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付梦时》远山佳佳

10、第十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几个护院趁着天不亮就去玥龙湖打捞，夜游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船只也大半靠了岸，只有一艘熄了灯黑乎乎的二层官船还在湖中间，远看就像一幢死气沉沉的房子一动不动，看来船上的人多半歇下了。

　　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几个人环顾了下四周，凑近为首的护院身边问道：“打不打紧？”

　　为首的护院刚刚才遭到二公子的好一顿捶打，看着四下基本没什么打草惊蛇的地方，一咬牙：“一会我把船摇到湖里，你们赶紧潜下去找人，再留两个打捞的，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丢了贵重物品！动作要快！找不到人，你我的小命都不保，想那么多作甚！”

　　砚青在船上将他们几个护院看的一清二楚，右相果然料事如神，在他送完那落水女子回来后，右相就叫人熄了船灯，一处火光都不留，众侍卫都隐在暗处。那女子被人下了迷药，事主多半是想要人而不是害命，必会派了人来寻。

　　众人一番折腾还是无果，眼看着天亮了，为首的护院衣衫全湿，也顾不得擦汗。潜水打捞的人也一个个浮出水面，趴在船周，虚脱的话都讲不出来了。

　　“还是没有？”为首的面色苍白。

　　几个人摇摇头，趴着大口大口得喘气。

　　“会不会是冲走了，毕竟这湖连着城外的隐江？”

　　为首的站起身，环顾了平静的湖面，摇摇头。

　　“玥龙湖以静水闻名，万万不会这么快将人冲走。”他一顿，突然想起什么，命令道：“快靠岸，我记得昨天还有个打昏的在岸边，快去看看还在不在！”

　　几人急急将船摇回岸边，四下分散在事发地点周围搜寻，还是一无所获。

　　为首的反倒不慌了，叫上众人集合，他留下两个盯着湖面，人若是确实死在了湖里，不多时尸身就会飘上来，发现情况及时来报，其余人跟着他回去看看那个打晕的小丫头回院里了没有，若是惜十没死那么这会说不定也在院里。

　　二公子这厢心急如焚，别看他平时是个浑人，却还不算太蠢。派出去的人一点情况也没报回，估摸着是没半点进展，他思量一番，这惜十看着不像个命短的，又派了小丫头去曾以云院里盯着。

　　虽说昨夜整个曾府上下玩的尽兴，天还没亮，下人们就已经上工了。惜十估摸着小姐差不多要起了，她端着用水的铜盆去伙房里取热水。
　　迎面碰见了玥玖，玥玖朝她使使眼色，她才注意到门口躲着个小丫头朝这儿探头探脑。那小丫头看见惜十朝自己看过来，心里一惊，转身就跑开了。

　　“奇了奇了！”玥玖一幅八卦到底的样子：“如今，连二公子院里的人都往我们这凑了。不会是来看你的罢？”

　　“好端端的看我做什么？一大清早的，看着也不像是来办事情的啊！”

　　“不看你还能看谁？二公子以前可从来都没踏进过这院里，别说二公子没来过，就连那院里的猫儿狗儿都不会窜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房之间向来都水火不容。我看······这二公子多半是惦记上你了······”
　　经玥玖这么一打趣，惜十倒是想起自己喝的那杯桂花酿是谁人所赐。她脸色有些不好看，这么龌蹉的手段都用上了，平时倒小看了他。她心神一回，打断了玥玖：“回头再聊，小姐马上要起了，我去接点热水，你去房门口候着。”

　　这边二公子得了小丫头的消息，人没死，心里总算安定下来了。他忙叫住要退出去的小丫头，叫她去管事那里看看有没有上好的人参包一根送到惜十那里。

　　护院们刚踏进垂花门，就见二公子精神抖擞地站在树下遛鸟，嘴里还哼着小曲。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是······没事了？！

　　二公子眼皮子抬也没抬，依旧逗着鸟儿，一旁的小厮跑过来说道：“各位辛苦了，公子今天准你们一天假。现下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

　　砚青一路跟着护院，见他们进入曾府，于是又转身飞奔回玥龙湖。他将所见一一报告给傅青若。

　　傅青若听完反倒笑了，看来这曾府也不如表面上那般风平浪静。如果不用他出手，曾府自己阵脚大乱，或是他了解了内里乾坤，再火上浇油一把，那么这个赐婚就可以作废了罢。

　　船停靠在岸边，官轿已经备好，傅青若头戴纱帽，身着绯色仙鹤常服，革带、佩绶一一穿戴齐整，脚上白袜黑履，从船上走出，款款而来，轿旁的侍卫赶紧撩起帘子，恭候右相入轿。岸边偶有行人经过，看见英俊倜傥的傅青若，就那么惊鸿一瞥，也夺人心魄。

　　在临武门外落了轿，各官员见是右相，忙忙上前问安。众人寒暄一阵，时辰一到，便纷纷进入宫内。

　　曾执谦见到右相，想起老母亲交代的事情，想要上前搭话又有些发怵，毕竟他区区五品，现下傅青若又被品阶比他高出几等的官员团团围住，他也实在难以插上嘴。虽说这右相如今也算半个准女婿，但是人家也没有巴巴来亲近自己这个岳父大人的意思。一会下朝还得寻着个机会完成老母亲的叮嘱。

　　近来朝堂倒也没有许多政务，傅青若平定云南边境后，国内太平了许多，后有三皇子南下治水有功，整个朝廷一片祥和之势。几位朝臣奏完折子，皇上龙颜大悦，又开始关心起了右相的终身大事。

　　“傅爱卿、曾爱卿，你们两家的婚事办的怎么样了？朕可是等着喝喜酒呢！”

　　“回陛下，纳彩、问名、纳吉、纳征都安排完，现在只等请期之日。”傅青若如实回答。

　　“请期之日······这个怎么到现在还没定上？”皇上朝站在不远的总管招招手：“张德全，你帮朕去看看，挑个良辰吉日。”

　　“内臣马上去办！”

　　张德全刚退下去，皇上看了看太子，正色道：“俩家结亲，往后你要和以南多向傅爱卿学习讨教才是。”

　　皇上这席话叫众臣心里一片哗然，各皇子表情也不尽相同，这是表明了皇上要傅青若站队皇太子，三皇子党原以为平定了江南水灾，或许可以制衡下太子党，这下皇上心中孰亲孰重叫众人看的很明白了。

　　太子心里当然是洋洋得意，就凭三弟想扳倒他又岂是那么容易的。拉拢了一个傅青若等于拉拢了大半朝臣，登基之日指日可待。他面露喜色地出了列：“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还请傅相多多教诲！”

　　傅青若笑笑：“太子言重了！臣比不得太子的老师居正大人，请教二字不敢当。若是居正大人都解答不了了，臣恐怕亦不能胜任矣。”伴君如伴虎，皇上最怕君君臣臣结党营私，他岂会连皇上这点试探都看不出。倒是皇太子大喜过望，没有细思皇上的深意。

　　皇上对傅青若的回答很是满意，反观自家皇子那点小心思早就昭然天下，火候还差点。

　　“陛下······日子有啦！”张德全满脸喜色地从旁上殿。

　　“哦？什么时候，说来听听？”

　　“诺！最近的大吉之日就是这十月初二，再等等的话就要到年底了，日子是······”

　　“不用等了，朕看这十月初二就很好。两位爱卿怎么看？”

　　曾执谦二话不说，立即谢过皇上。傅青若略一思忖，道：“十月初二乃太后生辰，怕有大不敬之意。”

　　皇上细细一想：“就十月初二吧，没什么大不敬，都是喜事，双喜临门。”

　　傅青若面色淡淡，见皇上心意已决，也不好再推诿，只得随曾执谦一起谢过。

　　散朝后，曾执谦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叫住傅青若邀他去参加老母亲的寿宴，傅青若的声音就从耳边传来。

　　“曾大人，说来恪隐还没去府上好好拜见过。”傅青若与同僚或者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习惯自称“恪隐”，用的是他的字，让大家不必拘束。

　　“傅相，不敢当不敢当，下官知道你平时政务繁忙，不敢多多叨扰。”

　　“曾大人，不必拘泥，尽管叫我恪隐吧。若府上这几日得空，我便拜了贴来。”

　　两人若不是赐婚一事，恐怕还未曾有过这种私下谈话的机会，朝中对傅青若的评价都有些妖魔化，毕竟无空穴来风之说，他自己也有些忌惮，也不好贸贸然就称对方“恪隐”，曾执谦想了想说：“说到此，下官也有一事相求。九月初一正逢家母大寿，若大人肯赏面参加······”

　　傅青若打断他：“既是老夫人生辰，晚辈是肯定要去祝寿的！”

　　曾执谦不想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喜形于色道：“下官这就着人送请帖到相府。”

　　傅青若点点头，曾执谦再寒暄一阵，也不好耽搁了右相的时间，寻着个理由先拜了别。

　　回到府上，曾执谦去探望了老夫人，将早朝一事细细说了。老夫人一高兴，吩咐王嬷嬷把皇后去年赐的锦缎和香云纱拿来了，挑着最时兴的款叫燕之坊给以云和惜十两个姑娘一人做上一套。

　　曾以云这边也得了消息，她的一颗心总算定了下来，心中充满甜蜜。不出俩月，她就会是右相夫人，一生伴随着如意郎君。

　　除了老夫人、父亲和母亲准备的嫁妆，惜十和玥玖两个丫头在院里和管事嬷嬷正在核查清点小姐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到时候带什么去相府也是要提早装箱的。看着俩人，随嫁的丫头她心中也有了考量，规矩不能破，定是要带一个那么就玥玖吧。

　　玥玖的性格好拿捏，姿色尚可，到时候去了相府能不能做得姨娘也要她说了才算。说起服侍她的时间比惜十还要长上好几年，倒是真真正正从小一起长大的。

　　惜十照着大公子抄的字帖练了不少时日，字迹确实长进了不少，看着像那么回事了。玥玖和管事嬷嬷报一件她就在小册子上写一样上去。

　　正低头写着，袖子被扯了扯，惜十不解的抬起头看看玥玖。

　　玥玖朝院外努努嘴，小声道：“你看······”

　　院外站着今早鬼鬼祟祟的小丫头，看见惜十看过来，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惜十四下望了望，除了她们几个，其他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注意到这个小丫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出院子来到小丫头跟前。
　　“惜十姑娘，二爷吩咐的，给······”小丫头打开手中的匣子，露出一株拇指粗的人参。

　　“快拿回去，我可受不起！”惜十态度强硬，当下就更肯定了，昨夜的事二公子脱不了关系。她本想息事宁人，他倒好又贴了上来。

　　“公子说给惜十姑娘补补身子，”小丫头眼睛一红：“还说姑娘若是不收，我这点小事办不好，就将我发卖出府。”

　　真是个浑人，居然用小丫头的前途威胁她。惜十只有接过人参，又嘱咐道：“叫你们公子别再折腾了，他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不然你被不被卖掉都不关我的事！”

　　小丫头连连称是，她一定如实相告二公子。

　　回到院里，玥玖凑上前，打趣道：“这个中秋过得好值，大公子二公子一人送一个匣子！”

　　惜十叹了口气，玥玖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俩人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她把匣子往玥玖手里一塞：“你要是喜欢，拿去和管事嬷嬷一起分了吧。”

　　说完也不等玥玖开口，走去继续登记库房用品。玥玖吐了吐舌头，看来二公子真的炸毛了惜十。