？”
　　陈皓霖一愣：“你不说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两天训练都没看见他啊，会不会不来了……不过许少，我打听过了，那个雏鹰不是52中的，明儿应该是遇不上了。”
　　“一看就不是52中的……”
　　“行啦许少，我训练去了啊，”听筒里传来陈皓霖喝水的声音，“明儿晚上7点，南海足球场不见不散！”
　　“大哥！怎么又跑那么远！”
　　“你有车啊我的哥！”
　　南海足球场在南边，许天欢要过去就得骑车跨城，南边又是52中的地盘，所以这回谁送到谁脚下踩还真说不清楚。不用多想，52中肯定会来很多人，甭管是真来看球的、加油的还是镇场子的，他们的人肯定占大多数。9中别的不说，校队的肯定全部得去，十几个校队加上他们的兄弟什么的也得有个好几百人。许天欢心想，这场球说到底还是不关君子帮的事，虽然陈皓霖是君子帮的人，更不关善德的事，所以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周五下午5点半，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了，许天欢也在宿舍里躺了一天。他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突然觉得在宿舍里住着也挺爽，想睡就睡还睡得舒服。
　　“你要出去吗？”
　　许天欢一惊，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他看着来人怒道：“小沈大夫！你进门能不能给个声儿啊？吓死我你送老子去火化？”
　　沈生背着书包，平静地看着许天欢，然后缓缓说道：“你现在最好不要出去，活动量大了的话容易造成再次脱臼。”
　　“沈大夫，”许天欢着实受不了沈生一板一眼的样子，“能不能不要管我？我就是去看个球赛。”
　　沈生看了一眼许天欢手里抱着的头盔，说：“骑车去吗？最好不要吧，打车去吧。”
　　许天欢不知道是觉得该生气还是该笑：“怎么的？你要真这么不放心，你陪我去呗！”
　　沈生看了看手表，然后点了点头：“好，但是我9点前得回来，熄灯前做两个小时卷子。”
　　许天欢愣了，他也就是说说，他和沈生虽是室友但是根本不熟，连一起吃饭的交情都还没到，他说一起去看球就是用暗讽的手法给他个台阶下，正常人听完不搭理走人就完事儿了，谁知道这小子劲儿还挺足，真的开始换衣服收拾东西。
　　俩人是一起打车去了，但是一路上沈生一句话不说，盯着前面椅背上的无痛人流广告看了快半个小时。
　　“你不穿校服啊……”许天欢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便随口问了一句。沈生走之前专门把校服给换了下来。
　　“嗯，我怕你跟人打架，让别人知道是哪个学校了回头来找我们麻烦。”
　　“嚯哟！你还知道我跟人打架啊，”许天欢突然对这个木讷的舍友来了兴趣，“你还知道啥关于我的事儿？”
　　沈生转过来隔着厚厚的镜片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周末跟52中打，被人揍晕了。就知道这么多了。”
　　一提被揍晕许天欢就来气：“那你知道今天咱去看哪个学校踢球吗？”
　　“9中啊。”
　　“9中和谁踢啊？”
　　“不知道。和谁踢？”
　　“52中。”
　　沈生听到52中，明显愣了半秒：“你怎么不早说？”
　　许天欢乐了：“我早说咋了？”
　　“你早说是52中我就不跟着来了，我不想跟人打架。”
　　许天欢本来肚子还没好全，一笑起来就抽着疼：“哎哟沈大夫我真是服了你了，放心，要真干起来，我在前面顶着，你跑就行。”
　　“小孩子哟，不要打架哟……”前面的司机听不下去了。
　　“哎师傅，您就开您的车吧，我们是去看人打球，不是看球打人。”
　　到了南海足球馆，大老远就看见陈皓霖在入口旁边的树荫下颠球，他喜欢的东西就两样，打架和足球，若要分个高低，也许足球还是会排在前面。
　　“许少！”陈皓霖见许天欢来了轻轻将足球勾到手上，“哟，还把队医给带来了啊！”
　　“敢情你俩比我俩熟。”许天欢说。
　　“得！我俩能不熟吗？我看着他咔擦一下把你胳膊给接回去的！”
　　“你别学那声儿行嘛？我有阴影。”
　　“我看你是对雏鹰有阴影吧。”
　　“滚。”
　　陈皓霖把身上9中球队的外套脱下来扔给沈生：“早说带人来我就多拿张票，你穿我外套就说是我们队里的。走着！跟小爷进去！”
　　“今天怎么还要票了？”许天欢看着沈生很不情愿地把裹满陈皓霖汗味的外套披在身上，“之前来没要票啊？”
　　“这不联赛开始了嘛，”陈皓霖把票递给安检的小哥，“第一场就对上52中。”
　　“联赛啊……我说52中怎么那么不长脑子非要跟你们踢足球！”许天欢拍拍陈皓霖肩膀，“今年你们学校什么目标啊？”
　　“屁话！全国冠军！”
　　“嗨呀，现在我们看到莘城9中的陈皓霖将球纳入自己脚下，他使出一个迷踪步晃过对方的防守队员！球已经被带入禁区，射门！球进啦！陈皓霖为莘城9中打入一记绝杀！今年的冠军再次落入9中的怀抱——”
　　“停停停！”陈皓霖一把捂住许天欢的嘴，“咱别惹事儿行吗？好多别的学校今天也来啊！”
　　俩人打闹着，旁边还跟着个一脸严肃的卷毛，突然，陈皓霖扯了一把许天欢的袖子：“哎！猪崽子猪崽子！”
　　“哪儿呢？”许天欢没看见。
　　“10号，我不说了啊，我得下去热身了，还是我首发！”说完陈皓霖就抱着球往球场跑去了。
　　“你朋友很厉害啊。”沈生摸着身上的队服突然说。
　　“怎么说？”
　　“现在能进9中足球队的首发阵容，将来几乎就是中超联赛的首发了。”沈生说，“你朋友才高一，前途不可限量。”
　　“你懂得很多吗？”许天欢领着沈生来到休息区后面的位置，陈皓霖每次都给他搞这边的座位，方便他俩在休息期间交流。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的沈生还杵着。
　　“你坐下啊，站着干嘛？”许天欢不解地问。
　　“你朋友给你搞的是票，给我搞的是球衣，上面只有球员编号，没有座位号。”
　　许天欢一把把沈生给拉下来坐下：“你怎么那么老古板！你先坐下，一会儿有人来了再说！”
　　说完，许天欢便开始在休息区附近的场地上找寻传说中的猪崽子。10号，10号，10号……10号！他看到了那件球衣，上面印着什么来着，颜……颜天扬，原来猪崽子叫颜天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